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為何有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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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郡城,背靠巴蜀連山,遙望塞北寒原,乃是這齊域極南之地的守疆古城。

    於今天下各地雖是紛爭不斷,戰事頻發,可往精確些說,前線才是所謂真正意義上的戰場。

    於這無盡荒山之外,疆域邊緣之地,驛道不通,萬兵不得過,這座古城還未被兵馬戰事紛爭所波及。又因風不調雨不順,天下間旅商四處奔波,壯年誌士奔赴前線,以致這諾大的古城,人煙寥寥,鮮有人流更替,談不上繁華,更談不上熱鬧。

    這座守疆古城於今實在是有些落寞荒涼的意味。

    齊然負刀踏馬,一聲震吼,驚得那牌匾屑抹橫飛,塵土再揚,隻是守城古門依舊緊閉,紋絲未開。

    齊然皺眉,於情於理,這實在是難以言通,古城何其雄壯,又怎會無守城將士呢?

    越想越覺得有些奇怪,齊然眉稍微佻,好奇心不禁有些更重了。

    他負刀翻馬而下,踱步向城門走去,以勁力揮掌橫推,奈何城門若千斤巨石,唯有灰屑簌簌而落,便是他再如何用力,城門也不能被推開一條縫出來。

    不知何地忽然傳來一道琴音,又伴隨著低聲嗚咽之聲傳來,極似是有人在低聲哀泣,有人奏琴。

    齊然退後了幾步,饒步而行,那聲音雖不能聽得很真切,可他斷定那聲音定是由城中傳來的。

    不覺間那股好奇之意愈顯濃烈,他真的想進這城中一探究竟。

    他抬頭,順著古城石壁,向城門上方遙遙望去。

    於今無人開這城門,眼下也無其它入口,看來也隻好由那城牆之上進得城中去了。

    扭頭看了一眼那有些慵懶的黑馬,再看了看馬身上的大包小包,齊然暗想若是將這黑馬丟在此地,不會被人給偷了去吧?

    想到此處,他開懷一笑,暗歎自己實在是無聊的緊……

    自打出這巴蜀連峰,路途之中遇到的唯有那錦衣胖子一人,馬兒會被誰偷去呢?

    他搖了搖頭,以黑布將那負於身後的刀鞘緊了緊,緊接著深呼了口氣。

    黑衫不知被何處刮來的勁風吹的獵獵作響,有幾縷發絲被吹在大刀鋒沿上,隨風飄舞而落。

    齊然振衫卷袂而起,飄然而上。

    長雁橫空過,又似箭羽般衝天而起,齊然已然落在了城牆之上。

    長衫舞動,夕陽飄紅,映在大刀鋒沿之上,齊然的臉龐被映的紅若落霞。

    那雙明眸散發著一縷微光,他向古城之中望去。

    入眼之間,皆是高聳的古槐,靜靜的街巷,看著那寬窄可以過得兩輛四輪馬車的長街,齊然暗歎這城中人家真是不懂簡廉,實在是過於奢闊綽。

    宅院清幽,閣樓挺立,很多參天大樹從院牆裏伸出來,遮住這春日晚霞下的無限清光,留的片片清涼。

    他舉目望去,宅院雖是別致盡顯風趣,可那城中朱門漆皮脫落的卻甚是嚴重,而守門石獅也是殘破不堪,有的甚至是脫耳漏爪,徒留斷腿,更甚者守門雙獅已成了一獅,另一隻不知被遺落在何處。

    望著那城中人家皆是朱門緊闔,銅環無聲,齊然不禁皺眉。

    他看的清晰,這清河郡城並非是一座空城,宅院閣樓內隱有人影晃動。

    齊然心有納悶,抬頭向那輪殘陽而望,暗想這才幾時,城中人家便已歇息了?

    正恍惚間,稍才的那道琴音陡然再響,伴隨著低泣嗚咽之聲傳來,齊然身子不禁為之一震。

    望著清河郡城之中的那幅街景,齊然眉頭緊皺,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回望那頭黑馬,然後縱身一躍,向城中揮袖而去。

    …………

    …………

    黑馬覺得有些無趣,城牆之下,無草無花,便是伴它耍樂子的蝴蝶也不見一隻。

    風卷狂沙起,吹的古城石門咯吱作響,塵土灑落地麵,煙塵斂去,露出了一個人的身影。

    這正是白日間齊然遇到的那個胖子,那個說話有些不著調的俗人。

    隻是白日間被他牽著的那匹馬已不再,負於身後的長槍也不知去了何處。

    他抬頭望著那城門樓上,那躍進城中的黑衫少年,砸了咂舌。

    “這小生真是好俊的功夫,可終歸隻是一俗人,與那白臉的娘們沒什麽兩樣!”

