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遍尋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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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監牢到寨門,必須要穿過寨子才行。桑餘靠著自己對寨子僅有的一點印象,帶著風不語何不言在高低錯落的吊腳樓之間來回穿梭,這時候吊腳樓上的一名女子,探出頭來,與何不言四目相對,一個尖利的女聲緊接著傳來。

    即便在喧鬧的寨子裏,這個喊聲依然那麽刺耳。背後一眾守衛聽見聲音,一個個執著火把,一前一後往他們包抄而來,黑暗中的火把匯聚在一起,猶如兩條火龍,將黎明的夜空映照的一片通明,夜空下的三人心中生出了一種無所遁形的無力感。

    “都怪你,要不是你耽誤了那麽久,說不定在他們發現之前我們都跑出去了。”風不語身體素質不錯,即便如此激烈的奔走,還未見氣息紊亂,隻是覺得桑餘耽誤了時間,對他更加嫌惡。

    “怪我?若...不是你們師兄妹...妹二人打死不信我,還犯得著跟...現在,像是過街老鼠一...一樣?”桑餘就不一樣了,稍稍有些岔氣,說話斷斷續續。

    “要不是之前的無恥行徑?誰會時刻提防著你?”風不語辯解到。

    “無恥行徑?我...我什麽時候對你無恥...”

    桑餘話還未說完,何不言突然左腳一曲,右腳一腳踹在桑餘右腿上,將桑餘踹了一個趔趄,口中同時驚呼道:“小心。“

    話音未落,靠近桑餘的一側巷道旁邊,突然跳出幾人,身上血色罡氣激蕩,身姿迅猛,舉刀就往為首的桑餘砍去,等到他發現衝在前麵的居然是白骨堂主時,彎刀已然收勢不住。

    彎刀上帶著主人的血色罡氣,刀勢淩厲,若不是何不言察覺不妙,怕是桑餘已經橫屍當場。

    “黎...黎堂主?”對方一手提著彎刀,眼中血紅漸漸淡去幾分,看到對手是桑餘,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背後的族人麵麵相覷。

    人並不多,若是硬要拚殺的話,以何不言風不語之能,足已解決。但是二人赤手空拳,時間絕對不會太短,隻怕是解決了麵前幾人,附近的大部隊也到了。

    所以現在打也打不得,進退又無路。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桑餘一腳回踹向何不言,另一手直接搗向何不言的胸膛。因為突然發難,竟然打得何不言措手不及,直往後退了一步。而桑餘口裏也不閑著:“你這小賊,今天看本堂主如何生擒了你。”

    別說是何不言了,此時他們照麵的幾名守衛都沒反應過來,等到他們分清楚敵我了,等打算上去相助桑餘,卻見桑餘左手一攔,然後說道:

    “這兩個人就交給本堂主了。他們還有好幾個同夥混進了寨子裏,之前我望見他們往那邊逃了,你們趕快把他們找出來,莫讓他們走脫了。”

    桑餘裝模作樣,口裏講的一套一套的,把幾名守衛糊弄得團團轉。

    他們定然是相信白骨堂主實力不凡的,如今他說居然還有同夥,幾名守衛怎麽不信。不然以他們寨裏的監牢,想從裏麵逃出來幾乎是不可能,隻有人打開門放他們出來才說得通,於是一提刀,立馬就往桑餘所指的方向追去。

    桑餘見他們轉身已走,口裏還兀自罵道:

    “小賊,看打。”說著一腳就踢了過去。

    何不言極配合的往後一跳躲開,口裏喊道:“哇呀,真不愧是白骨堂主,算你狠。”

    他們二人你來我往,眼角餘光卻是盯著幾名守衛離開的方向,直到他們走遠了,才鬆了一口氣,然後找準方向,繼續往山下逃去。

    “看不出來,你這個白骨堂主,實力沒有幾分,腦袋瓜子還是好使得很嘛。”

    桑餘的急中生智,讓三人避免被人拖住,陷入四麵楚歌的惡戰,風不語對他的看法似乎轉變了幾分,看起來也沒有之前那麽惡嫌他了。

    “那是,若論聰明,老子...子在我們那可...可是數一數二的。”桑餘一點也不謙虛,見著杆子就往上爬。

    “喲喲喲,這麽說來,還真同情你們,諾地方竟然讓猴子稱了大王!”

