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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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彌陀佛,看來咱們還是有緣。”那和尚不顧渾身滴水的不堪模樣,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徑直往洛楊這桌走去。



    小二原打算過去阻攔一下,卻被掌櫃用眼神製止,他們隻是個小小客棧,能不得罪人便不得罪人,以求個安穩。那和尚走到桌邊,笑了笑,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拿過酒壺給自己滿上一碗溫熱的黃酒。



    “兩位小兄弟,貧僧在路上叫你們,你們怎麽頭都不回一下?”和尚灌了口黃酒,閉上眼砸了砸嘴巴。



    洛楊拱手道:“不知大師所謂何事?”



    “呐,現在是貧僧在問你們問題,不是你們問貧僧問題,你們非但沒有回答貧僧的問題,還反問貧僧一個問題,這不合乎道理。”



    “大師也看到了,外麵一直在下雨,我們為了趕路不惜狂奔,一時也就沒顧上大師的叫喚聲,實在不好意思。”洛楊差點被這和尚的話給繞暈了。



    和尚不見外,自個兒拿起筷子,吃著盤中的魚肉,說道:“什麽大師不大師的,聽著不舒服。你們可以叫我唐三句,也可以叫我唐長老,但不要叫我唐大師,擔不起擔不起,哦對了,還不知兩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在下洛楊,那位蘇魚。”洛楊有些頭疼,名字唐三句,可話貌似不止三句。



    “嗯,名字都挺一般的,看二位的行程,想必是往南方去吧,南方的地界我熟悉的很,說說看,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蘇魚看著盤子中的魚肉越來越少,開始與唐三句比拚速度。洛楊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溫酒,說道:“還不知唐長老所謂何事?”



    “你看你,又來了不是,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然後再提問,這是基本的禮儀。你不回答我的問題,一直問我問題,這樣多不公平。”唐三句以最快的速度將盤中最後一塊魚肉塞進嘴裏,蘇魚的筷子停格在半空。



    “我倆的卻是往南方去,南方的宣武宗。”洛楊見到唐三句又要開口,急忙接下去問道:“不知唐長老所謂何事。”



    “宣武宗啊,你看巧了不是,我正是宣武宗的……”



    “唐長老,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哎呀,你看你,怎麽可以打斷別人說話呢,這樣多不禮貌,你要我回答問題,也要等我把話說完吧,我不說完怎麽回答你的問題。”



    洛楊氣的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蘇魚默默用雙手將雙耳堵了起來。



    “這宣武宗啊,我熟,熟得很,我可以帶你們進去啊,你們是想成為宣武宗弟子是吧,巧了,我就是宣武宗掛牌客卿。雖說隻是掛個牌,但是麵子還是有的,介時隻要我開口,那宣武宗宗主還不得親自迎接你們進去。”見到盤中沒有什麽肉了,唐三句也擱下了筷子。



    洛楊咬著牙一字一句問道:“那麽唐長老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麽?”



    “嗯?你問了啥?”唐三句轉頭一臉疑惑。



    “不知唐長老所謂何事?”



    唐三句一拍桌子,驚得周圍的食客都停下了動作,更有甚者手一抖筷子掉到了地上。他揉了揉拍疼的手掌,慢慢說道:“洛小兄弟,以後聽別人說話的時候,一定要認真些,我剛剛不是說了,帶你們去宣武宗。有我唐三句的舉薦,那進入宣武宗成為內門弟子,都是輕輕鬆鬆的事情。這內門弟子不同於普通弟子,是那些長老親自教導的,可以更快步入修煉正軌,而且一些好處也是內門弟子獨享的。”



    洛楊倒吸一口涼氣,強忍住罵人的衝動,緩緩說道:“在下問的是唐長老在路上叫我們何事?”



