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夜未到二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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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頭一個趔趄,差點要一頭栽倒在地上。他摸了摸自己那頂鋥亮的光頭,有些吃驚的看向齊然。
“你……不會是一個慫包吧!”他指著齊然說道,滿是稚氣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戲謔之意。
齊然不禁笑出聲來。
無故認輸,這當然是句玩笑話。
可不知為何,他並不是特別想與這書生一戰。
沒有原因。
許寒白微微一怔,他不禁冷笑出來。他是一個驕傲的人,他自然不會選擇這種不戰而勝的勝利,他更不會被這句話所擾亂了心神。不戰也要戰!這便是他此行的目的。
尋到此處,便是要與齊然一戰,又怎會因為拒戰而失望歸去?
“齊兄,我看你也是一個明白人,那就像一個明白人來談這場對話。”許寒白神情肅穆,他早已急不可待。他甩了甩衣袖,向前跨了一步,怒視齊然。
“你莫不是怕了?”許寒白冷聲說道。他再踏一步,那腳上與他的儒雅氣質有些不相符的馬靴發出一陣咯吱聲。
且就在這一刻,一股凜冽的氣息如汪洋決堤、似寒光炸裂自許寒白的身上衝天而起,快速席卷而去,直撲向齊然所站的方位。
“怕?我又怎會怕你?我坦坦蕩蕩不拘心不羈身,何懼之有?”齊然前踏一步,與許寒白對視,鎮定而從容。那股寒意向他襲來,他自巋然不動。
不想戰,並不代表他懼戰。
那身青色長衫外套雖有些大,可這般披在他的身上,灑脫之意未減絲毫。
小光頭皺了皺眉,感受到了齊然那種自信與內斂的鋒芒,於沉靜中迫人,如一頭蟄伏的巨獸,將戰於野。在這與許寒白氣勢的對決中,不弱上絲毫。
小光頭自幼便習絕世的功法,數不盡的妙術,他天賦絕倫,小小年歲便已擁有了超於常人的深厚內力,早已將同齡人遠遠的甩在了身後。便是與一些老輩高手對決,他也無懼之有。
他少年得誌,且身份尊崇,是含著金鑰匙長大的。
可即便是這樣一位囂張跋扈、狂妄自大的少年天才,見到齊然這股氣勢,也不禁低聲輕語“很強……”。可是他猛地抬頭,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相信他的那位許寒白哥哥會輸掉。
那一襲文士長衫的白麵書生在年輕一代高手的對決中,從未輸過,一路摧拉枯朽,登頂絕顛,殺的年輕一代皆膽寒,這……便是小光頭的信心所在。
小光頭抓起桌子上的那把麻花傘,收了那張信筏,匆忙間跑到門口處,將門打開,讓月光灑了進來,那眼神之中的戲謔之意仍在,他要在這月光之下靜觀這場他自認為是屬於單方麵的屠殺之戰。
可齊然又怎會是等閑之輩?
他自幼生活在這紮馬鎮中,這無盡山林之內,且有一位能釀得出這天下間最好喝的酒的老師父,一群能夠獨步天下的淳樸鎮民,有著數不盡的百家內功心法,更有那山林之中無數的猛獸巨禽做為陪練,他……何懼之有?
許寒白伸出那支纏繞著碧光的白皙手掌一掌推下,似一片汪洋,橫掃而過,那身前的桌椅瞬間化成了齏粉,簌簌而落。
齊然冷笑,那身青衫外套隨風舞動,他左手負於身後,再踏一步,一掌揮去。
轟的一聲。
酒館之內氣浪大做。
齊然與許寒白的雙掌勁力碰撞在一起,一聲悶響,炸裂開來。
二人皆退後一步。
“你真的很強,沒有辜負我這多年的苦修。”許寒白大笑。他風華絕代,一笑驚滄海。
齊然也幾近被這個書生的非凡氣魄所折服,他已被挑起了一戰之意。
“我也因有你這個對手而感到痛快!”齊然以大笑回應。
“出門,我們戰個痛快!莫要毀了我這酒館。”齊然揮衫,身若輕羽,向門外飄了出去。而今,他隻想放手一戰!
