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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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微寒,白晝重現,此時,籠罩這群山以及紮馬小鎮的夜色正在漸漸消褪,已迎來了第二個黎明。
二人這場戰鬥已折騰了近一夜。
遠空之上,宛如一道悶雷炸響,一片烏雲遮天蔽日。而這整片山脈的光線,一下子便是變得黯淡了許多。
一聲怒吼遙遙響起,隨著一股飆風襲卷而下:“住手!”
齊然手拿著那把短劍,幾欲要揮了上去,竟被這句怒吼聲震得有些頭皮發麻,腳步都頓了一頓,差點要跌進這深湖中去。
他不禁暗歎道:“我也想住手,可我怎麽住手?難道是扔掉這短劍,站在這裏手手抱頭,等著受死嗎?”
齊然心裏覺得有些莫名煩躁,還覺得有些不可理喻。
他不禁抬頭向遠空而望,卻什麽也沒有望到。
現在絕對不是住手的時候,他也不可能住手,他要揮劍迎上那道烏光。
因為那書生已近乎發狂,於那雙眸子中的一縷烏光也已越來越濃了,有著濃濃的殺機,直逼向自己,還有於他手中的這把黑色短劍。
可是他相信這把短劍的威勢,隻需到了近前,便可劃開那道烏光。
甚至,可以劃開那書生的雙眼。
而今,他需要做的隻是走到那書生的近前,然後揮動這把短劍。
所以,他持劍緊逼而上。
…………
…………
此時於高空上的那位老者,他已經等不及了。
若是於齊然手中的短劍是那個人的,那麽……他的徒兒必定會敗,敗的很慘,敗的一塌糊塗。
若是再反抗下去,不僅贏不了這場比試,還可能導致那股執念更甚,那股魔念更濃,從而步上他的後塵,萬劫不複。
可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徒兒可能會命喪此地。
所以他要向下方走去,他要將這場比試給攔下。
雖然他也很想贏,很想贏。
可是,那個孩子對他真的很重要。
他於心不忍,他不想再糊塗下去了。
可老族長顯然並沒有想要讓步的意思,他相信齊然手中的那把短劍,相信那把短劍必定會護他周全。
若要贏得這場比試,那也隻是時間上的問題。所以他自然不著急,他也等的及。
他就這樣一直在盯著那位老者笑,笑得有些放肆,笑得肆無忌憚。
是的,他不懼怕這個老者,因為他有足夠的底氣,所以他就笑得肆無忌憚。
他並不是擔心這位老者會破壞這場決鬥,將這場決鬥終止掉。因為這場決鬥對他來說,對那位餘老弟來說,甚至對齊然來說,毫無意義。
他擔心的是這位老者會對齊然出手,會對餘老弟的徒弟出手,會對這個紮馬鎮的年輕人出手。
所以,他要攔下這位老者,不讓他到湖麵上去。
…………
…………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我等這般大的年紀了,你以為我真的會做出那種事來嗎?會對那個年輕人出手?”老者前踏了一步,他微微挑眉。
“我若不這樣認為,那還攔著你做什麽?”老族長搖了搖頭,他再笑。
群山間忽然響起了雷鳴,更有大風不止。與那高空之下的群山皆抖,古木被狂風襲卷拔根而起。
緊接著,是山崖垮塌的聲音,大石由高山跌落,滾向了小鎮中,滾向了那汶水湖中。
煙塵四起。
湖畔的眾人皆是蹩眉,驚歎,向遠空而望。
…………
…………
“你能活到今天,是因為你足夠聰明,知道於這亂世之中閉山不出,做一個逍遙自在的庸人。當然,你也足夠強大,無論是我還是西楚的那幾個人,想要殺你,難免會出些麻煩。”老者望向了老族長,深情有些漠然。
“可是,你……已經老了,我要真想將你擊傷,亦或者是將你困在這裏片刻,不難。何況,那人不在,那位老先生也不在。”那位老者再次說道。
老族長皺眉,深情顯得有些凝重起來,於那張臉上的笑意已然不在。
可他並沒有動。
這位老者不動,那他自然沒有動的道理。
他隻想攔下他,不讓他到那湖上去。
不先出手,這理應是對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應盡的禮數。
“你大可一試,我倒想看看你真的能否向那湖中走去。”老族長說道。
…………
…………
那位老者笑了,笑得有些陰冷。
可這個表情理應不會出現在他的這張臉上,出現在這張滄桑而又端正的臉上。
這是因為他終於是真正的動怒了。
從他的笑容裏感覺不到怒意,但由那張扭曲的臉上,還有這片天空上卻可以感覺的非常清楚。
天空裏的烏雲壓的更低,風又大了不少。
這是由這個老者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威嚴,這是這種高手應有的威勢,更似是天威。
然後他斂了笑容,看著老族長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話。
“我想你應該還記得黑峽江畔的那位老先生吧?”
