2、無常來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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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夫人微微地轉了一下頭看著陳東,她很用力地張了幾下嘴,不過並沒有發出聲來。她好像正在攢勁兒,過了好長時間之後陳夫人才用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老……老爺,妾身……不能再……再服侍老爺了。養育小女,隻能煩勞……煩勞老爺一個人了。”陳夫人勉強把話說完,接著就喘息不止,她好像把全身的力氣都使到了這兩句話。陳東看著垂危的妻子不停地哭喊:“夫人,夫人……”

    陳東緊緊地握著愛妻的那隻手,絕不允許她撇下自己。不過,陳東還是明顯地感覺到,妻子的手一下子軟了下去。陳東大哭著伏在了妻子的身,兩個穩婆和婢女們抱著剛剛出生的嬰兒都走了出去。整個屋子之內,充斥的都是陳東那悲戚的哭喊之聲。時間或許會由於人的悲慟而過得更快,陳東由大哭逐漸地變成了抽泣,屋內的聲音也漸漸地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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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夜定時分,陳夫人就感覺到了自己臨產的征兆。陳東忙著為夫人的生產做準備,吩咐下人去請穩婆,讓仆人燒水備用,自己還親自煎藥以備應急。後來他就在夫人的陣陣痛苦聲中,艱難地等待著。此時心力交瘁的陳東或許是昏睡了,或者說是迷糊了,他不知不覺地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沒有誰過來攪擾陳東,他伏在愛妻的身邊很久很久。陳東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自己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氣,好像看到了兩個影影綽綽的生人。與其說這兩個生人的身影是在勾引,倒不如說他們更像是在挾持,這兩個看似怪異的生人正要挾持著自己的愛妻向外走去。

    陳東衝著妻子的背影大聲喊叫:“夫人、夫人……”陳東妻子隻是稍稍停頓了片刻,卻沒有回過頭來看自己夫君一眼。陳東仍然大叫,不過此時呼喚的是“婧兒……婧兒……”。陳東呼喚的婧兒是他妻子的名字。陳東媳婦名叫李婧,這婧兒隻是他們在私下才會呼喊的昵稱。

    陳東看到李婧停住了腳步,她想掙脫那兩個怪人的控製而逃回自己這邊來。不過,由於李婧的身子太過纖弱,她僅僅是掙紮了兩下,絲毫沒有脫離那兩個怪人的挾持。情急之下的陳東,迅速追了去。他越過了挾持自己妻子的人,伸展雙臂攔阻在了他們的前麵。

    陳東這一下子算是看明白了,挾持自己妻子的這兩個人,一個是麵貌白淨,一個則是麵龐黝黑。麵貌白淨者長得是眉目清秀,他頭戴白帽、身穿白袍,左手持白令牌,右手握白旌節。白令牌書寫著“你可來了”四個黑色大字臉龐黝黑者則是生得金剛怒目,他頭戴黑帽、身穿黑袍,左手持黑令牌,右手握黑旌節。黑令牌則是書寫著四個白色大字“正在捉你”。這兩個怪模怪樣的人,無疑就是閻王爺的兩個使者白無常和黑無常。

    陳東將目光盯在了自己妻子的身,隻見她脖頸套著鐵鏈,披頭散發麵容木訥,一副失魂落魄的情形。陳東從來沒有看見自己的愛妻有過如此神情,他立刻想到,愛妻一定是被這兩個可惡的家夥給驚呆了。陳東前拉住了妻子的雙手,一股徹骨的冰涼立刻傳給了自己。雖然陳東的心中驚恐萬分,但是他並沒鬆開握著妻子的拿隻手。

    陳東先是向白無常哀求道:“差官,你行行好放了我妻子吧!”黑無常怒目圓睜,厲聲喝道:“大膽陳東,竟敢阻攔閻羅神差。如若再不讓開,休怪我們兄弟對你無情。”陳東正要向他乞求,黑無常揮起胳膊就那麽一劃拉,便把陳東甩到了一邊兒。黑白二無常,挾持著李婧朝一座大門飄然而去。

    陳東仰臉一看,那門頭麵雕刻著“鬼門關”三個大字。他明白了,自己的妻子一定是被閻王爺給招去了。陳東掙紮著爬起來想去追趕,但是兩條腿軟軟的怎麽也跑不起來。此時,陳東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把自己的愛妻追回來。

    陳東拖著沉重的雙腿,抗爭著朝那座大門走去。家丁挑著一擔水正好走進院子,他差點撞在主人陳東的身。家丁連忙躲閃著,桶裏的水濺了一地。“老爺,老爺你要出去呀?”雖然那家丁向自己打著招呼,陳東卻沒有回應隻字。

    陳東迷迷瞪瞪、渾渾噩噩的,終於追到了一個“鬼門關”前。他向門裏麵望了望,大門洞開裏裏外外卻沒有一個把守。這個地方當然是不用把守的,閑散無事的人誰也不會自願到鬼門關裏麵去轉悠。陳東一想到愛妻就被人帶進了裏麵,便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

