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惡賊桑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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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你去?什麽地方?”百裏嗣音麵色疑惑,問到。

    “這個,不好說,不過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根據百裏嗣音的性格,就連初次與桑餘講話都是讓小不點代傳的,這回怎麽可能願意跟隨一個相識不到兩天的人走。

    桑餘本以為她會拒絕,並未報太多希望。

    誰料她微微沉吟之後居然答應了。

    二人整理了一番行裝,尤其是桑餘,因為全身皆是新肉,疤痕實在是嚇人得緊,所以還得費點心思,喬裝打扮。

    直到百裏嗣音覺得差不多了,她才帶著桑餘來到破廟附近的一個小土丘前。

    “這是?”桑餘其實猜到了個大概。

    “小不點?”

    百裏嗣音點了點頭,然後從邊上草地上摘了幾朵野花,將它擺在小不點麵前。

    “小不點,姐姐跟這個大哥哥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你在這裏不要怕,等到我們幫你把仇報了,到時候姐姐再回來陪你。”

    話還沒說幾句,百裏嗣音眼眶又紅了,桑餘連忙上前扶起他,想勸他不要傷心。

    手正伸過去時,卻被百裏嗣音一把拉住袖子。她轉過頭來,眼神堅定:

    “你剛剛同我說過的話,我要你當著小不點的麵,再說一遍。”

    桑餘單手一立,另一手撚土為香,對著小不點的墳墓發誓道:

    “小不點,你在這裏好好休息,大哥哥一定找到害你的凶手,然後為你報仇,到時候大哥哥帶著姐姐,再回來看你。”

    二人拜別小不點,確定好方向,二人一路東行,其實此地離臨湘已經很近了。

    走了約莫一天多,第二天天黑的時候,二人就能看見臨湘城郭。

    看著這熟悉的景色,桑餘內心裏湧起千頭萬緒,離別隻不過十幾天,卻仿佛過了好幾年。

    山色不改,城郭依舊,但是遊子的心境,變了。

    桑餘輕車熟路,帶著百裏嗣音直往家走。身旁一些鄰裏看見他這個陌生人,麵目都籠在衣服裏,紛紛避之不及,等到他們走遠了,那些婦人們又開始猜測起二人的身份。

    她們歸她們說,桑餘哪有心思去計較這些,他歸心似箭。

    一個拐角,眼前小小房子出現在遠處,門口掛著一盞燈,在這華燈初上的時候,尤其讓人感覺溫暖,鼻子一酸,桑餘再也控製不住情緒了。

    “娘。”

    聲音不大,卻飽含深情,桑餘腳步卻沒有再進一步。

    百裏嗣音不解,桑餘不辭勞苦,就是想回家見他母親,可是到了家門口了,怎麽不再進去了呢。

    “怎麽不回家看看?”

    桑餘盯著那盞燈,眼圈泛紅,因為皮肉是新長的,所以看起來格外恐怖,他搖了搖頭,回道:

    “我何曾不想,即便是夢裏,我都希望回到這個地方,可是現在,現在...”桑餘摸著手上虯結的疤痕,麵色淒楚。

    “回不去了,我不能讓她老人家知道,我經曆了什麽。”

    這時,桑餘家門口有個老婦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然後坐在靠在門前坐下。

    油燈昏黃,燈下老人家所朝的,正是桑餘回家的方向。

    桑餘不忍再看,轉過身來,穩了穩情緒,對百裏嗣音說道:

    “百裏姑娘,這就是我帶你來的地方。”

    “你家?”

    “嗯。”

    “帶我到你家作什麽?小不點的仇呢?”

    桑餘記得百裏嗣音之前還反問自己,即便為小不點報了仇又如何,現在卻又報仇心切。

    小不點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可想而知。

    “這事得從長計議。”

    “那你是什麽打算?”

    “想要為小不點報仇,必須得有與之相匹敵的實力。”

    “然後呢?”

    “在離臨沅附近,聽說有群山如萬劍倒懸,是縹緲仙境,那裏有個陽符宗。我想去找到陽符宗,上山拜師學藝。”

    “那很好啊。”百裏嗣音,對他的想法很讚同。

    “可是...”桑餘說到一半又戛然而止,顯然有所顧慮。

    “有什麽你就說,沒必要擔心。”

    “可是我母親在家無人照顧,所以我放心不下,帶你回來。是想著姑娘也是無處可去,恰好可以照顧下家母,而我,就可以去陽符宗拜師學藝。”

    他本來並不羨慕那些高來高去的世外高人,隻是這一遭西行的經曆,讓他明白,他桑餘若手無縛雞之力,在這蒼茫世上隻有任人宰割的份,他恨那些視他性命如草芥的人,他要站在比他們更高的位置,然後讓他們也嚐嚐,嚐嚐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不行,我也要去。”

    “這條路,漫漫而修遠,肯定有很多苦處,還是我去吧。我答應過小不點,要給他報仇。”桑餘勸到。

    “不行,我一定要去。”百裏嗣音更加堅定。

    “聽話,這件事情,就讓我去做吧。你幫我照顧好我母親,讓我不用擔心就好。”

    百裏嗣音望著桑餘,似乎有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答應了他。

    “那好吧。”

    百裏嗣音說完,轉身就要往桑母走去。

    等到近了,桑母聽見有人走來,麵色露喜色,連忙站起身來,一手住著杖,顫顫巍巍的迎了出來:

    “餘兒,餘兒是你嗎?”

