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六箭驚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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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然手持黑色彎弓,拉動弓弦,弓身狀若殘月,錚錚作響。

    “咻!”

    弓弦一顫,一支黑色箭羽激射而去,若一道驚虹,直取那紅衣年輕人的咽喉,箭羽發出嗚嗚聲響,仿若一尊黑狼猛撲了出去,威勢浩大。

    白紙與落葉飄舞齊飛,長街上的威壓騎兵皆是驚異,嘯馬向遠處撤退,生怕被卷入到這兩人的爭鬥中去。

    那紅衣年輕人唇角依舊帶著那一股淡然之意,隻是眼中似有寒芒乍現,那雙撫琴的纖手猛力劃動,琴聲悠悠傳,那把古琴肅殺之意更甚。

    他輕輕將頭扭到了一旁。

    這一扭,那頭黑發也跟著擺動起來。

    “唰!”

    那支箭羽與他擦身而過,貼著耳眉貫空而去,帶走了幾縷發絲,卻並未將他射中。他的眸子更加璀璨了,然而神色卻愈發的冷漠,唇角微微揚起,帶著些許譏諷之意,就這般遠遠的盯著齊然,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那黑衣少年到底是由何處來的!這般大的年紀莫非修為已煉至虛絕境了?這邊疆之地近日為何會頻頻出現這種人傑!”

    “他的真氣渾厚異常,此人確是有天縱之資,可怕是還未達至那個境界!”

    “嘿,你們看,那個傻子估計已是半廢了,這般愚蠢,也不知城主為何會將守城兵權交給他,前日也是這般蠢的要命!”

    有一小簇踏馬的騎兵早已躲在了遠處的街巷裏去,站在巷口遙遙的觀望著那長街上的黑衫少年。隻是目光掃至斷槐樹下的那個白羚鐵騎時,皆是吐了一口吐沫,破口大罵起來。

    那個傻冒依仗著自己守城統領的身份,囂張狂妄,把他們這群守疆的兵士當作他衝鋒陷陣,授功奪權的棋子,隻要有不妙之處,便會讓他們率先往前衝鋒,早已是激起了共憤。前日間若不是那個紅衣人來此,想罷他已被那個執木劍的書生給斬落首級了,如今隻是在嘔血而已,實在是過於便宜他了。

    “哼,便是沒有殘廢,他這後半輩子哪裏還有享福的命,如今二公子身隕,城主回來絕對會遷怒於他,屆時我等再添油加醋解釋一番,他那條狗命絕對留不住!到時升官的還不是我們?”

    “哈哈,若是這樣,我要請命去做那西平巷的繞城統兵!那條街上磨花豆腐的小娘子早已是讓我的小心肝慌的撲通響了,奈何做這守府的輕騎兵,去那條巷子轉一轉也沒有時間。”

    “唏,瞧你那點出息,能成為這鄒將府內的騎兵,是你家裏那糟老娘八輩子修來的福氣,能生出你這個守府的兒子來,你們家應該去那清隍山上燒三大柱高香!”

    “你懂個屁!”

    …………

    …………

    “你們到底在講些什麽?”有一道極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在這一簇騎兵的身後響起。

    這道聲音若一道驚雷倏然間炸響,驚得踏馬的幾個騎兵猛的轉馬回身,慌亂間手中的斷戈都跌落在了地上。

    “你是何人?為何在這城中我從未見過你?!”有騎兵扶了扶頭頂的甲冠,俯身遙望著那站立在窄巷子間的一個肥耳胖子。

    那胖子身上壓著一個個黑色的包裹,全然看不出是何裝束,隻是那滿臉的富態相,實在是令人提不起怒氣來。

    “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他口中叨叨輕絮,輕掃了眾人一眼,轉身就走。

    “你……”未等幾人反應過來,那人已邁步拐身出了巷口。

    幾個騎兵皺眉,隱約間覺得有些不對頭。

    突然,巷子上空傳來一聲異響,幾人不免警覺,猛的抬頭舉拳而上。

    不出意料,拳頭皆是打在了空氣中。遠處的天空劃過兩排長雁,有一根羽毛飄落而下,卻是並未出現異常。

    然而,這一刻幾人突然頭皮發麻,寒毛倒豎,預感到了不妙,就要應變,然而還是晚了。

    無聲無息間,那個胖子去而又返,已來到了眾人身後。他拎著一杆暗黑長槍,當作棒子用,“砰砰”聲響接連傳出,皆是敲在了幾人的後腦勺上。

    眾人驚呼,隻覺頭眼發昏,天旋地轉,皆是轉身回看,欲看上一看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在敲他們悶棍。

    可是,那胖子並未給眾人這個機會,他的速度實在是超乎想象,未等他們目光回望,已拎著手中的長槍猛的敲落而去,連擊在了眾人的後腦勺上。

    雙眼翻白,帶著濃鬱的不甘,眾騎兵皆是昏厥了過去。有“撲通”聲響,落馬而下,砸在了巷子中的青石板上。

    那胖子將長槍負於身後,拍了拍手,輕言道:“哼,還說別人蠢,我看你等才是蠢的可愛,若不是看你等也是這紅塵俗人爾,休怪胖爺爺我取你們狗命!”

