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叫爺那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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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然這句話的意思很簡潔明了,意思就是要讓這閹官叫上一聲爺。

    這句話的味道平靜淡然,卻也隱藏著強大的自信,若無強大的實力,何以有資格出說這樣的話?

    “你可否再說一遍?”閹官聲音微寒,他妝容極豔,於這夜色之中,麵如鬼魅。

    齊然擺了擺手,以手將濕發擄至腦後,肩扛大刀,踱步向崖砰上走來。

    “我不想再說下去,因為我不是很想再聽到你的聲音,你隻需喊一聲爺爺足矣。對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這張臉,在你喊爺爺的時候,你還需把頭給低下去,也不需太低,隻要當我看你的時候,看不到那張臉就行。”

    齊然踱步而來,他的腳步很重,踩在被山水浸濕的碎石塊上,有嗝嘣聲迸開。

    他看到了那躺在崖砰上騎兵的屍體,皺了皺眉,覺得胃中有物在攪動,這種感覺很不好,他想嘔吐。

    紅裙閹官眼瞳微縮,震驚異常。

    這些簡短地話語讓他又羞又怒,這是在**裸的羞辱,是在羞辱他的的體格缺陷,這更是在踐踏他的尊嚴。

    這種尊嚴,在他自身看來,比身為一個燕人的尊嚴還要來的重要,可這也是他內心的痛,絕對容不得一個齊人來嘲諷。

    “該死的齊人,我決定了,要取你人頭,鞭你屍身,然後再喂這山中豺狼,使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不知為何,當齊然看到那具騎兵屍體時,他的怒意便會更深。當他望到肩膀處的那道箭傷時,他的怨氣便會更濃。

    若是他心慈手軟,想來此時躺在崖砰上的,會是他,會是他身後那匹正在吃著青草的黑馬。

    “如果你不叫爺的話,那你活不了,你也要去死。”齊然冷聲說道。

    他不得不出手。

    對於這種無理取鬧之人,他沒得選擇。

    白日不知何時才會來臨,明月不見其影,夜幕上空便是幾粒黯淡的星辰也沒有殘留,唯有野風呼嘯,穿穀而至。

    那一縷係發的麻草,早已被雨水不知衝到了何處,他的腳下走的越來越通暢,扛刀的姿勢越來越帥氣,可他不得不止步。

    紅裙閹官冷厲尖嘯一聲,蘭花指環繞相扣,一道極清亮驚豔的紅光由指尖噴薄而出,照亮了昏暗的夜空,向齊然激射而去。在這道紅光之下,無論是瑟縮的山流亂世山道,還是齊然肩上雪亮的大刀,都變得無比黯淡。

    齊然很清楚,單論在修為境界這一方麵,自己和那人之間應有著無限的差距,但是在其它方麵,比如對於戰鬥掌控的能力,比如心法妙術的數量上來看,自己並不會比他弱上多少。那麽越境挑戰成功的概率便不會小很多,不至於使他產生絕望寒冷的感覺。

    沒有人對他講過修為的境界劃分,主要是他不想聽這些廢話,他不想知道。

    如果隻能用刀砍翻和自己同等境界的修士,這豈不是太過於無聊。他肩上的大刀,還有他心間的百家心法,就是為了越境戰鬥而存在的。

    握刀的氣勢陡然提至巔峰,他的人變成閃電般的影子,一道大雁虛影在這密林古道之中泛起異樣的光彩,大雁厲嘯不止,大刀上恐怖的寒光四處噴掃。

    在極短的時間裏,齊然把自己用刀的最強大的手段,全力施展了出來,寒光耀崖壁,顯得強悍至極。

    刀道乃是他最強大的手段,他想盡快解決掉這場戰鬥,因為他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件莫名其妙的打鬥上來。時間是用來享受的,不是讓他煩悶的,他不想浪費。

