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斜陽亂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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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人都在喘著粗氣,幾句話的時間內,四個人不斷地向閻王爺報道,隨即又被自己或同伴拉回來,來了好幾次地府往返遊。

    精神上的壓力遠遠超過了實際消耗的體力,所帶來的耗能掏空了身子,一時間都是精疲力竭。對陣雙方都趁著這個機會調戲運功,急切地恢複著體能和狀態。

    刀客一邊喘氣,一邊回味著四句歌詞,眯起眼睛喘道:“呼呼朋友,你沒去過呼府署吧?”

    崔元亨汗流浹背,皺著眉頭,隨即恍然大悟,“看來,呼在下不止一個啊。”

    隨即他一個激靈,“府署?”

    刀客咂嘴噗了一聲,唐刀拄著地麵苦笑,“他奶奶的居然是個烏龍”刀疤劉狠狠地瞪了一眼刀客,既懷疑剛才的唱曲人身份,又埋怨他的失言。

    刀客看在眼裏,沒有辯解。

    他早已做出決定。

    這時聽到白益的呼喊聲和弟子的吵嚷聲,隨著腳步嘈雜,東院一側傳來一聲慘叫,然後是哐哐的破門聲。緊接著木板破裂的聲響後,是延綿不絕的喊殺和金鐵交鳴。

    刀疤劉此刻的臉色更是可怕,用滲人的低沉聲音對刀客說道:“你不是說幹掉優伶?”語氣裏已經帶上了殺意。

    刀客用表麵上嬉笑怒罵,內裏帶著幾分氣急敗壞的神色演道:“別問我,bǐ shǒu確實地插在膻中了,現在說這個?”

    長短暗自走近些許,他情知二人在交換情報的同時也在拖延時間,然而自己這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沒有餘韻輕易冒進。

    刀疤劉鼻孔出氣道:“該死老張的家底要全交代在這了。”

    青州不大,這裏的聲音早已經傳到了其他地方,很快青州的武林正道就會帶人殺來馳援。白益目前和其他人有糾紛是一回事,山東大漢往往古道熱腸,白氏武館被圍攻,沒人會坐視不管。

    時間再拖長一些,等到援兵趕來,組織在青州的江湖勢力可謂是一舉完蛋,別說是直接負責的老張和知府,就連自己也會大受牽連。

    然而除非自己二人任務完成通知他們撤退,這些張爺底下的親信亡命徒是不會逃跑的,否則也就不會接下這種自殺一般的‘明活’了。

    然而此刻聽來,崔元亨和長短對組織背後知之甚少,連知府一節也是剛剛有頭緒,更何況背後那位即使讓他們查,人生地不熟也難以入手,所仰賴的白氏武館更是遭受重創。

    何況以二刀目前的狀態,想要頃刻間幹掉二人,實在是難如登天。

    刀疤劉盤算著利害得失,而他的眼光根本不放在青州一地,而是整個山東,甚至更大。

    如此說來關鍵又回到了優伶身上。

    刀疤劉和刀客對視一眼,至少此刻,他們做出了相同的決定。

    長短和崔元亨看得清楚,知道二刀將有動作,同時踏步準備出擊。

    這時,刀客拄在地麵上的唐刀驟然彈起,迸濺起一團砂石打向二人。崔元亨和長短都是抬手遮擋,後撤戒備。就這片刻的功夫,二刀已經向東側奔出數步,打算自院門逃脫。

    二人連忙去追,四個人繞過主房,闖入混戰的正中央。

    混戰之中,其實反而不像之前四個人的打鬥那麽互相換來換去,配合默契。對手變化的頻率其實更少,幾個人圍攻一個的情況也不少見。在一方倒下之前很難看見敵人撇下對手,直接去襲擊別人。

    但是戰況瞬息萬變,誰也不知背後是否有人正舉著兵器偷襲自己,每個人的神經都是緊繃的。隻要你露出一絲空隙,敵人隨時會反應,把你一擊斃命。

    崔元亨在闖進戰場的一瞬間,腦海中想起了師父李儀所說的話:

    shā rén的方法,有千百種;

    命,隻有一條。

    看著武館的隊伍漸漸被壓製,崔元亨咬緊牙關,目光緊盯前方的二刀。

    忽然間,一把板斧自麵前砍來。

    崔元亨顧不得迎戰,做出滑鏟躲過迎麵一斧,剛要起身時,又是一把大刀當頭落下。然而沒有等到接近,使刀的打手就被另一個武館的徒弟從側麵打中腦瓜子,來了個結結實實的開瓢。

    “正主!”

    用斧子的在斷氣之前的短暫片刻,用缺了一半的腦袋思考出最後一個詞匯,大聲喊道,重新定義了二人對‘亡命’一詞的認知。

    所有刺客打手都聽見了二字,不需過多的言語,就近的幾個立刻分工,三人纏住其他武館弟子,剩餘兩人便即衝向崔元亨和長短。

    崔元亨望去,二刀已經接近了大門口,馬上就要鑽過破爛的木門魚入大海。

    “放肆!”

    白益大喝一聲,手持雙鐧舞得虎虎生風,此刻青筋暴起,當看得出他是火冒三丈。

    隻見瞬息片刻,左手銅鐧打斷長刀擊中胸口,一下子陷進去個大坑。隨即右手當頭砸下,把一杆木棍當中‘喀拉拉’碎成三節,那人腦漿子卻似看了個油鹽鋪子,鹹的酸的苦的辣的一並流出,好不腥臭。

    武館這邊人數和素質都不如對麵,此時又有四五個打手繞過來想要解決僧道,長短情知耽擱不得,心念一句:“我佛慈悲死了就當超度吧。”然後握住短柄,掄起長棍甩得好似個旋風,卷起陣陣砂石是直叫人睜不開眼,被掃到的無不倒地不起,無力再戰。

    白益架開一把長刀,對著二人大喊:

    “追!”

    崔元亨和長短沒有多說,火速穿過混戰的人群向二刀追去。

    自破洞內一躍而出,門外還稀稀拉拉的站著少數看熱鬧的行人,崔元亨抓住一個書生問道:“那兩人往哪邊跑了?”

    書生看著滿身灰土,剛剛大戰一場,名副其實的‘土’匪,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話來。長短拉了另外一個挑夫,那人害怕地一指西邊,兩個人一溜煙地追了過去。

    幸虧此刻尚未至入夜時分,街道上仍有行人,順著他們驚訝的表情神色就能找出二刀逃遁的方向。

    奔到一個拐角時,聽見另一側傳來女子的尖叫,崔元亨當先轉過,卻發現一個姑娘家籃子掉在地上,正捂著嘴驚恐地看著自己身後。

    來不及回頭,崔元亨連頭帶腰彎了下去,萬幸的是刀客采用了更容易命中的橫劈,唐刀削下幾縷發絲,被崔元亨躲了過去。

    刀客拚著手腕受傷,硬生生止住勢頭,轉刀向下砍去,眼見崔元亨的腦袋要和脖子鬧分居,白蠟木的長棍架住了唐刀,刀鋒擦破木棍的油皮,在上麵留下一層深深的劃痕。

    刀疤劉自另一側的拐角閃出,樸刀在兩手之間交換著。

    這時,遠處的姑娘才叫出了第二聲。

    在高昂的尖叫之中,刀客把鬥笠套在脖子後麵,露出整個容貌,舔了舔犬齒,用他低啞的咕噥嗓音說道:

    “第二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