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佛光梵音入夢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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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廣漢,春風撲麵,沃野上彌漫著泥土的清香,在得天獨厚的土地上,蜀地百姓正辛勞的耕作。田間,一個精壯的男人催趕著犍牛在水田之中犁地,春雨如油,從來不曾虧欠蜀中平原上的人們,男人抬頭看著晴朗的旭日,臉上露出期待和滿足的笑容,這個時候,犍牛突然停止不前,嘴裏發出“哞哞”的聲音,男人疑惑之間,腳下的泥水突然震起一道道波紋,他感到大地突然震動起來,他茫然四顧,隻見不遠的平原處激起層層煙塵,男人眺望過去,隻見數百名騎兵揮舞著明晃晃的彎刀,口裏含著不知名的號子,如狼嚎一般撲向這片沃野。而與此同時整個平原上耕種的百姓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一些人丟下手中的農具,倉皇逃竄,而一些人直接被嚇傻了,眼看著那些身著獸皮,頭戴翎羽的異族衝到自己身前,手無寸鐵的農民就像是一行行成熟的水稻一下,被鐮刀紛紛砍翻在泥水之中。胡馬踏翻了剛剛插好的秧苗,鮮血染紅了土地,而距離田野不遠的村落也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女人被這些強壯的胡人擄走,男人被悉數殺死,整個村落在被洗劫一空之後,被付之一炬。這次劫掠的部族為四川甘肅一帶的白馬羌,與此同時西羌及湟中胡等也相繼叛漢,攻打郡縣。再度拉開了東漢王朝與西北諸羌的戰爭的序幕,漢羌百年鏖戰也進行到最後的階段。
就在劉誌正在為西北戰事頭痛不已的時候,再次傳來噩耗,祖父河間王劉開去世。聽聞消息之後劉誌坐在龍椅上顏麵痛哭,太後梁妠也不斷得試淚,朝堂上的宦官和大臣也或有迎合般的扯著脖子幹嚎。
劉開享年六十八歲,自就任河間王四十二年以來,遵守法度,頗受封國官民愛戴。劉開一生都謹小慎微,對來自京城的普通宦官也是畢恭畢敬,這也使得他在雲波詭譎的政治爭鬥中安然無恙。劉誌自小便得到劉開的寵愛,尤其是在其父劉翼去世之後,雖然劉開子孫眾多,但他偏偏最愛這個孫子,某種程度上也是把未能給予到劉翼身上的關愛傳遞在劉誌那裏。
劉翼去世的時候,劉誌還小,對於死亡並沒有什麽深刻的印象,他隻記得自己被穿上白色的粗布衣服,身旁兩位母親抱頭大哭,自己的一幹叔伯也都哀傷不已,而自己的祖父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他懵懵懂懂的看見父親躺在一個木頭打造的長長的‘xiāng zǐ’裏,仿佛睡著了一樣,從那時起他便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
“陛下,河間王已年近古稀,算來也是長壽了,陛下切勿悲傷過度,保重龍體。”梁妠安慰劉誌,劉開為孝章皇帝的第六子,也是其諸子中最長壽者。劉誌停止了哭啼,他衝梁妠作了一揖“太後,朕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當不當講。”
“陛下請說。”
劉誌紅著眼睛說道“河間王就國四十二年,一向循規蹈矩,朕父皇早逝,河間王對朕關愛備至,河間王去世朕不能親自在榻前盡孝,實乃朕終生遺憾朕想追尊河間王為帝,不知太後能否應允?”
“陛下仁孝感天動地,哀家沒有什麽異議,就追尊河間王為孝穆皇帝,王後趙氏為孝穆皇後,其陵墓為樂成,其子劉政承襲王爵。陛下您看哀家這樣安排有何不妥?”
劉誌感激的說道“太後想得果然周道,朕謝過太後。”
一個月之後,河間王之孫,解瀆亭侯劉淑之子劉萇來到洛陽,代表河間王子孫叩謝隆恩。劉萇時年十三歲,其父是劉開的第三子,如此說來也是劉誌的堂弟。一見劉萇到來,劉誌再一次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仿佛看到了祖父那慈祥的麵孔,劉誌再一次淚如湧泉。
“陛下節哀,若是陛下悲傷過度,祖父在九泉之下也難以心安。”反倒是比自己年幼幾歲的劉萇表現出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禦弟所言極是,叔侯身體安好?”劉誌問道。
“承蒙陛下關心,祖父仙逝,家父和伯父隻是有些哀慟過度,並無大礙。”
劉誌歎了口氣,“祖父薨逝,朕不能在旁盡孝,隻能辛苦諸位叔伯、堂兄弟替朕代勞了。慚愧慚愧”
劉萇一聽連忙跪下“陛下休要這樣說,陛下日理萬機,江山社稷全係陛下一人之身,能替陛下分憂是臣弟的福分。”
劉誌欣慰得扶起了劉萇,“你我同宗兄弟,不要多禮,禦弟你遠道而來,便在這京城多住幾日。”一見到同族兄弟,劉誌歡喜不已,便主動將劉萇留在了東都。此事自然傳到了梁翼的耳朵裏,梁翼聽後滿不在乎“不就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娃娃嗎?有什麽可害怕的。”劉萇隻有十三歲,其父僅僅是一個普通的侯爺,梁翼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他心道實在不行在梁氏家族之中再尋摸一個女子,過幾年‘奏請’皇帝賜婚給劉萇,這樣二人又都在其梁家的監視之下。
一日,劉誌和劉萇二人在禦花園中散步,張讓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跪在二人身前。劉誌佯裝不快“什麽事這般冒冒失失的?”那張讓紅著臉斷斷續續的說道“啟稟陛下小侯爺好消息好消息益州大捷斬殺、俘獲羌人二十萬”
劉誌一聽精神振奮,“恭賀陛下。”劉萇在一旁道謝,劉誌握住劉萇的手“禦弟,你一到洛陽就有捷報傳來,真乃朕之福星。”劉萇紅著臉“陛下謬讚了,此乃陛下天威所致,四方蠻夷臣服,乃我大漢之幸。”
“好,朕今日大擺筵席,慶祝益州大捷。”劉誌意氣風發,張讓一聽這話心裏暗自竊喜,他負責掌管宮內膳食,這可是一有‘油水兒’的差事,可是正當張讓這如意算盤打得正好的時候,劉萇說道“陛下,臣弟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劉誌正高興著“禦弟,你有什麽盡管說。”
“謝陛下,臣弟以為,這益州大捷固然欣喜,陛下登基以來一掃我大漢對羌胡戰爭頹勢,慶祝未嚐不可。然而,此次戰役,益州和關西百姓深受兵燹之苦,前方將士浴血拚殺功不可沒,以臣弟愚見,陛下應對受胡酋戰亂地區的百姓和陣亡將士家小加以撫恤,對參與此次戰役的將領論功行賞,方顯出陛下恩德。至於宮廷宴會,最好一切從簡,望陛下三思”
劉誌一聽醍醐灌頂,“禦弟你說太對了,朕這一高興也忘乎所以了,好,朕下旨,受羌人侵擾的郡縣免去三年賦稅,重賞此次平叛將領,宴會就免了吧。”
“陛下英明。”劉萇笑著謝過劉誌,而張讓此時心裏非常不快,但是臉上還是掛著笑意,而心裏卻厭煩死這個小侯爺了。
這時又有一人前來稟報,“從身毒傳來的‘舍利’已到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