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舞?武?洛陽何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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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頭蓋臉之後,崔利貞默然不語,重新坐下,嘟著嘴提起筷子夾菜,海一粟不依不饒的問:“沒話了?”“明天還有比武,趕緊多吃然後養神調息,少來煩姑娘。”果然是雷厲風行,主次分明。
海一粟一笑,不再言語,開始和陸何愁搶食,倆人從小到大都是這麽過來的,看的崔利貞忍不住一樂。笑的燦爛,美不勝收,食客紛紛側目。
吃了好一會,陸何愁舉著半個饅頭,嘴裏含糊不清的問道:“師哄你之前打我立場”“食不言寢不語,何愁,別學你師兄,來,細嚼慢咽。”“唔。”崔利貞已經把陸何愁當成弟弟一般疼愛了。
陸何愁咽下饅頭,重新說:“師兄你之前打過裏場?為什麽那個四爺說明天歇業?”
“如果你運營一個日進鬥金的地下拳場,噗,名副其實的地下,你舍得讓它歇業?”崔利貞已經猜到了,搶著說:“歇業不過是個幌子,把不知情的人排除在外,隻留下那些敢觀看生死搏鬥而且不會泄密的。”“聰明,可以說裏場才是四爺真正的營生,因為光顧裏場的很多非富即貴,賭金和外場比更不可同日而語,動輒便是幾百乃至上千兩銀子。自然,為了迎合這幫混賬貴人,四爺網羅來的都是各地高手互相拚鬥,或者便是別人帶人來與四爺手下的人,包括咱們在內,比武。像今天的貨色,十個也不是對手。
“當然,要對自己有信心,咱們的武功是高過裏場一般水平的,再說裏麵畢竟摻雜了賭博,四爺一上來肯定是會讓你們兩個新來的贏,好趁機賺他一筆,九賭十輸,贏得永遠是莊家。”
“說到賭博,不會之後讓我們去打假比試”“崔妹果然周到,不用擔心,四爺之所以能做大到在河南無人可比,就是因為他能變著花滿足看客,那幫貴人經常帶著保鏢或是武林朋友來,那可都不是蓋的,一眼便能看穿,所以他絕不會自砸招牌,頂多也就在比賽安排上動動腦筋。”“師哥你還真了解他呢。”陸何愁注意到,海一粟神色言語間似乎對四爺有一種奇妙的信賴。
“了解?算是吧四爺據說當年在京城混,後來背後的顯貴把他安在這,我是兩年前進的拳場,在這呆了小半年,幾乎天天與人搏殺,當時受了四爺很多照顧,後來不辭而別,心裏有愧啊,這次說什麽也得把債給還了。這次回來,嘿,我都是提心吊膽的。”
二人有些感動,海一粟為了他們,拉下臉去跟不願再打交道的四爺交涉,崔利貞放下筷子,海一粟說:“海哥,抱歉,小女之前說的太衝動,別見怪。”海一粟今年二十二,崔利貞二十一,但認識以來,海一粟再怎麽叫她崔妹,她還是第一次叫他海哥。
海一粟撓頭一笑,一抬手不要緊,懷裏掉出幾張紙來,除了幾張銀票,還有一封信紙,陸何愁順手抄起,隻見上麵寫著:“今介紹貳人入裏場,生死不問,依例壹人壹百兩,權作撫恤,比試後交與。”下麵一個四字。崔利貞和陸何愁又用壽宴結束時那種眼光瞪著海一粟。
“不是,這不怎麽也得參賽,結果都一樣,我說多掙點路費而已嘛哈哈,哈,哈對不起,請饒命。”海一粟伏在桌上,崔利貞的劍已經拔出了一半,看他服軟,收了回去。
第二天,陸何愁懷著忐忑的心情隨著師哥崔姐又一次走進了妓院,穿過陰暗狹窄的通道,走進了圍場。與之前不同,今天的圍場安靜許多,甚至可以說寂靜,但當他從通道裏走出的一刻,如鋼刀般的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看台上坐的人比之之前不過零星半點,但打扮或是華貴,或是勁裝,不是富貴客,便是江湖人。仆役也沒再捧著xiāng zǐ,而是雙手端舉這一個個玉盤,旁邊另有人負責計數,看客將銀票放上,上麵的數額不知是多少百姓血汗換來的。
陸何愁左手抓著劍鞘,站在通道出口大口深呼吸,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此時四爺走進場中,朗聲宣布對戰二人的名號,觀眾聽到陸何愁的名字,毫無波動,當四爺大聲喊出對方的名頭時,反而引起了一陣討論。陸何愁的耳功很好,眾人的討論聽得一清二楚,“新來的對水底蛟?四爺怎麽安排的。”“不一定,沒聽是山水門麽?晉陽府那檔子事不提,之前那個海一粟好像也是”消息真是傳的飛快。“那又如何,沒看見那小子尚未立冠?與人動手都沒幾回,還生死鬥?”
這些話一字不差地落入陸何愁的耳朵裏,字字誅心。
那種感覺回來了,纏繞著身體,緊緊捏在心髒上。
崔姐和師兄都可以的,我也我也該死,我怕什麽。不是要報血海深仇嗎?不許怕,陸何愁,朱乾析,不許怕!
陸何愁心底不甘的激勵自己,但他清楚台上說的句句在理。明明沒有動手,他的額頭已經滲出汗珠,呼吸變得紊亂,渾身好似不屬於自己般顫抖起來。
“崔妹埋怨我剛才什麽鼓勵你的話都沒說。”身後傳來了海一粟的聲音,陸何愁太過緊張,都沒感覺到他何時走到背後,倚靠在牆壁上雙手環抱,埋沒於燈光下陰影裏。
“沒什麽可說的,怕就對了,怕才是人正常的反應,怕說明你把自己的命當命,說明你為了最後的目標不會輕易言死。如果你死在這,你的仇怎麽辦?死當然可怕,更可怕的是死的毫無價值。隻要你明白二者的區別,你過去付出的所有努力不會白費,我言盡於此。”
陸何愁長出一口氣,自始至終都未回頭,走向前方。
是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