    他搖了搖頭,帶著一股不知為何般的笑意,向大黑馬望去,搓手踱步而來。

    黑馬嘶鳴不止,馬蹄亂踏,欲要掙脫按在它屁股上的那隻髒手……

    …………

    …………

    晚霞映照下的清河郡城,被徐徐春風風拂過,安靜卻也有些冷,越來越冷。

    一座府邸之中,有一隊人馬走了出來。

    為首的四人抬著一頂白布覆蓋的厚重棺材,不時有人將跨籃子中的白紙向天空揮灑。

    有白衣素人尾隨低泣,嗚咽哀聲隨著白紙飄然而起,不覺令人心生悲痛情緒。

    有一紅衣年輕人隨在長隊後方,居坐在馬車之中,譜出道道琴聲,隨著那陣陣低泣哀鳴聲向街巷四圍傳出,哀聲陣陣。

    有一白羚鐵騎踏馬緩緩而進,於他後方還跟隨著十數騎兵,皆是手持長矛護隊,跟在隊伍最後方。

    齊然於那道琴聲傳來時,便已看到了這一對人馬,他負刀由城牆之上躍了下來。

    他落在了這街巷之中,落在了這隊白衣素人身前。

    他來的尋尋常常,就像是一個最尋常的外鄉遊客,於這春日晚途之中尋到了這清河郡城之中,隻為歇腳暫住片刻。

    於他初始時,在城門之外喊的那一嗓子實屬不同。

    可這在他人看來,他是攔住了那抬棺之人的去路。

    琴聲漸消,哀聲漸沒。

    長街一片安靜。

    那一簇騎兵由後方衝來,以矛鋒直指齊然,將他圍了起來。

    那踏馬的鐵騎以長戈將一騎兵隔開,來到了齊然的身前,臉龐之上有著說不出的漠然威嚴。

    他俯身嗬斥道:“你是何人?!”

    “我是城外的人。”

    “而今城門緊閉,你是怎麽進來的?!”

    齊然暗歎這人真的是莫名其妙,這個問題也實在是莫名其妙。

    他回頭,指著那高聳入得紅雲的城牆說道:“你看,我是由那上麵下來的。”

    那紅羚騎兵嗬斥一聲,飄散在空中的白紙嘩嘩作響,他做了一個進兵的手勢。

    齊然搖了搖頭,他早已料想到會是這番局麵,對於他僅見的世外幾個人,除了白日間的那個胖子,還有……那坐轎子的少女,皆是出得這番姿態。

    那便是,不容分說,先打過再講。

    齊然長發被勁風吹的有些飄散,他冷漠的望著那將他合圍的騎兵。

    他輕甩衣袖,向前揮了一掌。

    狂風起兮,那一眾鐵騎被掀翻在地,難以起身。

    他收掌負於身後。

    那一眾騎兵手中的長矛皆是自手中滑落,落在了地麵上,發出了陣陣輕響,然後“噗”的一聲有鮮血由口中噴湧而出。

    那立於馬身上的鐵騎心中駭然不止,臉色驟然蒼白,握著鐵戈的雙手不覺顫抖起來。

    可他回頭望了一眼那端坐在馬車上的的撫琴紅衣人,搖了搖頭,以手將白羚甲冠扶的穩了些,持矛橫刺而下!

    那位紅衣公子此時就坐在他的身後,那就定會護他周全,這般說來,他哪有退縮的道理?

    而今城主不在,作為這守城大統領,那他更是不能退縮。

    不知紅衣人是想繼續奏曲,去哀悼那棺材中的人,還是他隻想奏曲,為了祭奠將要死去的人。

    總之,他纖指劃動,一曲顯現。

    琴聲悠悠往,伴隨著風聲,向街巷之中飄然而去,極富節奏感地響起,仿佛讓這晚霞下的清河郡城更有了些難言的味道。

    那踏馬的鐵騎持戈橫刺,攜卷著一股勁風而來,直撲齊然的麵門。

    這鐵騎雖是修行之人,奈何他對那“意”之一字還是參透的太過於膚淺。說的明白些,他的境界還是太低了。

    齊然搖頭,縱身而上,一掌向那人的白羚甲冠上拍去,這記般若掌早已被他練的爐火純青,再配上而今的修為,何以懼得這俗世一小小騎兵?

    那執戈的鐵騎愣了一瞬間,不等他回頭向那紅衣年輕人望上一眼,便吐了一口血沫,落馬滾到了路旁的古槐樹下。

    他心間鬱悶不止,那位神秘莫測的公子並未出手搭救他。

    有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傳出,驚得槐樹上的鳥兒衝天而去。

    齊然搖頭,向那個彈琴的紅衣人望去。

    他對樂聲不是很懂,他覺得那人的這首曲子聽起來還算湊合,隻是與小鎮之中那位姑娘的曲子比起來,味道差的還是太遠了。

    湊合便是湊合,那便不聽也罷,越聽越令人煩躁。

    “喂,你能不能不彈了?聽著真是煩。”

    長街之上,馬車之中,那撫琴紅衣人抬頭,灑然一笑,芊指卻不曾停歇。

    他搖了搖頭,他要彈下去。

    清河郡城天空上空的紅雲,仿佛被不知名的利器給劃開了一道口子,隱約有黑雲顯現。

    齊然負刀踏步,向那人走去。

    “我說過你不要彈下去了,聽著讓人實在是難受的慌,你若再不聽,那便莫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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