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所不知，畫師曹芒並非有意將姑娘畫成那般模樣，當然了，他也不是江湖騙子糊弄騙錢的。這畫吧，那也是分流派的，他走的便是抽象的路子，何為抽象呢，曹芒，你來解釋下。”洛楊坐在路邊講得頭頭是道，那持劍女子便佇立在一旁，而曹芒站在那裏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所幸豁出去了，曹芒一屁股坐在路邊，開口道：“抽象畫作，重要之處便是將複雜物件的一個或者幾個特征抽取出來，將別的一些不重要的幾筆帶過，呈現出來的便是這般模樣。”

    說著他從書簍中找出那張被持劍女子丟棄的畫像，攤開來說道：“姑娘拿去再看看，是不是這個理？”

    那持劍女子錯愕這畫師竟還將此畫留了下來，接過去看了看，似乎真是那麽回事，自己的幾個特點都有點到，隻是這臉……

    “那又如何，反正本女俠是不會付銀子的。”

    洛楊笑著說道：“銀子事小，姑娘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曹芒這一路趕上來，為的就是想與姑娘結識一下。”

    “敢問姑娘芳名？”

    持劍女子皺了皺眉，看向曹芒說道：“你怎麽不說話？”

    曹芒斂了斂衣袖，將那幅畫像重新放回書簍中，拱手道：“打擾姑娘了，實屬是洛公子一人之意，在下隻是要趕往南方，路上遇見乃是巧合罷了，還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持劍女子看向洛楊，洛楊幹咳了一聲，尷尬笑道：“他就是臉皮薄，所以到如今還是孤家寡人，姑娘可也是往南方去？”

    “我叫趙心瑜，是往南方去。”

    洛楊一拍大腿，說道：“巧了不是，曹芒也要去往南方，我與蘇魚臨時還有些事，就不能陪著曹芒去往南方了，要不你倆搭個伴？趙女俠，這曹芒他手無縛雞之力，讓他一人上路我實在是不放心，你就順路看著點就行，護一下他的周全。”

    趙心瑜看了看沉默不語的曹芒，說道：“我與他非親非故的，為何要護他周全。”

    “趙姑娘說這話就見外了，不打不相識麽，能夠在這麽大的江湖認識也是緣分。”

    曹芒背起書簍站起身，拱手道：“趙姑娘別聽他胡言，既然洛公子與蘇公子還有事，曹芒就先告辭了。”

    洛楊朝趙心瑜挑了挑眉，樣子說不出的猥瑣，趙心瑜不屑得冷哼一聲，轉身往南走去。

    “洛哥，你說畫師曹芒會不會生你氣？”蘇魚見到持劍女子走遠了，開口問道。

    “不能吧，本公子可是為了他的終身大事。”

    “那咱們要去哪？”

    “宣武宗。”

    蘇魚一本正經得說道：“你剛不是說臨時有事，不能陪曹芒去南方了麽？”

    洛楊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腦袋語重深長得說道：“看樣子以後還得擔心你的終身大事，你與那曹芒一樣，都不帶腦子想事情。”

    蘇魚拍掉他的手，站起身準備趕路。洛楊將包袱重新背上，說道：“咱們走小道，免得與他倆遇上。”

    午後時分，洛楊與蘇魚脫離了官道，拐進了一條狹小的走馬道，開始加快步伐。

    深秋的天氣，陰冷，在傍晚時分竟是下起雨來，雨不大，但是斷斷續續就是不停。洛楊與蘇魚躲在一處涼亭下，看架勢這雨估計要下好幾天。

    洛楊拂去衣袖上的水珠，也替蘇魚拍去了衣服上的雨水，看著綿綿不斷的雨幕，附近又沒有合適的小鎮落腳。若是沒有法子，今晚得在這涼亭下凍一宿了，還吃不上東西。

    走馬道又是偏僻的小路，路上幾乎沒有行人。洛楊曾打聽過行程，大概還需要十裏地左右的路程，才能到達一個小鎮，原本打算今晚到那裏落腳的，一場雨亂了節奏。

    “洛哥，這雨看著停不了，咱們怎麽打算？”蘇魚蹲在亭子邊緣，看著雨幕問道。

    洛楊從包袱中取出幾件長衫，說道：“要不然咱們頂著衣服加快速度到鎮上？若是在這裏，也沒些幹燥的柴火可以燃火堆，而且四麵通風，肯定是待不了的。”