    他吐了一口黃痰,緊了緊身上的大包小包,瀟灑地轉身離去。

    …………

    …………

    古城之外,黃沙漫天起,遠方落霞下兩排長雁橫空過。

    大黑馬孤伶伶地站立在城牆之下,不時以臉輕抵鬃毛,雙眼通紅,似有清淚快要流了出來。

    它的確很無聊,也很苦惱。

    是啊,它身上駝負著那少年的包裹已被人強搶去了。

    …………

    …………

    齊然臉帶笑意,卻未有絲毫輕敵之色。那紅衣人自始自終都在笑,雖未出過手,可他與那白麵書生許寒白實在是太過於相像了,這種姿態便是不弱於人的自信,不免令他有些心驚膽戰的感覺。所幸那人和他年齡相差不大,齊然心有感,同代之中,他不會對任何人心生懼意,他無懼之有。

    齊然手持黑色彎弓,再次拉開了弓弦,弓身狀若殘月,有一縷縷寒光迸射而出,瞬息間,另這長街三丈開外黯然失色,風聲陣陣,白紙狂起。

    “這曲子實在是難聽的緊,你還無趣的一直彈個不停,這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莫要怪我!”

    “咻!”

    齊然張開了黑色彎弓,箭若驚雷,直奔那人而去。

    場間那黑衫少年語出驚人,對那禦府門生挑釁的意味實在是太濃了,無一絲一毫忌憚之意,這讓遠處的騎兵都很吃驚。

    “轟!”

    紅衣人拂袖而起,眼眸中似有寒光閃耀,他脾性絕不能稱之為好,那人挑釁之意不減,讓他心中已隱有怒氣。他輕振衣袖,揮向了那支撲向他麵門的箭羽。

    箭羽錚錚作響,縱有無盡冷唳之勢,卻被他的衣袖給格擋住了。箭身若道寒芒一閃而過,“砰”的一聲射向馬車下方的街道,一塊青石路板被射的碎裂,石塊疾飛。

    他唇角再揚,譏諷之意更甚,滿是笑意的臉上卻有無盡冷漠之意,他將那把古琴懷抱於身前,下得馬車,向遠處的齊然踱步而去。

    齊然帶著笑意,並未有過多慌亂,他怎會不知,這凡俗鐵器縱然蘊含著他的渾厚真氣,夾雜著些許心法妙意,又怎能這般容易便取得那人性命?可他再次拉動彎弓線弦,一道更加淩厲的箭羽射了出去!

    光華四溢,纏繞在箭身之上,一頭猛虎虛影化形而出,穿過長街,再次激射而去。

    “嗚……”

    這一箭威力更甚,箭身所過之處,過往的輕風幾欲被射穿,隔著極遠,紅衣年輕人的長發已被揚了起來,飄散於臉前。

    紅衣人似是不願側身避開這道撲麵而來的箭羽,也不願鬆開那懷抱古琴的手,更不願被那道黑色箭羽給擊到臉上。

    他隻想向遠處那彎弓的少年走去。

    所以他唇齒輕啟,然後說了一個字。

    “叱。”

    似有無盡狂風而過,那一襲紅衣飄舞,有一道紅光由他口中噴薄而出,流動著儒道神韻,向那道虎影黑箭擊去。

    先前他已經避過兩箭,這一次他不想再避了,縱然這箭便是擊在他身上,也不能傷他絲毫。

    紅光與那道黑箭疾碰在了一處,若一道悶雷炸響,氣浪大作,狂風起兮。

    黑箭化為碎屑,飄散在空中,隨風而逝。

    遠處的騎兵皆是動容,全都睜大了眼睛,望向那一襲紅衣的少年,暗歎禦府中人實在了得,不愧為這齊疆第一大國教的門徒。

    遠處,齊然心中也是一驚,由那人口中說出的一字玄妙難測,定位一大妙術。

    不過,他並沒有絲毫驚亂,更沒有絲毫耽擱,依然拉動彎弓,搭上了箭羽。

    他回望了一眼後方的威壓鐵騎,不僅搖了搖頭,收來的箭羽而今隻有三支了。

    “咻”、“咻”、“咻”

    齊然搭箭而上,鬆開弓弦,三箭齊出!

    他真氣渾厚,身影雖顯瘦弱,卻有拔山之資,黑發狂亂飄舞,眼神攝人。

    那三箭橫空過,若三道長虹並在一處,夾雜著猛虎驚吼聲,似可摧毀一切阻擋,穿盡一切攻勢。

    街道青石被狂風掀起,二人間的那群白衣素人早已被驚得麵如土色,隨棺慌亂的向街畔挪移。

    那紅衣人漸斂去了笑意,依然懷抱著那把古琴,拖動紅衣,卻並未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