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亂世魔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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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君上還未即位,隻是戰場上一名小統領。
這是太淵李氏家訓,宗族家主一脈,若要繼承族長之位,需要從軍,隱姓埋名,從小兵做起,鍛煉統軍之能。
不得不說的是,李氏得以傳承千年,到最後成就帝位,這一家訓起了極大的作用。
事件發生在某次叢林遭遇戰之後。
作為當世有數的鐵軍,唐軍鮮少敗績,因此即便是林中忽然遇襲,依然全殲了對方。
戰勝後唐軍戰損百餘人,掩埋同袍遺體時,君上也一同參與。
那次遭遇戰發生在某場大的戰役之前,屬於大戰前的準備,因此軍情緊急,君上也隻能草草掩埋同袍的遺體。
後來戰役結束,君上率軍返回時,打算將同袍的屍骨焚化,帶回家鄉時,卻發現當初填埋將士的沙坑已被掘開,唐軍犧牲的百餘名戰士和敵方戰損的數百人,屍體全被盜走。
因恐怕這件事情傳出去影響士氣,君上勒令麾下知情的將士守口如瓶。
這件事情因此沒有太多人知曉,但卻一直存在於君上心裏。昔日犧牲的同袍之中,有許多都是君上朝夕相處的好友。他們的遺體被褻瀆,這是對唐軍的挑釁和對君上的侮辱。
“君上即位那年,這件事情就交由我來調查,而我輾轉來還於南北各地數年,終於查到了些蛛絲馬跡,將目標定點在了東浦鎮這裏。”船家飲了口瑜帥家茶葉衝泡的茶水,似乎不太適應粗製的口味,蹙著眉頭說道。
瑜帥絕不接受別人或明或暗的批評和嫌棄,因此他假裝沒有看見,他接著話頭說道:“可是老張頭逃債的那些年做了些不幹淨的事情?”
此處停頓了一下,他忽然想起張家臥房裏的詭異經曆。補充道:“他與魔族有聯係?”
船家頗為欣賞的看了瑜帥一眼,說道:“正是。”
“更確切地說,他與魔族有勾結。”船家的表情忽然嚴肅。
“戰亂的那些年間,張曳糾結了一批搬山道人,專門在大戰之後發掘掩埋的屍體,收斂遺體身上的財物。”
瑜帥舉手示意,說出了自己的疑惑:“據我所知,搬山道人大多是不太講究,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但戰士的遺體通常不會有貴重的物品,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幹這樣的事情,他們為的是什麽?”
船家凝視了瑜帥一眼,心道此人果然心思縝密,不枉今日來此一遭。
船家接著解釋道:“我也想不明白,因此查了半個明白。我請了一些朋友,從當日的叢林中找出了搬山道人的痕跡,又循著痕跡分別找了幾個搬山道人首領,才牽出了張曳。”
“在幾次友好的問詢之後,當日參與過叢林偷屍的搬山道人說明了原因。”
“當時張曳隱姓埋名,改名張鬼,在搬山道人的圈子裏放出了風聲,若想求財,可以尋他。”
“見著麵之後,張曳會開始用言談揣摩搬山道人的行事作風,若不是和他誌同道合之人。絕不開口吐露實情。”
“理解,畢竟掘墳偷屍,在任何時候都是神憎鬼厭的事情。總有些人不肯做,若走漏了風聲。可就不好。”
“當時張曳以黃金收購將士屍體,以屍體充盈的血氣定價。而人的血氣向來都是死亡越久消散越多,因此總是剛死之人為佳。”
“就這樣,整個北方的戰局中,都出現了搬山道人的身影。他們不止偷唐軍的屍體,還偷其他地方諸侯的將士屍體。隻要是屍體,就不放過。後來風聲漸漸走漏,但掘墳偷屍已成規模,某一段時間裏,這些搬運屍體的搬山道人,被界內稱作清道夫。”
白逸俊朗的臉龐滿是陰翳,蹙眉問道:“這些將士屍體,最終都到了哪裏?”
船家咳了咳,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紅色寶石樣的東西擺在身前,示意他們查看。
“靈晶?”瑜帥遲疑道。一般的靈晶是天地靈物體內靈元凝結的產物,有其靈物各自獨特的印跡,但這顆靈晶似乎除了通體鮮紅之外,並沒有其餘特殊的表征。
“是血晶。”白逸用肯定的語氣說道,眉間陰翳越發濃厚。
船家略微驚訝的看了白逸一眼,但想到對方的身手便不再細究。他接過話頭,說道:“是的,就是血晶。我潛伏在東浦鎮數年,就是為了尋找張曳買屍的原因。而在前天晚上,我終於在張家後院,發現了這個東西。”
他將血晶遞給杜辰良,示意可以傳看:“這是人體血脈蘊藏的靈蘊凝結的產物,是北方魔族的血道法成果。”
瑜帥仔細查看血晶,想到了一些問題,於是說道:“我有個問題,隻有魔族才能製作血晶麽?”
船家第三次用驚訝加讚賞的眼神看著瑜帥,思忖了一下,還是解釋道:“是的。”
瑜帥點頭表示明白,對今天船家的來意,有了猜測。
船家見其沉默,便繼續著原先話題:“張曳回歸鄉裏之後,一直非常低調。很少外出,也很少與人接觸。他家裏養著的幾十個婢女,都是回鄉時帶著的女童。”
杜辰良訝異道:“難道是收容的戰亂後的孤兒?”
在場三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
瑜帥輕吐了一句:“不見得。”
聞言杜辰良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不再多語。
“可以肯定的是,絕非戰亂流離的孤兒,也絕非張曳的親女。”船家淺嚐即止,不再揭示更深重的事實,他繼續未完講述:“他家的婢女我做過一番調查了解,一共有三十名,每個人的相貌名字我都登記了起來,方便後來比對。”
瑜帥問道:“有什麽發現麽?”
船家回答:“有,數日之前,也就是張家公子死去之前,張家沒有一個名叫小芸的丫鬟。”
“這個人像是忽然就多出來的,但卻有明確的身份和完整的來曆,奴籍掛在張家,也已經有十來年之久。”
說道這裏,船家忽然有些唏噓,感歎道:“這些年盼著他動,但沒想真動了,反倒遲疑了。”
“如果我早些有動作,也不至於讓你們冒險,險些傷了性命。”言語間,似有幾分歉疚。
但瑜帥是不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