    桑餘知道風不語是在譏笑他,質問道:

    “什麽意思?”

    一旁的何不言以為桑餘沒聽懂,於是好心的解釋道:

    “師妹是說,黎兄弟你這點小聰明都能在你們郡縣排的上名號,由於此可見你們郡縣裏的傻子太多了。”

    何不言望著桑餘,想確認他聽懂了沒有,結果卻見他麵色鐵青,於是很不解的問風不語道:

    “師妹,難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麽?”

    風不語哈哈大笑,道:

    “對得很,就是這個意思。”

    “那為什麽他看起來很不開心?”

    “......”

    可能有了之前那支小隊的“幫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竟然沒有再遇見過成隊的守衛,偶爾有幾個落單的,也很快被他們解決掉。但是另一個問題也接踵而來,桑餘成功的帶把他們帶的方向全無,三人在寨子裏迷路了。

    “你確定是這麽走的?”此時三人在一處三岔路口,風不語對桑餘指的方向提出了質疑。可是現如今桑餘有什麽辦法,他確定出口是在東方,但是不管他再怎麽繞,每條路走到後麵,都成了死路。

    夜色如同披在晨光身上的紗,已經漸漸被褪下,露出了大片朦朧的白。

    而此時的寨子,也在這晨光中更加的清晰可辨,之前四處找尋的守衛分散在巷陌之間,地毯式的搜尋而來。

    因為越靠近寨子大門,地形愈加平緩,所以人在裏麵根本分辨不了哪條路才可以出去。若是像之前在懸崖上時能夠居高臨下,斷然不會有目前情況。

    “依照現在來講,隻有想辦法找到一處比較高的地方,才能分辨我們身處何方。”桑餘對二人講。

    “你當在你家啊,你說的倒輕巧,你能看得見寨子,寨子裏麵的人就看不見你嗎?”風不語直接懟了過來,把桑餘氣得不行,心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找個行得通的。

    “對了。”桑餘腦海一亮,何不言風不語也停下腳步,收回他們四處張望找尋的目光,往桑餘這邊看來。

    “你想到什麽辦法了?”風不語略帶質疑的問。

    “準確來講是風姑娘你想到的。”桑餘有些得意,風不語好像不喜歡桑餘剛剛說的話,反駁道:

    “有話就說,別賣關子。還有,能不能不要叫我“瘋”姑娘。”

    “你姓風,我不叫你風姑娘,那我怎麽稱呼你,難不成見麵就“喂”來“喂”去的嗎?”桑餘緊趕幾步,追上二人。一旁的何不言見縫插針,對桑餘的看法好心提醒:

    “黎兄弟,不管是喂來喂去,還是喂來喂去,這樣稱呼,對於一個女兒家來講都是不禮貌的。”

    何不言口中的第一個“喂”,讀二聲,是打招呼的意思。而第二個“喂”,讀四聲,是口對口喂養的意思。本來還沒想到這裏的風不語突然炸毛,一腳踢到他師兄何不言的膝蓋上,另一手反手往桑餘這邊拍了過來。

    “你們兩個...”

    桑餘經由何不言一提醒,腦海中浮現出與風不語喂來喂去的情形,嘴角不知覺斜斜的吊了起來,想想著實曖昧。如果不是風不語目光如刀,幾乎把他捅出了幾個窟窿的話,桑餘也許還在繼續意淫。

    “你小子再亂想一遍試試。”風不語板著臉,頰上卻有一抹羞紅。

    “好,好,好,我不想,我不想。”桑餘越讓自己不去想,腦海裏越往那方麵去,看見風不語殺人般的眼神,桑餘隻好轉過身一本正經的對何不言說道:

    “嗯,方才風姑娘所言,提及到了這不是在我家裏吧。”

    何不言點了點頭,承認風不語確實有這麽說過,認真的等待著桑餘的下文。

    “我們不懂怎麽走,但是寨子裏的人懂啊,他們自小在寨子裏長大,隨便抓個人,替我們導路,一切不都解決了嗎?”