    百裏嗣音扶住桑母,口裏說道:

    “伯母,我不是桑餘。”

    聽說不是桑餘,桑母“哦”了一聲,興致陡然一落,神情晦暗。老人家見多識廣,猛然想起百裏嗣音說的話不對勁。

    “你知道我兒叫桑餘,莫非你們認識?”

    “恩,認識。”

    百裏嗣音點了點頭,肯定到。

    “那姑娘你此行這是?”

    “桑餘他還有些事,還要耽擱一段時間,不放心您一人在家,所以托我來探望下。”

    “他不會在外麵惹了什麽事了吧。”桑餘從小不安分,桑母自然清楚。

    “沒有的,他說事情一辦成,自然會回來見您?”

    “真的?”

    “真的。您看我一個大姑娘家,騙您幹什麽。”百裏嗣音再三肯定。

    “姑娘你也是累了吧,你從哪邊來?”桑母把百裏嗣音迎進門,口裏問到。

    後麵的話,桑餘沒有聽清楚,他不敢再上前,生怕他母親看到,如今身在家門外,卻不敢回家,心中酸楚可想而知。

    他轉過身,毅然往臨湘城中走去。

    在上山之前,桑餘還有一事未做,他得查一查,當初黎淵最後怎麽樣了,還有他帶著的那個小師弟,搶奪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城門口人稀稀疏疏,桑餘整個臉都被衣服罩著,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去,突然身前一人探出手來:

    “站住,你是幹嘛的?”

    桑餘低著頭,眼睛卻努力往上抬,視線所及,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這真是他的熟人,老三。

    於是他低聲道:

    “老三,是我。”

    那老三聽見這聲音,似乎在努力回想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卻被桑餘無意露出在外麵的手指嚇了一跳。

    “你究竟是誰?頭罩取下來。”

    身後隱有刀劍出鞘之聲,看來把桑餘當成了什麽危險人物。

    桑餘全身皮肉沒有一處是好的,更甭提手指了,如今進退兩難,頭罩取也不是,不取也不是,老三見桑餘不動,以為他在拖延,於是伸手就拉住桑餘頭罩往上一掀,桑餘整張臉全部暴露在外。

    周遭人被嚇得紛紛退開,就連老三被嚇的疾退幾步,手裏長刀一指,支支吾吾的道:

    “你,你,你是誰?”

    沒有辦法,桑餘隻得坦然接受現在這個結果。

    “老三,是我,桑餘。”

    老三眼睛瞪的溜圓,麵前人確實是桑餘的聲音,可是才短短時間不見,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他不敢相信。桑餘突然想起,於是說道:

    “怎麽?你女閭跑多了?聽不出老子聲音了?”

    這句話徹底打消了老三的懷疑,如果不是熟人,又怎麽知道他的小愛好呢。而且上次一別,他們二人就在聊著這些事情。

    老三看到身邊如臨大敵的眾人,急忙說道:

    “沒事沒事,是一個老朋友。”

    眾人看在老三的麵子上,將信將疑的收起兵刃,但是眼睛還是時不時的望向桑餘這邊。

    “桑子,你這是怎麽了?”老三問

    “說來話長,你什麽時候換崗,我有事情要問你。”桑餘想到老三駐守城門,那麽對於自己離開後有關於黎淵的事情多少知道點,他想從這打開缺口。

    “很快,你稍等下我。”老三轉身過去。

    桑餘帶起頭罩,靠在城牆一角,等著老三換崗。

    大概過了一刻多鍾,老三往他這個方向走來,二人一前一後,來到老三住處。

    “桑子,你這段時間去哪裏了?怎麽一直都沒有看見你?”

    桑餘對於自己的事情避而不答,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老三,還記得半個多月前,那一次我傍晚進城嗎?”

    “記得。”

    “當時賈太傅舊居發生一起血案,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有人活下來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當時的情況。”

    桑餘的問題讓老三麵上一抽,空氣中明顯多了一絲尷尬,不過桑餘也沒在意,隻聽老三笑了笑,將那點不自然掩飾了過去,然後道:

    “還能怎樣,說是魔教妖人,為了搶奪賈太師留下的一本秘籍,裏麵記載了什麽東西。結果死傷慘重,現場據說逃掉兩個,生擒一個。”

    “那些人有沒有說什麽?例如說是誰派他們來的之類?”桑餘想盡可能的多知道些。

    誰料老三搖了搖頭,說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如果你想知道更多,要不你問下我姐夫吧。”

    老三口裏的姐夫是這邊一守門校尉,既然他肯幫桑餘問那自然是更好,於是桑餘答道:

    “那還是麻煩兄弟你了。”

    老三一笑:

    “咱倆還客氣幹嘛?要不你在這等著,我就去跟我姐夫知會一聲?”

    桑餘點了點頭,目送老三匆匆離去。

    不多久,門外突然有整齊一致的甲胄聲傳來,再等到桑餘看清楚時,一切為時已晚,那群兵士將桑餘所在的房屋圍了個水泄不通,而為首的,就是老三以及他姐夫。

    “把四處都給我看好了,切莫走掉了房內惡賊。”

    惡賊?說的是自己麽?桑餘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