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藥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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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三擰一路走得很歡快,小皮靴把地上的雪踢起來,有時落在她自己的脖領子裏,引得自顧自的“咯咯”笑……

    她警惕性不高,或者說是幹脆對我們這些外人就沒什麽戒心,以至於我們在後麵跟著,根本就不用躲躲藏藏。

    這讓我心裏更過意不去,回頭發現黑疙瘩的兩條眉毛正緊緊地皺在一起,我心說,要是人家村子真沒什麽問題,我就把你黑疙瘩的眉毛係成疙瘩!

    他發現我笑著看他,大概以為是在讚賞他的機警,也回了一個感激的笑,眉頭舒展開了。

    茅三擰到了村後一塊曬草場便停下來,四處無人,晾的藥草也沒多少,她東揀一把、西抓幾根,很快裝滿了背簍,顛了顛,笑著站起身。

    我再次回頭看黑疙瘩,“就這些?”

    黑疙瘩小聲說,“別急呀兄弟,你再往下看!”

    正說著,茅三擰從背簍裏拽出一隻花脖子公雞,繞到曬草場的一角,那裏堆著幾摞柴禾,高高厚厚的,我們看不清後麵發生的事兒,隻聽一陣雞鳴撲翅之聲,隨後就沒了動靜。

    茅三擰從柴禾垛後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擦手,我能看到,抹布上有血跡,可她的臉還是笑著,我這時才感覺到,她的笑,或許沒那麽天真無邪……

    茅三擰走遠了,我們倆才從暗處出來,黑疙瘩說,“咋樣兄弟,我沒忽悠你吧,咱們是不是馬上通知大夥兒,收拾東西,趕緊跑路!”

    他見我要往柴禾垛那邊走,臉都變了色,“兄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太多,對咱們可沒啥好處。”

    我說,人連好奇心都沒有,那還活著幹什麽。說著,從地上撿起把揚草的叉子,慢慢靠了上去,黑疙瘩無奈,也隻能跟著。

    在我的想象中,茅三擰那丫頭豢養的,該是一頭小雪狼或者東北虎幼崽什麽的,這種事兒雖然少見,但也不是很稀奇,少女喜愛小動物的天性,會在這深山老林裏得到充分的釋放,城裏人養貓養狗,最多養個藏獒串兒就牛·逼得不行不行的了,但你看人家山裏人,養個虎狼之輩跟誰裝去了?這才叫低調,這才叫上檔次!

    我以前就見過一位真正“上檔次又低調”的大哥,最早也是冒險的玩家,後來錢掙夠了,也瘋夠了,就開始享受後半生,人家怎麽享受的?

    在西歐買下一座海島,島周圍建了一圈兒攔鯊網,但那網可不是害怕鯊魚進來,而是怕鯊魚逃出去——這大哥在近島水域豢養了大量的食人鯊當寵物,沒事兒還跳進海裏跟它們比賽遊泳……就算上了岸也消停不著,什麽美洲鱷、非洲獅、東南亞食猿雕等等猛獸凶禽都在那兒候著,他還不給動物們喂食,說這樣才能還原大自然的真實生態,借以保持自己足夠的機敏和警惕……

    我曾受邀去過一次,本以為是度個假,結果差點被他那些寵物當成了食物。

    臨走的時候我和他說,難怪你這些“寵物”都餓不死。

    他說是啊,我每邀請一撥人來,我的“小家夥兒”們就能飽上一陣子。

    我隻能歎氣,我說嘛,咱們這個圈子裏的人怎麽越來越少了,我建議你換個圈子禍害,比如娛樂圈兒……

    思緒收回來,我已到了柴草垛跟前,深吸一口氣,一步跨了出去,舉起叉子作勢欲刺,可後麵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隻是地上有幾根碎雞毛,一溜鮮血直延伸到旁邊的雪地裏……

    黑疙瘩偷偷捅我,往雪麵上指,我也注意到了,那處雪麵有個洞,不知雪下藏著什麽,我舉著草叉,慢慢靠近,剛要探個究竟,就聽身後有人說,“你們幹嘛呢?!”

    茅三擰雙手叉著腰,冷鼻子冷眼地瞪我們。

    “我——”我有一種偷窺被抓、偷人被扒的感覺,看到女孩兒氣鼓鼓地樣子,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你們跟蹤我?”茅三擰黑著臉兒。

    “也、也不是……”

    “大叔,你還是喜歡我?!”沒想到她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啊——”這個由頭還能順下去,我忙把黑疙瘩推上去,“不是你叔兒我,是這位黑大爺,他,對你心儀已久。”

    “你?”茅三擰皺了皺眉頭。

    “我、我——”黑疙瘩也被我弄懵了。

    “你肯定更不行了!”女孩兒說,“黑燈瞎火看不著人,走走道兒容易撞上!”

    “我、我又不是電線杆子,撞我幹啥?”黑疙瘩一定沒想到張嘴就被人嗆。

    “還撞你幹啥,你招人稀罕唄——”茅三擰看著他笑,“眉毛擰成八十八,一張黑臉像倭瓜,掉進煤堆找不見,去了非洲就是家……”

    嘿!這孩子嘴這個損,都誰教的,罵人不用髒字,一套一套的……

    黑疙瘩的臉兒更黑了,我剛想安慰兩句,就感覺眼角處有東西動了起來,扭頭一看,大吃一驚,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兒!

    那雪地整塊的翻轉起來,正往我們這邊蓋下來!我倒吸口涼氣——是“雪毯”!

    染血的雪麵不是雪,而是“雪毯”的身體,上麵的“洞口”更不是洞,而是它的大嘴!

    我舉起草叉就要紮過去,但已經來不及了,茅三擰離得太近,在最後一刻又把我們倆推開一旁,那隻“雪毯”已經將她緊緊地纏裹起來,一陣扭動,似乎在尋找下嘴的地方,茅三擰還在掙紮,我舉著草叉無處下手,隻要戳中“雪毯”一定也會傷到那姑娘,我隻能撲上去,用手抓住“雪毯”的邊緣用力去撕,黑疙瘩愣住一會兒也上來幫忙,可兩個人都沒有這“扁平畜生”的力氣大,剛剛拉開一點,手上一滑,又卷回去了……

    我隻能用火,可剛摸出打火機,裏麵的人就不動了,而且變得僵直,我的心在往下沉,甚至能聽到“嗞嗞”吸允的聲音,那該是女孩兒的臉皮……

    我不願再想,從地上爬起來,緊咬著牙,渾身顫抖著,緩緩舉起了草叉……

    後來黑疙瘩跟我說,那時,我的眼神很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