    他要讓那人磕頭認錯,再叫上一聲爺爺,若是不認,他就把那人給殺了。

    他真的會把他殺死。

    “砰”的一聲,悶若驚雷,山鳥盡散。

    齊然的圓月彎刀橫斬豎切,與那道熾盛的紅光激碰在了一處。刀鋒錚錚作響,無數難以合圍的參天古樹喀喇倒塌,有煙塵衝天而起。

    齊然收刀於肩,這乃是他與人對決中第一次毫無保留地展現出自己刀道的實力,他覺得有些盡興。

    閹官那麵如鬼魅的濃妝臉色愈發蒼白,退後了一步,心裏咯噔一聲,暗歎不妙。

    這少年的修為境界一時還不能判斷出來,可定是在他之下,但那人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所表現出來的非凡氣魄與威勢,竟使他覺得有些膽寒,不禁萌生出了一股退意。

    若是能輕易將此人斬殺,他不介意出手,可於而今來看,他需要動用一些其它的後手,或許才有可能將其格命於此,可於這危機四伏的齊國疆土,他覺得有些得不償失。

    身在那宮中,他需時刻提防著身邊的人,他會時常低頭,會向他人叩首,審時度勢對他來講,這是他必須要學會做到的。不然,以他的真實實力,他也不可能成為那個女子的半個師父。

    他是個聰明人。

    可是,那句話他覺得真的說不出口,他真的做不出來。

    望著那根已被鮮血侵染的手指,他的眉頭再次緊皺起來。

    齊然依舊淡然自若,也顯得有些漠然,他肩扛大刀,一步一步的向那紅裙閹官再次走去,每一步踏下,都有石子被迸開的聲音傳出,亦有石屑被濺開去。

    “叫爺!”

    …………

    …………

    崖砰下的黑馬一直在啃著青草,草上有水,有些濕,可是很幹淨。它像是吃飽了,抖了抖馬身,伏下了身子,臥在了被它啃過的青草上。

    可並不覺得今夜與往日有何不同,隻是還是那般無聊。

    古林之中,有一聲微弱的輕哼傳出,那個被齊然一掌拍飛的騎兵艱難的爬了起來。

    噗的一聲,他又吐了一大口血,整個人無力地扶著古木,似乎隨時可能死去,但他的手卻依然緊緊握著由靴中抽出的短匕。

    他看向了崖砰上的二人,再望著那個少年的背影,眉眼中露出了一絲陰冷的寒意,盡管他的寒甲此時已被鮮血浸透,他仍想著要該做些什麽。

    接而他望向了那匹伏在地上的黑馬。

    他把頭頂的那頂紅綾甲冠脫掉,甩在了腳下。

    手持短匕,他要將那人的馬頸給抹斷,如此才可解去那一掌之痛。

    古林之中一片幽暗,不隻由何處傳來一陣蟬鳴,有青蔥的葉子四下飄零。

    齊然猛的止步,他回頭,眸子之中帶著一絲無盡寒意向那匹黑馬旁的人望去。

    “你是在找死!”

    有長雁嘶鳴,直衝雲霄,傳向了斷崖頂端,緊接著向更遠處的山脈衝去。

    青草苔蘚翻起,古樹枝皮裂開,數丈刀鋒所過之處,飄零的枝葉也被碾壓成了碎屑。

    有著無盡的冷意充斥著崖砰四圍,齊然神情冷漠又不失強悍,已將那把大刀抵在了騎兵的頸項上。

    不知是野風更急,還是刀風更甚,將那騎兵的長發刮起,遮住了那雙無神的眼睛。

    “不……不要!”

    齊然神情未曾有絲毫變動,依舊冷漠,他冷哼一聲。

    刀起刀落,一顆人頭劃落,有鮮血噴湧而出。

    這是一幅攝人心魂的畫麵,紅裙閹官如木泥雕,無論過去多少年,今夜見到這的一幕都使他難以忘懷,那少年的身影烙印在他的心頭,難以磨滅。

    崖頂上方出現一聲矯呼,那女子掀簾出轎。

    天地之間一片清明。

    齊然收刀歸鞘,神情有些黯然。

    是啊,他shā rén了。

    第一次shā rén。

    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