    “你說那個啊,倒也沒特別重要的事情,就是看你們在雨中奔跑太危險了,叫你們停下來陪我慢慢走。誰知你們理都不理我,這雨天路滑,萬一摔倒了怎麽辦?摔倒了就會受傷,受傷就要花銀子,花銀子心裏就不舒服,心裏不舒服就容易犯錯,這一不小心就可能鑄成大錯。還有啊,你還帶著個孩子,這孩子一看就是弱不經風的樣子,你怎麽忍心讓他冒雨狂奔……”



    唐三句看著兩人都把耳朵堵起來了,走過去將洛楊的雙手扳開,語重深長得說道:“年輕人不要浮躁,要靜下心來,我隻是隨口說兩句你就受不了了,那將來能成什麽氣候。”



    洛楊聞言,笑著說道:“也就這句說得還算有道理。”



    “你要是想聽道理,我可以與你說個三天三夜,不過這道理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說完的,今天你能明白一個,貧僧就已經心感甚慰了。”



    “你當真是和尚?和尚也喝酒吃肉?戒律清規都不顧麽?”洛楊不解得問道。



    “下次問問題要一個一個問,不要一次性問三個,你這樣容易把我弄糊塗。” 



    唐三句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經得說道:“和尚的話,貧僧可能隻算半個和尚,當年本來想還俗的,誰知道還俗還了一半又後悔了,以至於不上不下。還有啊,這是不是和尚跟喝酒吃肉關係不大,菩薩當年都說過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天下萬物皆有生命,難道吃素便不是殺生了麽?也就那些不正經的和尚,以這些條條框框約束自己,給世人看自己的仁義道德,到最後還不是想多弄些香火錢。”



    “心中有佛便足夠了。我心淨時,何時不見如來?我心淨處,何處不是西天?”



    洛楊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蘇魚不知何時也將雙手放下了。大堂中的客人逐漸散去,隻剩他們這一桌了,洛楊朝著櫃台說道:“掌櫃的,給這位唐長老安排一間客房,一起記我賬上。”



    唐三句滿意得點頭道:“看來洛小兄弟還是可教之才,不枉我費了那麽多口舌。”隨後大笑著跟著小二去樓上的客房。



    洛楊與蘇魚麵麵相覷,這江湖上果然什麽人都有,第一次見到話這麽多的。唐三句離去的位置,留下了一大灘的水痕,這和尚也是固執,在雨中愣是不肯加快一絲腳步。



    洛楊來到櫃台先將酒菜與客房的銀子付了,看著門外滴滴答答的雨幕,看來明天不買油紙傘是沒辦法上路了。



    洛楊示意蘇魚先上樓,他獨自一人走到客棧門檻,坐在門檻上望著雨幕。也不知五龍城一別後,薛念遲與齊武夫是否安然進神武城。上午一別後,曹芒是否與那名為趙心瑜的持劍女俠一同上路。



    深秋細雨陰冷,洛楊小坐了一會,緊了緊衣服往樓上客房走去。這位唐三句和尚,話是多了點,想來心腸不壞,也不知他所說的自己是宣武宗掛牌客卿的事情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倒是省了不少事,隻要與他一同過去,他倆便能毫無阻礙得進入宣武宗,成為神武之地最大宗門的一員弟子。



    唐三句步入客房後,示意小二退下,拿起毛巾隨意在臉上擦了擦,也不顧此時還穿著的濕漉漉的僧袍,坐在床上打坐入睡。



    原本身上還沒有一處幹燥的唐三句,在一炷香之後,渾身再無一絲水漬,如同未在雨中走過一般。



    洛楊回房後,蘇魚已經縮在床上的一個角落睡去,多年的顛沛流離,讓這位曾經的小乞兒習慣了縮著睡,這樣能最大限度的給自己溫暖。他拉著被子給蘇魚多蓋了些,自己一人關上房門,打開窗,不知在看些什麽。 



    窗外隻有街上的幾盞搖曳的燈籠,伴隨著無休無止的雨聲,靜人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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