…………
…………
老族長蹩眉,覺的有些不妙,他不禁暗歎了一聲。
於這高空之上,那老者輕甩長衫。一道寒光由那老者的衣袖中激射而出,快到不可思議,快到了這虛空都有了些許的震顫。
風嘯不止,隱有亂流湧動。
那道光向老族長襲來。
老族長再次輕歎,暗道這死老頭子竟然敢偷襲。
。。。
可惜已經晚了。
老族長雖極力想去避開這道突如其來的寒光,可身體卻似是被什麽不知名的東西給定在了這虛空中,竟是動也不能動。
他再次蹩眉,然後咧嘴。
“你這個老家夥!你真是不要臉!”
…………
………………
那位老者看著老族長,他搖了搖頭。
“看來你真的是老了。這張定身符乃是我向那位先生求來的,為的就是要困住像你這樣的老頑固。”
“雖不能困的太久,可這也足夠了。”老者輕聲說道。
“這……我實在是太大意了……”老族長不禁長歎,他後悔不已。
若是他率先出手,亦或者是再警惕那麽一點,也不至於落入這老者的圈套中去。
可那老者輕甩衣袖,於這虛空之上大踏步而去。
他要向那片汶水湖走去。
“你若敢傷他一絲,我定會讓你於這山林之中踏不出一步。便是你能逃回到臨淄城內,我也定會去斬了你。”老族長望著那老者的背影沉聲說道。
老者聽到了他的這番話,腳步微頓。
可他並沒有回頭。
…………
…………
他化為一道流光,繼續前行。
他由天際之上落了下來,來到了湖麵上,走到了齊然和許寒白的中間。
他看向了齊然,看向了於他手中的那把短劍。
齊然皺眉。
他不認識這個老者,可他由那老者的眸子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極冷的味道。
他覺得自己雙腿似要不自主的想要跪下來,想要跪在這個老人的身前。
可許寒白那白皙的臉龐此時暴出卻無數條血絲,氣息變得更加妖邪。他已進入到了一種瘋癲的境地,似是不覺,似是沒有看到這位老者的存在。
可湖畔的眾人皆是大動,這個老者是誰?未免太過於囂張了罷。
有的人於剛才就感受到了這老者的存在,卻不想,他會插手這兩位年輕人的決鬥,且,來的這般快,出手這般強勢。
數不盡的人影向湖中掠去,要將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老者攔下。
汶水湖上波浪滔天,風聲大作,眾人疾步而來。
老者收回了看向齊然的視線,望向了湖畔的眾人,然後微微挑眉。
他一挑眉,天地仿佛靜止了下來,便是汶水湖也停止了流淌。
伴著極刺耳的一聲斷響,那位於最前麵的壯漢的大刀斷作了兩截。
壯漢皺眉,然後蹲下,以手捂住了手腕。
於他的手腕之上,出現了一絲血痕,鮮血噴湧不止。
壯漢停了下來,可是其他的人並沒有停,人影綽綽,向湖中趕來。一時間,汶水湖上到處都是破風聲然後是衣衫肌肉被割裂的聲音。
…………
…………
老者再次收回視線,向齊然而望。
齊然將那把短劍護在了胸前。
可是這把短劍顯然抵擋不住這位老者的那雙眸光。
齊然覺得冷汗直冒,身子要被那老者的一雙眸子給壓的骨斷筋折了。啪的一聲,他終是跪在了這湖麵之上,但終究隻是單膝跪下,沒有完全跪在湖水裏。
縱然是死,他也絕對不會向這個不知名的老者獻上自己的雙膝。
齊然的眉頭完全擰在了一處,因為他感知的很清楚,這把連真氣都不能滲進去絲毫的短劍變了。
短劍身上浮現了無數條極細又堅韌的氣息,那些氣息仿佛堅硬的鐵條般,卻隨著湖水上的風漸漸化為無形。
“你到底是誰?”齊然怒吼。
可是那個老者依然睜著那雙眸子,他就這般看著,看著齊然,再看那把短劍。
…………
…………
眾人終於趕來了,說不盡的人影將這個老者圍了起來,將這整片汶水都圍了起來。
眾人怒視他,然後緩緩邁步上前。
這位老者雖強,可是眾人聯手,應該可以戰勝他,甚至可以將他殺死。
眾人並不會俱他一絲。
那位美婦深情有些慌張,她避開了眾人,疾步來到了齊然身前,然後將他攙扶而起。
“齊然,你……沒事吧?”她語氣之間盡顯嬌媚,可心疼之意卻很明顯。
齊然臉色蒼白,已然出了一身冷汗,那身長衫都可擰出水來了。他擺了擺手,對眾人示意並無大礙。
他冷眼向那位老者望去。
…………
…………
那老者顯然是不想再出手了,不想再做這些無謂的爭鬥了。
他將雙手負於身後,背過了身,似是完全不再將這所有的鎮民放在眼裏,也不再看向齊然。
他望向了許寒白。
然後他冷哼了一聲。
“白兒,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