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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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什麽是陣眼呢?

    瑜帥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腦袋,抵抗著陣陣眩暈想道。

    忽然,耳畔傳來杜辰良緊張的呼叫聲。

    抬頭一看,原來杜辰良被先前那個迷離的丫鬟抱住了腰,因為長刀依舊指著老張頭,他無力掙脫。

    此刻頗為用力的掙紮著,但越是掙紮卻被抱得越緊。

    丫鬟的身體緊貼著他,到後來他已經不敢掙紮。

    不多時,捕快英俊白皙的臉頰染上濃鬱的紅色,他哀求地望著瑜帥,眼神裏透著求生的**。

    “救我!”

    雖然情勢危急,瑜帥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被八爪魚抱住的杜辰良,忍不住就要出言調侃,但忽然之間腦海似乎閃過一道亮光,戲言便卡在喉中。

    一些似乎無關緊要的細節在他的腦海中迅速串聯成有意義的片段。

    邪陣能控製丫鬟們的神智,而邪陣由老張頭布下,理應由其掌控。那麽,為何老張頭被追擊了這麽久,始終隻有一個丫鬟在阻止杜辰良?

    其他人呢?

    他側頭望向窗台下圍繞紅燭站成一圈的姑娘,若有所思。陣紋繪在了地板上,遍布整個臥房。若要說此地有什麽東西能影響全局,那便隻有一樣東西。

    那是一件飽含哲思的物什,它被冬夜街道旁的小姑娘用來驅除黑暗與寒冷,也被某個機智的小夥兒用來填滿空房。

    儒家的經史裏有它的蹤跡,一生慕道學識淵博的大儒鑿開鄰居的牆壁隻為偷它。

    它就是光,最不起眼也最強大的光。

    世間萬物在皓天的光芒下生長,光對世界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此時溢滿整間臥房,能夠對所有陣紋施以影響的,唯有燭光。

    他看向小芸指間的紅蠟,愈發覺得紅豔似血。

    此刻老張頭瘋瘋癲癲,杜辰良被丫鬟羈絆,場間隻有自己尚能行動。

    瑜帥晃了晃越發昏沉的腦袋,站了起來,身體開始有些滯澀,沒有時間了。

    他走過疲於掙紮的杜辰良,路過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的老張頭,走到少女們身前。

    似乎沒有什麽陷阱。

    他望向前方掌燭的少女,一時間有些唏噓。

    他當然記得這個女孩,心道若是前天她能夠隨自己走,說不定今天能逃過此禍。

    他撥開女孩們組成的人牆,走到她跟前,注視著她的眼睛,伸手探向蠟燭。

    少女的眼睛很大,但卻平靜而漠然,不具人類的情感。

    瑜帥的心髒忽然越跳越快,仿佛有某個危機在接近他。

    他並不熟悉這種感覺,但他從不懷疑自己,於是他將另一隻手探入懷中。

    四周依舊一片平靜,似乎沒什麽可懷疑的地方。

    灰白色的屍體躺在地上,身周的丫鬟一動不動,少女的眸間亦平靜依舊。

    等等,他即將碰觸到紅燭的手指停在空中。

    張公子也是鮮血抽幹而死,身上沒有絲毫傷痕,顯然也是與人交合的時候被抽幹。若是這樣,老張頭不可能是凶手。

    當晚為張公子侍寢的原本是小芸,但被張公子拒絕,那時老張頭咳嗽了一聲。

    咳嗽是阻止,阻止可能是掩飾,也可能是反對。

    同樣的,延遲報案可能是掩蓋不及,也可能是迫不得已的揭發。

    殺死張公子的極可能是一名女子,這名女子很可能就在這裏。老張頭刻意地瘋癲,刻意放水,就是為了將自己送到女子麵前。

    思及此處,瑜帥又一次抬頭看小芸的眼睛,漠然與平靜已消失不見,他看見一雙毫不掩飾戲謔的眼睛。

    少女的臉龐忽然壓近,墳起的兩座小丘快要貼住他的身體,舔了舔他的耳垂,羞紅著臉道:“小哥哥好聰明,奴家好喜歡。”

    瑜帥渾身一顫,表現出不自在的模樣。

    “這位姑娘……”他謹慎地退後半步,小心地向後挪移。

    “嗯哼,我不是你的xiǎo jiě姐麽?”小芸輕哼一聲,亦步亦趨地緊貼著瑜帥,端詳少年逐漸泛紅的臉頰。

    瑜帥啞口無言,第一次覺得自己愚笨訥言。

    “你在害怕什麽?”小芸忽然說道。

    咦,這句對白怎麽這麽熟悉?

    抄襲是要付版權費的!

    想到這裏,昏沉的腦袋徒然又回複一絲清明,他忽然伸手搶奪紅燭。

    電光火石間,伴隨一陣劇痛,瑜帥探出的手掌被小芸的小手緊緊抓住。

    沒想到這丫頭的力氣這麽大,以瑜帥多年練劍的氣力,竟然掙脫不得。

    恐怕是覺醒境界的高手,這次危險了。

    小芸左手托著紅燭,右手緊握少年的手,距離他越來越近。紅燭的氣味似乎有異,他腦袋發沉的感覺越來越重,渾身滯澀乏力。

    小芸鬆開他的手,將手掌按在瑜帥胸膛,欲要解開他的道袍,興奮道:“小哥哥,就讓我嚐嚐你這鮮嫩的肉身吧。”

    你這算是征詢我的意見麽?至少也該等我回答吧?少年的意識逐漸模糊,隻留下潛意識裏的應答。

    黑暗像淵深無底的洞口,撕扯著他沉沒。

    他感覺到他胸口的衣服被掀開,一隻冰涼的手掌開始撫摸他的胸膛。

    我還是個孩子呢……這是他最後的念頭。

    黑暗……

    仿佛永無止境的黑暗。

    時間與空間在這裏失去意義,沒有空間沒有路,沒有時間沒有未來。

    唯有黑暗,一切隻是黑暗。

    我是誰?

    我在幹什麽?

    為什麽什麽都想不起來……

    為什麽我沒有回憶?

    我死了麽?

    我好像不該死?

    黑暗中亮起一顆星辰,星光驅散了部分黑暗,有景物映射在星光裏。

    那是一個樓高似山的世界,一座座摩天大樓聳向天空,雲海在樓間飄過,小雨潑灑著窗台,青年在桌前寫字。

    啪嗒。

    星幕消散,星辰歸隱,黑暗複原。

    這是……我麽?

    還蠻帥的。

    忽然,又一顆星辰亮起,照出一片莽莽山林。

    一個中年男子背著一個孩童在林間穿行,不時躲過飛行的弩矢。

    他的後方一個身著將軍鎧的長須中年人領著兵馬緊追在後,雙方隻隔著一箭之地。

    長須中年人似乎投鼠忌器,一直不肯同意屬下的不知名的提議。

    他收到了一封信。

    於是他揮手。

    萬箭齊發。

    箭雨劃過長空向背負孩童的男子襲去。

    畫麵忽然一黑,一切複歸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