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以破陣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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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閃電將雲翳劈開,隻見刀光一閃,紙窗已裂成兩半。

    刀鋒凜冽,餘勢不盡,直向老張頭斬去。

    瑜帥閃身進窗,暗自驚歎。從未見過杜辰良拔刀,沒想到其刀法如此霸道。

    壯哉我杜哥兒,刀狠話不多。

    刀光劃破虛空,電閃而至。仿佛下一瞬就要將老張斬成兩瓣。電光火石間,老張頭忽然仰身後躺,挺起的肚腩如沙坑坍陷般突然平坦,毫厘之間讓過刀尖。致使刀光繼續向前,就要刺進丫鬟的胸口。

    杜辰良自然不會讓這樣的烏龍發生,隻是錯身之間,足尖踏地,身與刀鋒便隨之回轉,擦著丫鬟的胸膛徑自朝老張頭的小腹斬去。

    這些年除了早晚誦讀的聖賢文章,陪伴他最長最久的就屬這把黑鐵長刀。刀光揮灑間,如臂使指。

    老張頭動作不顯絲毫老態,肥碩的雙腳猛地踹丫鬟一腳,將其踹至臥床底下,借其反饋的力道縱身滑行,再一次讓過刀光。

    長刀劈砍在地板的法陣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血色幽光微微一亮,又如常循著陣紋回轉。

    看來銳器破壞無用,瑜帥心中暗道。

    陣法之道,在於勾引天地萬物的靈蘊,以陣紋或其他手段重構其中聯係,改變天地靈元的流轉。

    而靈元的流轉外顯於世時,便是法術。

    地上的血紋應隻是用於起陣時對靈元的引導,當血光亮起,靈元聯係便已結成,血紋自然無用。

    要破陣,斬斷靈元聯係才是關鍵。

    至於為什麽非要破陣,他抬頭看向被老張頭踹到床底下的姑娘,隻見其顫顫悠悠站起,眼眸底淡漠無情,對身上紫鉗傷痕仿佛無感,赤足蹣跚著走向杜辰良,張開雙手似要用肉身阻攔騰躍的刀光。

    這世間能對神智施以影響的除了日夜誦讀的聖賢書籍,還有音,陣,符,祭,咒等種種道法。以眼前此景看,隻有破除了獻祭法陣,才有希望放歸少女們的真靈。

    此時瑜帥尚不知少女的真靈已失,仍在腦海中苦尋著法子救助。

    一旁杜辰良的刀光片刻不停地追索著老張頭,玄色勁裝獵獵,臥室內騰挪轉移,誓要將如此禽獸之徒斬於刀下。

    老張頭疲於奔命,一身肥碩的白肉成了他逃命的累贅,不知是否因其沒有喘息的時間,至今仍沒有使出什麽新的手段。

    若能將始作俑者斬於刀下,也算是一種解決之道。雖然依舊不能讓陣法停下,但或許能空出時間,或顯露些新的線索。瑜帥若有所思,沉吟許久後說道:

    “老張頭,這陣法如何停下?你說出來,我就讓杜哥兒放過你。”聞言杜辰良一怔,回頭對視一眼,明白了瑜帥的安排。

    他將刀勢放緩,雖依舊壓迫著讓其逃竄,卻也留出了空隙讓其喘息。隨後他出言道:“老張頭,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rén miàn獸心之輩!這些姑娘與你何仇何怨!竟下此毒手!還不趕快停了這邪陣!我還能放你……”君子待人以誠,雖是對著窮凶極惡,卻依舊說不出放其一馬的謊話。

    這樣的人渣,必須以聖賢之名,將其一刀兩斷!

    但此時救人要緊,他一咬牙,就要說出人生的第一個謊。

    “哈哈哈,你當我是三歲孩兒?要是將這陣停下,我才是真的沒有生路。老夫行商多年,見慣了蠅營狗苟,怎會信你們兩個小娃兒的鬼話。”老張頭哼哧哼哧地騰挪著,嘴上不停地回答道。

    老套的對白確實誘不出有價值的dá àn,隻能自己想辦法。

    瑜帥凝視陣紋,心中推算著靈元流轉間的所有可能細節後一一否定,又說道:“這就是你守了幾十年的秘密?十船銀錢的來由?黎末唐初的那段亂世裏,你究竟都做了些什麽?”

    “哼哼,不告訴你。”

    “嗬,還蠻有骨氣,死到臨頭了還不自知麽?”杜辰良閃身躲過丫鬟又一次撲擊,手腕翻轉,長刀劃破空氣以某個刁鑽的角度斬向老張。

    老張一身肥碩的肉能夠跑得這般快已經極不容易,騰挪躲閃完全依靠對臥房的熟悉,此時刀光詭若遊龍,雖然極力躲避,還是被劃破了背後皮膚。

    悶哼一聲,他依舊奔忙著。

    盡管被背後的疼痛刺激得渾身顫抖,老張頭依舊顫聲道:“你們才是死到臨頭不自知,再多片刻,你們都將成我張曳血脈靈元的一部分!”

    “嗬,有趣。”杜辰良冷哼道,對其恐嚇並不相信。

    瑜帥沉默不語,眼前的法陣他已經算出了幾分,陣法迷惑心神的道法一直在運轉,影響著區域內萬物的靈蘊。若沒有解決之道,繼續呆在這裏,不用多久他們二人也會被陣法控製。

    要斬斷靈元聯係,沒有特殊的法器是不行的,而這樣的法器在整個大唐都找不出幾件,不是一般可取的破陣之道。

    要破除法陣,一般而言都要找出陣眼,陣眼是為靈元運轉tí gòng支撐的地方,若能打破陣眼,靈元的運轉失了推動力,自然會停頓下來。

    但陣眼在哪裏呢?

    瑜帥沉吟一聲,說道:“張曳,當年的事情我已經有些猜測,你不說也罷。現在我隻有一事不明,都說虎毒不食子,你為何要害自己兒子。你以禁法修煉的魔功雖然邪惡,但也不至於失心才對。”

    “你才害自己兒子!”張曳聞言激動道。

    “你兒子不是你害的?”瑜帥腦海間掠過一道閃光,急忙說道。

    “嗬嗬,是我害的,嗬嗬,你說的對,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張曳忽然又轉變了口風,全然應下了謀害兒子的罪名,不住地喃喃自語,似乎神智不清。

    人也忽然停在了原地,不再奔跑。

    一抹刀光橫渡虛空,停留在其天靈之上。杜辰良怒目欲劈,卻全力克製自己。因為在場中人,隻有他不具備救人的能力。

    道法雖未能修煉,但其中的基本道理他都知曉。此時局麵,隻有破陣才有希望,他的腦海已經傳來陣陣眩暈,隱隱夾帶睡意,想來已受陣法影響,情形萬分危險。

    人究竟是不是老張頭殺的?不是他殺的又是誰殺的?為什麽欲掩蓋又要報官,為什麽張公子不讓丫鬟侍寢,為什麽老張頭要阻止丫鬟說話?

    數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這荒蠻痕跡的法陣究竟從哪裏來為什麽老張頭要低調隱居?在等待?還是暗中經營?這些年都在暗地裏做些什麽?

    陣法如何調用靈蘊,如何梳理靈元運轉的聯係,什麽是影響全局的陣源,陣眼在哪?

    瑜帥的腦海裏不停兜轉著這些為什麽,同時還在演算陣法的核心所在,思緒四年間頭一次運轉得如許快。

    他隱隱有一種感覺,有一條線索牽著真相隱在這些相互纏繞的問題之後,若能撥開重重迷繭,將其揪出來,一切疑惑都將得到解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