作為一個款款書生模樣,又怎會無故毀掉別人的房舍。許寒白微笑,他輕甩衣袖,尾隨齊然衝出了酒館的大門。
門外的小鎮,仍是皎潔月光揮灑,微風陣陣,沁人心脾。
齊然止步於門外不遠處的汶水湖畔。
他猛地轉身,帶著一股玩味,氣沉丹田,雙手劃動,一條黑虎的虛影緩緩浮現。
那條黑虎隔在二人中間,虎虎生威,一張血盆大口嘯聲震山林,隨著齊然緩緩推動手掌,黑虎嘶吼一聲,轟然躍起,向許寒白衝撞而去。
許寒白身子還仍停留在半空之中,未曾著地。見狀,他隨即一聲冷哼,揮掌斜劈而下,任由那猛虎來勢洶洶,一掌劈下,萬物避及。
可這黑虎屬於齊然,相由心生,齊然又怎會退避?
齊然不退,這黑虎自然不會退。
它張開那張血盆大口,似有口水流出,向那隻白皙的手掌一口咬去。白麵書生許寒白又怎會讓這種孽畜髒了自己的手?他眉梢微調,轉換方位,那隻手掌自黑虎額頭劈下。
一聲悶響,有電光火花迸開。這一掌直接劈在了黑虎的額頭之上,那黑虎長牙舞爪,還想要掙紮。許寒白蹩眉,再劈一掌,黑虎滿是不甘,留下了最後一聲怒吼,隨著晚風湮滅在了這月夜之中。
“齊兄,你這種功夫由何處習來的?兩年前我在楚地也曾遇到過使用這門功夫的人,可是那隻黑虎似一隻野貓般大,全然沒有你這巨虎來的威猛。我便斬了那頭貓,還殺了那人。”許寒白一聲叱笑,沉聲說道,像是在調侃齊然所用的招數。可他覺得手掌有些微疼,白皙的臉上有一抹紅潤之色,這使它不禁蹩眉。
“許兄,莫要追問這功夫由何處習來,你若覺得厲害,投降認輸,我自會傳你。”齊然回應。
他正了正身子,一躍而起,衝天而上,幻化成了一隻大雁虛影,來到了許寒白頭頂上空。
身子扭轉,掃腿而下,自許寒白的天靈蓋一腳踹了下來。
這是**裸的羞辱,齊然要以雙腳踏在他的臉上,使他的那股戰意受挫。縱使不能一擊擊敗,也要讓他臉上無光,讓那白臉留下自己的腳底黑印。
許寒白怎能容忍?
他怒喝一聲,黑發飄舞,振衫而起,舉拳而上,轟在了那雙腳低上麵。
二人各自揮掌捏拳,碰撞在了一起。兩人迅疾如閃電移動,身體接連碰撞,伴隨著飆風呼嘯,一道道刺眼且熾盛的寒光閃耀,打到的這湖畔的草木枯竭,波浪生風。
拳拳到肉,骨骼做響,二人黑發飄舞,各自手掌皆溢出血來。
門口出,小光頭下巴早已被驚了一地。二人那般灑脫之意,不禁使他有些恍惚。淩亂之下,手一鬆,不小心將那手中所握的信筏掉在了地上。
他彎腰,撿起。看著上麵所寫的字,微微一怔。
“二……月…”他輕讀道。
遠處的小鎮中有燈亮起,有人站在屋舍之上,向這邊望來。酒館四周的房舍早已有了笑聲傳出:“小掌櫃的,半夜不睡覺,你是在熬夜打米留以白日釀酒嗎?”
…………
…………
“若是人手不夠,我可以來幫你!”
有一個瘦小的年輕人手中掂了一把鐮刀,由房頂上一躍而下,來到了酒館門口出。他看了一眼小光頭,又轉而向齊然喊到。
“我這把大刀早已饑渴難耐了!這白臉的娘們想嚐試一下嗎?”有一個光著膀子的壯漢肩上扛著一把鐵刀由遠處的汶水湖上緩緩踏步而來。他走在那湖麵上,如履平地。
小鎮之中,似是所有人都醒了過來。
兩人交錯,側身而過,各自站向了一邊。
許寒白驚出了一聲冷汗,他察覺到有很多微寒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身上,帶著些許敵意。
“齊兄,這……”許寒白一聲苦笑,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對齊然說道。
“莫要管他們就是,你大可放手一搏。將我擊敗。”齊然回應。
“寒白哥哥,這信上說二十年後的二時月,酉時。可,今天才一月二十八,距離那個日子還有三天呢。”小光頭看著那張信筏,小聲嘀咕道。
許寒白雙目微凝,他望向了小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