    聽到桑餘所言,二人眼前一亮,心道這麽簡單的道理,自己怎麽就沒想到呢?

    他們躲在隱蔽處商議,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一個本地的居民正鬼鬼祟祟的從旁邊探出頭來,卻被他們三人看在眼裏,看樣子對方聽見了他們三人說的。

    風不語眼疾手快,身子直欺而上,還不待對方反應過來,已經將他從牆後提了出來。

    那人看著三人麵目不善,先是下了一跳,隨即很快又看到了桑餘,盯著他身上的衣服多瞄了幾眼,一臉疑惑,看樣子是在想堂堂白骨堂主怎麽會和兩個外人廝混在一起。

    風不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裝作惡狠狠的威脅道:

    “快帶我們出去,不然我現在殺了你。”

    本以為此方法完全可行,直到他們聽到對方嘰裏咕嚕講起寨子的土話時才猛然醒悟,對方隻會講苗疆土語。

    人算不如天算啊,桑餘隻能自認倒黴,現在他們抓的這個苗民,根本就沒有什麽幫助。而且更頭疼的是放了他,他肯定會大聲呼叫,到時候引來守軍,他們插翅難逃。可是不放,總不能帶著他吧。

    就在桑餘無計可施的時候,何不言一手推開桑餘,一掌拍在那人脖頸上,隻見他腳一軟,直接暈倒在地。

    “當初在臨沅,你們也是這樣對我的吧。”三人趕快離開了這個地方,在走的路上桑餘舊事重提。何不言手一揮,立馬準備了長篇大論正要解釋,話還未開始講,他們背後突然傳來方才那個苗民的呼叫聲:

    “來人啊,他們在這裏。”

    四周應和身此起披落,不少人都往這邊聚來。

    風不語,桑餘一驚,把眼去看何不言。隻見他立馬辯解道:

    “別看我,我方才真的沒有留手。”

    這麽說來的話,那就是那個苗民裝的了。三人心知不妙,急忙往前麵跑去,大約跑了一會,就從巷道裏穿了出來,隻見麵前大路寬闊,直直的通向遠處寨門。

    三人還來不及慶幸,就看見寨門周遭閃出了一大群人,而為首的,正是寨佬以及柳虎等人。

    桑餘見勢不妙,趁著何不言在前麵擋著,急忙拉過風不語的手,讓她掐在自己脖子上,低聲對二人說道:

    “挾持我。”確定風不語何不言聽到了之後,桑餘高聲喊道:

    “救命,救命。”

    眾人倒吸口氣,白骨堂副堂主怎麽落在他們手裏去了。

    桑餘本以為,此計萬無一失,不料寨佬卻不為所動,直到看到他身後的另一個麵孔——方才何不言打暈的人。

    如此說來,不是白骨堂副堂主黎淵的身份,寨佬知道了?

    果不其然,遠處寨佬一步步走了過來,佝僂的身子那麽瘦小,步子那麽隨意,卻讓人感覺每一步如山嶽崩塌。風不語架著桑餘被寨佬懾得往後退去。

    “你這個白骨堂副堂主,老朽早就有所懷疑了,所以才馬不停蹄請來你白骨堂的人驗證一二。現在老朽且不殺你,隻消再等上幾個時辰,白虎堂的人,應該就到了吧。到時候真真假假,自見分曉。”

    “什麽?你不是黎淵?”何不言風不語異口同聲。

    現在不是給他們解釋的時候,桑餘一直以為對方留自己在此是礙於場麵,卻沒料到早就被寨佬懷疑了。隻是現在無法確定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按兵不動。

    桑餘越想越後怕,看樣子從寨門口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沒有辦法,他們隻有往後退。

    可是後麵的寨子三麵都是懸崖,又怎麽出的去呢?

    莫非今天真要喪命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