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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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慶假期, 黎言川並沒有得到多少休息,原本是準備在後兩天之前把工作忙完, 帶她去什麽地方踏青, 誰知道這丫頭國慶第二天一早起來,就收拾自己的衣服回去了, 那時候臉上倒也沒有什麽不開心, 隻說不想打擾他工作,回小姨家做作業,國慶小姨的酒店加班七天,也並不會打擾到她寫作業。

    直到忙完了, 他才意識到這個假期都沒有好好的照顧過黎若煙,難免有些自責和心疼,忙完了就趕回來,想帶她吃飯, 誰知道剛剛把車子開進小巷子口,就看到樓底下的石板上坐著兩個小孩子,這不就是國慶躲著她的若煙和她的異性好友鄭柯,他故意把車開的緩慢至極,直到看到她把額頭搭在小男生的肩膀上……

    心裏冒出來的那種抑製不住的怒火, 幾乎是一瞬間就冒到了頭頂, 這時候他才在心裏懷疑,是不是在個丫頭, 國慶就和這個小男生出去玩了?於是想也沒想, 順手就在居民區裏按響了擾民的喇叭。

    黎若煙被突然出現的黎言川嚇了個半死, 從沒在他的臉上看到過這種神色,陰沉著一張臉,抿著薄唇,臉上針對她的表情也毫無遮掩。黎若煙聽聞他那樣說,支支吾吾的叫了一聲:

    “小,小叔……”

    那聲小叔叫的太小聲,要不是黎言川聽力不錯,險些就要聽不見,他把墨鏡摘掉,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小兩口,大概是被他打擾了好事,小男生眼睛裏滿滿的不悅和討厭,滿的都要溢出來,他沒和鄭柯說話,隻抬手把車窗鎖打開,微微抬了下巴:

    “上來,先送你的同學回去,之後好好談談。”

    耐心還算不錯的黎言川,都沒想過要在當場抓住兩個人早戀時,對自己的侄女有什麽當麵訓話,隻準備送走了鄭柯,慢慢訓。

    鄭柯隔著不遠的距離都能感覺到空氣裏像是因為這個男人的到來而凝固了,聽聞黎言川那麽說,看了一眼身旁的黎若煙,小丫頭顯然還在心裏難過小叔找了女朋友的事情,看到那個人擺出一副臭臉要教訓她,叛逆心漸起,不知道怎麽想的,突然間拉住鄭柯的手腕:

    “這是我男朋友,不是同學。”

    這話剛剛落下,黎若煙馬上就後悔了,她看了一眼對麵的那個人,隻見他愣在車裏,偏著頭看著她,看到她抿著唇,大著膽子的介紹了自己的男朋友,又把目光落到鄭柯身上,鄭柯雖然知道她隻是賭氣,還是很聰明的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不知道臉上的優越感來自於哪裏,叫他:

    “小叔好。”

    那個人顯然被這兩個人小鬼大的高中生氣得不輕,把墨鏡順手放在儀表盤上,直接打開門從這裏麵出來,他徑直走到鄭柯麵前,一刻也不想忍耐的,滿是嫌棄的,抬手就把鄭柯的放在黎若煙肩膀上的手腕提起來,彎著腰看著鄭柯的眼睛,問:

    “小叔是你叫的?”

    他一走到他們身邊,伴隨著一股凜冽的寒風,黎若煙就能察覺到空氣裏凝固的水分子,像是即將要一觸即發,兩個男人四目相對的看了好一會兒,到底鄭柯還是個沒經曆過什麽世道的小男生,被這人冷著一張臉打量著,握著拳頭,硬生生被他的氣場逼的改口:

    “黎叔叔。”

    他自己都不清楚,今天的自己為何要和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計較半響,連從不輕易動怒的自己,險些都抑製不住心裏翻湧的怒氣,聽著這小男生心不甘情不願的改口,心裏稍微舒服些,這才直起身子,冷不伶仃的看了一眼黎若煙:

    “去副駕駛坐好。”

    黎若煙看了一眼鄭柯,又看黎言川滿臉的嚴肅,隻好默默去了副駕駛。

    黎言川聽聞她關上了車門,這才把目光重新落回鄭柯這裏,小男生藍白相間的校服上,用圓珠筆畫上了幾個他不太懂的動漫人物,頭發也調皮的染成深紫色,看起來就像個小混混,從小品學兼優的黎言川,自然是滿滿的嫌棄:

    “別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去收買女孩子,也別想著要在這個年紀去做什麽傷害女孩子的事情。”

    麵對鄭柯說話,黎言川臉上的態度自然沒有麵對黎若煙那麽好,鄭柯第一次見到這個溫潤的人第一次發火,被那樣強大的氣場壓製住,咽了口唾沫:

    “我是真心喜歡她的。”

    黎言川不想和一個小男生在這裏討論什麽關於愛情的海誓山盟,走到車旁邊,說道:

    “那也不行,我不允許我侄女早戀。”

    說罷,直接拉開qì chē的後排車門:

    “上車,我不喜歡你和她在一起。”

    ——

    三個人一路上都沒有說過話,氣氛壓抑的像是馬上就要凝結成冰,直到把鄭柯送回了家,黎言川帶著她返回去的路上,才開口說了一句:

    “你自己心裏應該很清楚,學生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

    黎若煙拉著安全帶纏在手指上繞來繞去的,抿著嘴,沒有說話,黎言川偏過頭看了一眼,冷著臉說道:

    “說話。”

    黎若煙察覺到他的嚴厲語氣,抖了抖,沒有看他,隻是玩著手裏的安全帶,跟著唱反調,小聲的反駁:“我不怎麽清楚。”

    這臉上滿滿的叛逆和不喜歡,表現的很是明顯。

    黎言川被這叛逆家夥的態度氣的不輕,索性話也不多說,一路把車往自己住的地方開,連飯都不想吃了。

    她知道自己有多討厭,甚至很自私,不希望他屬於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個人,還擁有不知道哪裏來的極強的占有欲。

    她又怎麽會沒有討厭過這樣自私的自己呢?