    “好。”

    蘇魚接過一件長衫，包在自己頭上，洛楊也包了一件，兩個人開始在雨幕中狂奔。

    十裏地按照正常走路過去，需要半個時辰的時間，兩人在雨中一直跑，跑累了便走幾步，然後繼續跑，不到兩炷香的時間，小鎮的輪廓浮現了眼前了。

    路上還遇見了一個和尚，也是冒雨前行，隻是不緊不慢，絲毫不介意雨落到身上。那和尚約莫三十出頭的樣子，身上的僧袍早已濕透，看著從自己身邊跑過的兩人，喊道：“兩位施主別跑了，一塊走走吧。”

    可是那兩個身影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很快就又隻留下那個和尚一個人慢慢走著。

    “唉，慌啥呢，你走或者跑，那雨都淋在身上，何不感受下漫步雨中的快樂？你們這麽跑，看不清路還容易摔倒，摔倒了就可能受傷，受傷了就容易感染傷風，生病了就要花銀子，花銀子身子還不好受……”

    冒雨悠哉前行的和尚，在雨中自言自語，還特意踩著水坑走，渾身濕透不說，還弄了一身泥濘。

    “這雨啊，是個好東西，滋潤萬物，洗刷塵霾，凡事講究個逆來順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都是正常的，何不借著雨水洗刷洗刷身上的汙穢，也能夠讓自己的心靈得到升華。”

    “現在的世俗人啊，就是太浮躁，靜不下心來，靜不下心便容易衝動，衝動就會犯錯，犯了錯就可能一錯再錯。萬物皆有因果，如今這個因就會造成將來的果，將來的果就可能釀成大錯，大錯釀成就很難挽回了。”

    “所以啊，你們跑什麽呢，慢慢走不好嗎，優哉遊哉還不累，一起走咱們還能聊聊，貧僧擅長各種佛法經書，都可以與你們說道說道，說不定你們就悟了。看吧，這就錯過了一個機會，人的一生沒有那麽多機會給你們錯過，你們遇見了竟然不知道珍惜。”

    “不過也不要感到可惜，貧僧這一路也是去往鎮上入住，根據推算，咱們還是有相見的機會的，介時貧僧可要與你們好好說道說道，不理人是很沒有禮貌的。你們不懂得為人處世之道的基本禮儀，這是不對的，將來見到場麵上的人可是要吃大虧的。”

    “幸虧貧僧一直以扶持世人為己任，遇到貧僧，也是你們幾世修來的福分，錯過一次不要緊，不要接二連三的錯過，若是鎮上遇不見你們，你們就錯過了一大福緣。”

    天色漸晚，小雨還是下個不停，一位冒雨前行的和尚一路碎碎念，步入了小鎮。

    洛楊與蘇魚住在了一家來福客棧，在房間裏擦去水珠後，各自換了一身還算幹燥的長衫。

    客棧大堂，洛楊特意多點了兩道菜，其中便有一道紅燒鯉魚，笑著說道：“今晚咱們好好補補。”

    “洛哥，你說路上那個和尚叫咱們幹什麽？”蘇魚一邊吃魚一邊問道。

    洛楊要了一壺煮過的溫熱黃酒，先給蘇魚滿上一碗，也給自己倒了一碗，小酌一口後說道：“不知，興許是想讓我們一同慢慢走。”

    蘇魚點了點頭，這一路凍得可是渾身冰冷，雖然換了身衣裳，可還沒有緩過勁來，於是猛灌了幾口煮過的黃酒，暖和身子。

    大堂裏沒有幾桌客人，所以都是小聲交談，算得上安靜。於是一位渾身濕透的和尚喊著佛號走進客棧的時候，引起了所有客人的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