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泉城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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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在熬藥,禿頭六也在熬藥。泉城西南黑虎街,一處矮房子裏,禿頭六蹲在小探爐邊歪著頭查看著火候,手裏的破蒲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安神養氣的藥材配的可不是安神養氣的藥,禿頭六把從白木那拿的藥材丟了幾樣,減了幾種的藥量,又加了一些別的不知道哪裏來的藥材。他在弄別的東西。
“嘿。妞等爺有了著十裏mí xiāng散看你還從不從了我?”
禿頭六拿布條塞住鼻子。打開熬藥的小鍋,用一根長筷子攪了攪,心中暗道。
按理說禿頭六是不敢幹這種事情的,雖然他管不住手好上街小偷小摸,而且一直也沒有什麽事情。但侵犯良家這種事情可是大案,哪怕他和地頭的那些衙役熟的穿一條褲子,被抓住了也免不了脖子後麵挨一刀。
他有這麽大的膽子完全是因為他順到了這個藥方。
那是一天下午,禿頭六從一個穿著一身青褂子,一臉菜色的跑腿仆役身上摸來的。
上麵不止一個藥方還有兩味名字為千山丹和何方湯的藥方。不過禿頭六文化有限,根本看不出這兩味藥到底有什麽妙用,而且這兩味藥用的藥材有幾個也是貴重至極,禿頭六根本負擔不起。
他就看得懂了這個十裏mí xiāng散,光看名字他就猜了個**不離十。
“有沒有妙用還是得實驗一下啊。老哥的幸福生活可就靠這個了。”
禿頭六淫笑道從身後的地上挪過來一個木頭籠子,從裏麵抱出來一隻灰毛兔子。
兔子一出籠就兩腿一蹬想要逃跑,禿頭六手急眼快一把抓住了兔子的後頸,另一隻手用湯勺盛了一點湯藥像兔子嘴裏送去。
藥確實有用,兔子還沒有喝僅僅是藥湯沾了一下它的八瓣嘴,兔子就昏了過去。
禿頭六用腳把兔子踢到一邊,從身邊的盒子裏拿出幾個棉布團,用長筷子夾著浸到藥湯裏,幾個棉布團都浸透藥汁後又從衣服內懷裏掏出一個海豹皮的小錦囊,把棉布團都塞了進去。
海豹皮不透水,出海的水手或者內河的水鬼基本都會隨身帶著一個用來放一些隨身物品。
穿上夜行衣,拍了拍腰間的錦囊,禿頭六開門走進了夜色中。
“真是世風日下啊。”一個中年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這間破屋中。
中年人一身青衣白麵無須,腰間掛著個青玉的墜子。麵相沒有多英俊,丟在人群中並沒有和那些其他的秀才有什麽不同。
沒見中年人動手,禿頭六熬藥的小鍋就憑空飛了起來,剩下的藥湯藥渣從小鍋中緩緩飄出浮在空中。
看著空中的藥湯藥渣。中年人皺了皺眉頭,右手從袖中探出,食指輕點掌心,拇指扣中指,結印片刻。眼中金光微閃,空中的藥渣小鍋就跌落在地。而禿頭六那張藥方就出現在中年人的手中。
“千山丹?何方湯?這都是什麽玩意兒。”中年人再細細一看不禁笑了起來。“原來是把築基丹的藥方拆開亂組的殘方,有點意識。”
看罷藥方,一朵火苗出現在中年人指間把藥方燒了個幹淨。拍了怕手中年人彎腰抱起來地上那隻灰兔子。
“真髒。”雖然嘴上這麽說中年人還是把兔子抱在懷裏然後一個轉身顯示在空氣中。
片刻之後中年人抱著兔子憑空出現在了老街。老街上空無一人,隻有趴在牆頭的老貓用綠色的眸子看了中年人一眼。
“噓”他對老貓比了個手勢,又一轉身就來到了白木的藥店門前,跨步向前穿過了藥店的房門。
就像進自己家一樣中年人輕車熟路來到
白木床前,先一揮手點亮了屋子裏的油燈,然後拍了怕睡夢白木。
“醒醒。為師帶你去修仙。”
白木睜開眼睛,緩緩的一歪頭,定定看著中年人。然後啊的一身大叫就一拳像中年人懟了過去。
白木覺得正常人都應該是他這樣的反應,好好的睡著覺然後一個陌生男的突然出現在你床頭,微笑著跟你說著怪話,直接打一拳算輕的了。
白木這一拳當然打空了,他身子一歪就從床上跌了下來,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中年人卻不知什麽時候坐在桌子旁邊抱著兔子笑著看著白木。
“你是什麽人。”白木從地上爬起來靠坐在床沿,一隻手像枕頭底下伸去。
“鍾山劍派周石門。為師看你骨骼驚奇特來收你為徒。不用摸刀子了,這玩意砍不死我。”中年人從懷裏掏出了一把手掌長短的bǐ shǒu。
白木臉一紅,索性把枕頭一掀發現bǐ shǒu確實不在。
“怎麽樣?隨為師回山修仙問道證天命豈不美哉。”周石門一邊捋著兔子毛一邊慢悠悠的說到。
“我……我不信。”
“哦?不信什麽。”
白木看著周石門的眼睛。“我不信世上有仙人,我也不信我……也可以成為仙人。”
“為何?”周石門問道。
“如果有仙人為何世人不知?”
“庸人未親眼得見仙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禦劍神行百裏。所以不信,偶有聽聞也皆當流言逸事。”
“既然仙人手眼通天,為何天下江山仍然為人皇所得。”
“庸人所爭江山僅為方寸之地,吾等不屑觀之。”
白木沉默不語,眼前這位周石門所答確實無懈可擊,他無法反駁,可他仍然想相信這世上有仙人。如果真有仙人,那他算什麽?凡人對仙人來說算什麽?
周石門把兔子放到地上,看著白木說到“秀才識文斷字,老農隻認厚土養人,武人舉手百斤缺不知四書五經,那麽他們都是人嗎。”
“仙人也是人,也會生老病死化作雲泥。”周石門接著說道。“隻不過我們懂得了什麽是道,天道或者心中的正道。”
“……”
“可是為什麽是我?我不知道我有什麽天賦。我也不知道什麽是天道正道。”
周石門沒有回答而且反問白木“為何你對修仙之事如此排斥?”
白木想了許久才看著周石門的眼睛答道“我想活著平平安安的活著。尋仙問道這種東西具體我不知道,但想來肯定不簡單而且……”白木頓了頓“會死人吧。你們也會shā rén吧,我是說殺仙。”
周石門一愣“你怎麽知道。”
白木看周石門沒有反駁歎了口氣“如果尋仙問道僅僅像讀書一樣安穩無害這世上肯定全是仙人了。仙人這麽少肯定都死了不少。”
周石門又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有趣,有趣。”笑了一會周石門抬頭對著空氣說到。“師兄啊師兄我這徒弟可比你那個有意識多了。”
萬裏之外的鍾山中,一座巍峨立在雲端之中,塔頂一間靜室中一位白須老者盤坐在蒲團之上。靜石中一座無字石碑浮在半空,泉城的光景清清楚楚的浮在石碑之上。
“你覺得你這師弟如何?”老者轉頭問道。
“根基不穩,道心全無,一生築基而已。不懂師叔為何對此人青睞又加。而且……這個人還沒答應做師叔的徒弟。”一個清冷的女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