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馬元峰現在缺的就是沒有時間，這個大馬又浪費了自己下午寶貴的半小時，他無暇多想剛才發生的事情，他飛快地踩著自行車，向下一個客戶家飛奔。

    天黑了，馬元峰疲憊又興奮地坐在肯德基，晚上還要拜見客戶。下午共簽了三位客戶的保險，除了劉雯依，一個客戶給自己和孩子各投保了一份保險，另一個客戶是給三歲的孩子買了五份保險。雖然自己蠻辛苦的，但看著這麽多的保費，他還是覺得辛苦是值得的，他渾身是勁，天道酬勤啊，他心裏由衷地感歎。

    他喝著可樂，按動bb機的按鈕，檢查是否有新的呼叫，肖涵柔又來留言了，“晚上還幹嗎？注意身體。”他的腦海又浮現她清新靚麗的身影，被人牽掛是幸福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大學時代，一個牽著他手的可愛女孩。

    馬元峰想起下午馬女士的事情，他走出肯德基，來到diàn huà亭，給肖涵柔呼了一句留言，“晚上不要出來了，不安全，我以後陪你展業。”

    深夜九點已過，馬元峰走出了計劃中的最後一個客戶的家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略感清新的空氣，抬頭仰望鱗次櫛比的大樓，家家戶戶燈光明亮。不遠處，一對情侶在背陰處親吻，女孩的頭高高仰起。真幸福啊，馬元峰心裏感歎，推著自行車悄悄地離開了幸福之地，願他們繼續幸福。晚上他拜訪了上午睡懶覺未能謀麵的三個客戶，果然都是夜貓子，家家戶戶都生氣勃勃，人氣旺盛。他又簽了一份保險，雖然簽單沒有簽到手發酸，但馬元峰對自己一天的收獲還是很滿意了。

    2

    周一，馬元峰早早地來到了公司，大廳了沒有幾個人影，他整理著客戶的投保書，把收取保費的收據與對應的投保書用大頭針別在一起，以免張冠李戴，搞錯是很麻煩的事。保費都是xiàn jīn，厚厚的上萬元的xiàn jīn，都放在一個較結實的文件袋裏，他很當心地把文件袋放在xiāng zǐ內的夾層裏，拉鏈拉上。九十年代初期，幾乎沒人使用銀行硬卡，人們存錢取錢還是拿著紙質存折到銀行窗口bàn lǐ。

    許曉婕來了，見到馬元峰已經坐在條桌後麵，她心裏一愣，隱隱感覺今天有喜訊，她微笑地來到他的身邊，“早，馬元峰。”

    馬元峰抬起頭，直發披肩，臉龐兩側的頭發在腦後用發夾束緊，凸顯臉龐精致的五官，一身深色的套裙，真漂亮，他眼睛不禁發亮，“早，許主任。”

    許曉婕對他的眼神似乎略有感覺，眨了下眼睛，低頭走向自己的辦公桌。

    孫誌浩緊隨著許曉婕走進了大廳，他今天是來收學生的，更是來解心頭一恨的，這個周末他在家裏呼叫了許多次肖涵柔的bb機，肖涵柔一次也沒回電，嚴重的不正常，嚴重地戳傷了他孫誌浩的心。他自覺肖涵柔將與他揮手而去，這些不堪的情況都是在馬元峰出現在小組裏後發生的，這個怨、這個恨，他不能不記在馬元峰的頭上。

    “嗬，馬元峰今天可來得早啊，”孫誌浩大咧咧地把皮包擱在馬元峰身旁的長條桌上，雙手撐在桌麵上，給馬元峰以壓迫感，站著譏諷地問：“是不是乘大廳人少私下與哥哥了結打賭的事？”

    馬元峰大學裏見過自我感覺好的，但像孫誌浩這麽目中無人，自以為是，自我感覺爆棚的家夥，他還沒見過，他平靜地回敬：“你如果現在表示你我之間的打賭無效，我可以接受你的請求，你不要把你的乞求強加在我的頭上。”

    “哎呦，”孫誌浩誇張地叫了一聲，身子和著聲音向後一退，正好撞在身後經過的一個女孩身上，那個女孩身子單薄，沒防備孫誌浩會後退，一個趔趄摔在地上，疼得一時沒爬起來，這下事情有點大了。孫誌浩話還沒說出，見身後一個měi nǚ被自己撞在地上，連忙轉身拽住女孩的手想把她扶起，女孩又疼又惱，一甩手就罵孫誌浩，“你神經病啊。”

    孫誌浩一臉的歉疚和尷尬，“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正是上班的時候，人們陸陸續續地走進大廳，見一個女孩摔在地上，都止步圍攏過來，後麵的進來的人見不遠處圍著一群人，都好奇地走過來，想看個究竟，成詩逸主任、李克勤主任也拎著包關切地走上前，心想出什麽事了？