    過了鬼門關陳東放慢了步子,因為裏麵實在是不夠寬敞。過道兒的兩邊好像設置是兩排牢獄,左邊一排的柵欄裏麵關的都是青麵獠牙的厲鬼,他們一個個蓬頭垢麵,而且齜牙咧嘴、吵吵嚷嚷。陳東被他們嚇得心中不禁一驚過道兒右邊的一排柵欄裏麵,關的都是蠕蠕而動的餓鬼。他們一個個發如荒草,並且瘦骨嶙峋、奄奄唯唯。看到他們如此地可憐,讓陳東的心中泛起一陣酸楚。不覺間,陳東就走到了一座衙門前麵。

    陳東站在門外看到的仍是妻子的背影,纖弱的愛妻此時正跪在大堂中間,那兩個無常鬼分左右站立在李婧的身後。衙堂之端坐的應該就是閻王老爺,堂案的兩端各站著一個鬼怪。他們一個是牛頭人身,一個是人身馬臉。再往兩邊就判官和主簿的桌案,衙堂兩廂還分列著幾個手持兵器的小鬼。李婧那嬌小的身軀,在這樣的場景中更是顯得楚楚可憐。

    陳東所處的位置正好與閻王麵對著麵。雖然相離有些距離,想必那閻王也一定能清晰地看見陳東。衙堂之,隻有黑白二無常與李婧,是背朝著門外的陳東。除他們以外的其他鬼魅,都應該能夠看到陳東就在他們的門前。不過,這些鬼魅卻明顯對陳東是視而不見。

    大堂之端坐著的閻王,身穿的是黑色錦緞官服,胸前的補子麵繡的是睚眥龍獸。他頭戴著一頂平天冠,平天冠前後都綴著紫玉珠旒。閻王廣鬢虯髯,青麵泛光。“啪!”他把驚堂木一拍,瞋目叱嗬道:“萬物生靈,哪個不歸我管,哪個不隨我意!我叫他三更死,他就甭想活到天明!”隨後,閻王指著已經癱倒在地的李婧喝道:“來呀,對這民婦先大刑!”

    陳東此時已經挪到了衙堂的門口,堂內的一切盡收眼中。他先是感到觸目驚心,隨著聽到閻王吼叫的“先大刑”,陳東當即便雷霆咆哮、聲震衙堂。

    閻王爺的衙堂與我們人間的府縣衙門很是不同,陳東站在衙堂門外向裏麵觀望時,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特別。他慢慢地挪到了衙堂的門口,才看到了裏麵令人發指的場景。李婧跪著的這個衙堂,僅僅是整個大堂的一端。由此向西一字排開,總共有十來處堂所。此處堂所,僅僅才有這麽幾個凶神惡煞的鬼魅,往西而去就是實施各種刑的場地。有剜眼斷肢的、有剖心摘肝的、有剝皮割肉的、有剔骨抽筋的、有煎炸油烹的、有拔舌抽腸的……

    陳東看到兩個小鬼正在對一個婦人實施杖刑,那兩個鬼魅掄著棍杖猶如捶布一般,打得那婦人是滿地翻滾挨著的一組實施的是鋸刑,一個中年男子被直立著捆綁在一根木樁,兩個小鬼對他猶如分解木頭一樣來回地拉著大鋸再往裏麵實施的是杵刑,兩個鬼怪差役分別拿著一個大杵,在用力地搗杵著大石臼中的一個男子接著是小鬼趕著大車,對幾個赤身男女實施碾壓再往裏麵的是,兩個鬼魅舉著一個人正在往沸騰的大鍋中扔去……

    陳東看著眼前的慘景,想到他們這些鬼魅,很可能會對自己的愛妻行施同樣的毒手。聽到閻王那麽那樣的命令,陳東不由得恨自心生、怒火萬丈,他吼叫著衝了過去。不由分說,陳東就從一個鬼差手中奪過了一根狼牙棒。他隨手一推那個鬼差,又順便衝著他的左肋間就是重重的一棒子。那鬼差連叫喚都沒有,好似紙紮泥塑一般就此倒地。

    陳東不足三十歲年齡,他身材魁梧、膀闊腰圓,今天這麽一動手,使他想起了自己曾經還學過的一些把勢。陳東在十幾歲的時候就跟著父親販賣藥材,他們父子曾經無數次給武當山道觀送藥。武當山的一個道士,看陳東麵目俊秀、肢體壯碩,認為是難得的練武材料。於是就向陳東父親表明,想傳授他一些功夫。陳東生性機敏,對師父所授的武藝是一學就會。可惜的是,陳東的父親做的是小本生意。由於缺少人手,他沒把兒子練武的事情太當一回事兒。陳東就那麽有一日沒一日地在武當練了一兩年武術,最後被父親給強拉硬拽著去做自己的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