    隻是她不知道,當自己對他的這種心態發生轉變的時候,理智早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感性占了上風。

    將qì chē開進昏暗的地下停車場,熄了火,黎言川見她還坐在座位上玩安全帶,又把打開的車門關上,強硬的把她的手從那些被她揉的皺皺巴巴的安全帶上解救出來,然後下車,拉開她那邊的車門,語氣也冷硬的要命:

    “下車,去樓上好好談談。”

    黎若煙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不敢看他,隻默默跟在身後,上了電梯,心裏對這個人的害怕,敬畏,又對他交了女朋友而莫名生氣的心態,各種心情交織在一起,像是打翻了調料瓶一樣。黎若煙的腦子裏在這時候,依然還是亂哄哄的,不知道這時候是認錯,還是強硬的和他對抗。

    直到房門被這人關上的聲音傳進耳朵裏,黎若煙才稍微恢複點理智,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眼,那個人先去洗了手,然後倒了兩杯水,放在平日裏吃飯的餐桌上,他曾經以為,至少別的孩子會早戀,像是黎若煙這樣聽他話的女孩子,是不會早戀的。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心境早已不如想象中那麽平靜,甚至還會有一種不知道要怎麽去教育她的窘境,他並不是什麽合格的監護人,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他覺得自己已經黔驢技窮。

    黎若煙默默的走過去坐下,手放在膝蓋上,摸著自己校服褲子布料上的紋路,聽聞他長長的歎了口氣,用嚴肅的大人的口吻和她說:

    “你這個年齡,根本就不明白什麽叫喜歡,什麽叫愛,這勉強隻能算是日積月累積攢起來的好感。”

    “我就是每天都想和他在一起,每天都想見到他,做夢也想見到他,他生病我會難過,他不開心我也會難過,他對別人好我也會難過。”這個“他”不是鄭柯,而是此時此刻坐在麵前的小叔黎言川。

    是從何時起,這個人早已住在她心裏最柔軟的地方,春去秋來,白駒過隙,隨著年輪,一點一點在她的心裏茁壯龐大,一點一點的填滿她的世界。

    所以才會見不得他對別的異性好,會難過,會成為一個自私鬼。

    黎若煙抬著頭,看著坐在對麵神色凝重的男人:

    “小叔,你說這是不是喜歡?”

    “不是!”這個人幾乎是一口否定她的觀點:

    “五年以後,等你長大了你再問問自己,這個年紀的這些感覺,是不是還存在,是不是一點兒也沒變。”

    五年,這種聽起來就會覺得很遙遠的時間,她這種急性子,哪裏會願意去耐著性子的等,那時候他多大,自己又多大。確定是否喜歡一個人,為什麽要在成熟的時候去思考,難道不是應該遵從本心,從這個最單純的年紀,去看到關於愛情最初的那個模樣麽?

    不用去介意對方的任何背景,不去用考慮合不合適,喜歡這個人,哪怕是顛覆了全世界,也還是喜歡。

    “你好好想想,我去弄點吃的。”

    他今晚也沒有什麽好心情,打算隨便煮個什麽麵條。

    黎若煙自然是不服氣這種大人一言定生死的狀況,看他說的斬釘截鐵,站起來氣憤的看了一眼那個人的背影,背上書包就往門口走,氣衝衝的想要徒步走回小姨家。

    黎言川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從看到她背著書包氣憤離開的背影,眉頭緊皺,把火一關,邁著大長腿出去追人。

    那丫頭帆布鞋的鞋帶都沒來得及係起來,站在門口等電梯,看他出了門,頭也不回往樓底下。

    這小丫頭,翅膀還沒硬就玩離家出走,黎言川的耐心再也沒有,幾步走過去,在樓梯的轉角處抓住她的書包肩帶,一手按在牆上,把她堵在逼仄的角落,語氣嚴厲的吼人:

    “想滾去哪兒?”

    黎若煙被這人冷冰冰又嚴厲的吼聲嚇住,馬上就紅了眼眶,啞著嗓子喊了一句:

    “我才不要你管,我不喜歡你了。”

    這話一說出來,樓道裏很快就能聽到她委屈的哭聲,黎言川看著被自己困在小角落的小姑娘,彎著腰和她對視:

    “誰要你喜歡,但我不能不管你!”

    “你這個人太討厭了!”黎若煙哭的嗚嗚咽咽的,一手去推他的胸脯,成年人的力氣自然要比她大,怎麽也推不動,於是更委屈,揪著他的襯衫就開始抱怨:

    “那天下暴雨我去送傘給你,你和尤啟瑩在病房裏膩歪,讓我等了一個多小時,就把我忘記了,把我忽略了,你根本不管我。”

    這種小孩子才會胡亂瞎想的話,在這個逼仄的小角落裏響起來,像是一字一句都敲在了心尖上,越說越傷心的黎若煙,索性嚎啕大哭:

    “小叔你隻關心你的病人,你心裏根本沒有我,說什麽不準早戀的大道理,你自己還不是和尤啟瑩談戀愛,根本就不公平……”

    她話都沒說完,突然間就被那個人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一臉淚痕的撲到他的腰上:

    “我心裏怎麽會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