    女孩在二個女孩的攙扶下忍著痛爬了起來，孫誌浩又伸出手作攙扶狀讓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女孩見漂亮的淺色衣服汙跡斑斑，又氣又惱，見大家都圍著，趕緊訓斥孫誌浩以表自己無辜倒黴，“你站著好好的發什麽神經病，突然往後退幹什麽？”

    孫誌浩見這麽多人圍著，大家的怪罪、譏諷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急於解脫自己是無辜的，是事出有因，他隻能拉馬元峰做替罪羊，最起碼分擔自己心裏的難堪，他惱火地指著馬元峰，連忙解釋說：“我在指責他耍無賴，所以身子朝後退。”

    馬元峰怒目直視孫誌浩，但忍著沒有發聲，自己初來乍到，公司風氣尚不清楚，他需觀察事態的發展。許曉婕站在人群外圍瞟了馬元峰一眼，事情的整個過程她看得很清楚，她不明白馬元峰麵對孫誌浩的汙蔑為何沉默？此時是最能覺察馬元峰性格特點和脾性特征。

    女孩見孫誌浩企圖解脫自己的責任，自然不肯放過，指著他的鼻子，大聲怒斥：“那人根本就沒有動彈，你是故意撞我。”

    “我怎麽是故意撞你呢？”孫誌浩感覺被冤枉了，他向女孩探著身，展開雙臂，一臉的宭迫，心想這是自己工作的場所，自己硬吃女孩豆腐不要被人背後恥笑？他連忙指著馬元峰辯解說：“你問他，不是他耍賴，我會後退嗎？”

    眾人的目光又匯聚到馬元峰的身上，自己一身清白躺著中槍，這關乎自己聲譽怎麽能默不作聲？馬元峰大聲地斥責：“孫誌浩，你不要惡語傷人，誰耍賴了？我耍什麽賴了？”

    孫誌浩前後夾擊，所有的目光都匯聚自己的臉上，他豈能不說？他不能不說，他要轉移目標。他緊皺雙眉，聲色俱厲地質問：“馬元峰，一個星期到了，你我打賭，你承諾七天做四位客戶的保險，今天是第七天，你至今一份都沒有完成，還虛與委蛇，死不承認自己的失敗，你這不是耍懶是什麽？”

    “你就是神經病，那女生一點也沒說錯。你憑什麽說我沒完成承諾？”馬元峰站了起來，頎長的身材，白淨的臉龐，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怒視孫誌浩。

    孫誌浩此時已毫無退路了，逼著馬元峰，他伸出手指頭直指馬元峰，“你完成了？你在說夢話吧？周末兩天時間，你能做四個客戶的保險？你把保費拿出來給大家看，曬一曬。”他滿臉譏諷的神色。

    “咚”的一聲，馬元峰把裝有保費的文件袋扔在桌子上，厚厚的一疊人民幣，“十一份投保書，保費一共一萬二千六百元。”他聰慧的雙眼直視孫誌浩。

    圍觀的人一陣驚呼，二天做了十一客戶的保險，這麽多的保費，真厲害。肖涵柔也站在人群裏，她驚訝地張大眼睛，她知道他這二天做得很辛苦，但沒想到馬元峰二天做了十一位客戶的保險，要知道大部分人一個月也做不到這麽多，她敬佩的眼神凝視馬元峰。

    許曉婕站在一個不顯眼的位置，女孩摔倒，她連忙站了起來，大廳裏的主任有好幾位，她在觀察是不是需要自己出麵協調。馬元峰把保費扔在桌上時，她也暗吃一驚，孫誌浩的預判是有道理的，對絕大部分業務員來說靠陌生拜訪二天絕不可能完成四位客戶的保險，可馬元峰不但完成了承諾，而且做了十一個客戶，實在難以想象，許曉婕默默地注視馬元峰，她斷定她又招了一個周桐，周桐第二。

    孫誌浩一臉的驚異，這是不可能的事，可保費卻是最實實在在的憑證，他無言以對。小組裏有人大聲地說：“孫誌浩，現在要兌現你的承諾。你不能耍賴。”有人笑了起來。

    孫誌浩十分宭迫地掃了大家一眼，他看見肖涵柔注視馬元峰的熱切的眼神。他惱羞交加，無地自容，從皮夾裏抽出200元給被撞倒的女孩，低頭弓背拎著包匆匆離開了職場

    晨會結束後，肖涵柔等小組裏的人圍攏在馬元峰的身旁，敬佩、羨慕的言語縈繞在馬元峰的耳邊，最興奮高興的當然是肖涵柔，她坐在他的身邊幫他整理投保書，儼然以馬元峰最親近的人自居。

    待眾人散去，許曉婕來到馬元峰的身邊坐下，親切地笑著說：“你兩天做了這麽多，你要成為我們營業一部的大神了。都是陌生拜訪的客戶？”細長的手指翻動投保書。

    “對，是前幾天積累的準客戶，周五晚上就做了一家三口的保險。”馬元峰老老實實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