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血色臨湘
字數:7257 加入書籤
桑餘總覺得自己感覺不對,老三與他的感情雖不說有多麽深厚,好歹是在臨湘城裏一起廝混大的,怎麽可能會加害與他。
況且桑餘本來就未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心中無愧,自然不懼。
“老三?你這不是換崗了麽,突然這麽大張旗鼓的,是出了什麽事情?”
桑餘順口問到,人就要走上前去。
誰料附近守衛麵色一凝,十分警備。
“你,是叫桑餘是吧?聽謝老三講,半月前城中命案時,你急急忙忙進城,又慌慌張張出門,是不是遇見了什麽事情?”
此人端坐馬上,一身戎甲,隻是生得一張馬臉,臉巴子歪向了一邊,應當是個氣量狹小之輩。
“老三?你也這麽覺得?”
桑餘沒有搭理那人,反是望向謝老三,誰料他身子往後一縮,卻不直麵桑餘。
為首的將官被桑餘這麽忽視,心頭起了業火,喝道:
“來人呐,把這惡賊先給我拿下。”
一聲令下,身後兵士狼視虎顧,端著手中長矛圓盾,一步步逼上前來。
桑餘並不懼他們,隻是臨湘是他故裏,他不想在此多生事端,於是好言勸道:
“這位大人應該就是老三他姐夫吧,我與老三自小相識,他是知道我的。”
“姐夫?老子可沒這個福氣。”那馬臉將官譏笑道:
“你說的那是胡校尉,大人責令他半月之內查清此案,現在因為辦事不利,已經下獄了,有什麽話,你大可在獄中同他熟絡熟絡。”
“什麽?下獄了?”桑餘一驚,望向老三,卻見老三往前一步反口咬道:
“如果不是你們惹出的禍事,又怎麽會殃及我姐夫。”
“你姐夫辦事不利,跟我有什麽關係。”桑餘有些惱了,被人冤枉不說,還是一老友背叛。
“哼,當夜你急匆匆進城,難道不是去的賈太師舊居嗎?你騙得了別人,騙得了我老三?我姐夫被停職下獄,不都是你害的嗎?”
謝老三越說越有底氣,好像在他心中,真相就是如此一般。
“我看你是想讓我為你姐夫做替死鬼,為你的仕途做鋪路石吧。”
桑餘是局中人,心裏越來越清楚,早知道謝老三不僅好色,還是個唯利是圖的性子,沒想到最後還會出賣自己。
“哼,說得好像我與你感情多交好一般,如若你真的與那案子無關,你把你頭罩取下,讓劉校尉看個明白?”
“如果我不取呢?”
桑餘不可能取的,若是讓人見了他這個鬼樣子,這些風言風語遲早會傳到他母親耳裏。
“不取?那就跟老子走一趟吧。”
那馬臉劉校尉,桀桀一笑,手一揮,隊兵士一擁而上。
如果換做是半月前,桑餘怎麽能在這群人裏求得脫身,隻是現在不同了,他身子一提,整個人拔地而起,整個人浮在了半空。
此時居高臨下,桑餘的麵龐也被下麵的人一覽無餘,那張麵目全非的臉如同邪神再臨,嚇得眾人齊齊退了一步。
“此人不是善茬,眾兵士聽令,結陣。”
劉校尉言語方閉,眾兵士訓練有素,霎時間三五成隊,各據其位,本來都是凡夫俗子,卻在這奇怪陣型下,隱有殺氣從他們身上透來。
可這又算得了什麽?即便當初麵對儺王,桑餘都敢與之一戰,更何況眼下一隊士兵?桑餘隻手一招,身後血鐧憑空飄來。
這一切看得謝老三心驚肉跳,才短短時間不見,桑餘竟與以前天差地別。
“都是臨湘的鄉裏,我勸你不要逼人太甚。”
“逼人太甚?老子就是逼你了又如何。”
劉校尉在馬上一躍,手中單刀倒提,直衝桑餘而去。與此同時,他四周每一小陣中,彈出一名兵士,手執圓盾,一躍而上,而那劉校尉就踩著那圓盾,手中單刀一撩,帶起一陣刀風。
這配合,恰到好處,隻是麵對著如今的桑餘,似乎還欠缺了些。
桑餘手中血鐧帶著千鈞之力,一鐧砸在劉校尉撩上來的短刀之上,然後身子一騰,遠遠的飄開了去。
劉校尉故技重施,隻不過此時並不隻他一人,就在那盾兵騰空刹那,陣中又躍出一個長槍兵,在他們落地的一瞬,長槍帶著破空聲一擲而出。
陣型看來簡單,其實卻蘊含玄機,那點點而來的槍頭閃爍,竟像極了漫天星辰。
桑餘四麵的退路全部被封住了,若是往上,劉校尉一刀封下,若是往下,恰好落在陣中。
桑餘沒有什麽功法技巧,拿著這根血鐧全是胡敲亂砸,眼前無路可退,胸中戾氣橫生,血鐧一揮而過,周遭射來長矛被血光一帶,全成了破洞爛鐵,叮當如雨下。
陣法雖然嚴謹,可是眾人並沒有多少對戰經驗,就在他們失神的瞬間,桑餘直欺而上,一腳踹在他們陣中謝老三的胸口,謝老三“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得到處都是。
“謝老三,這就是你唯利是圖背叛朋友的報應。”桑餘咬牙切齒。
劉校尉見桑餘在他陣中直取謝老三,如同探囊,頓感顏麵盡失,厲聲喊道:
“陣型別亂。”
劉校尉不肯罷休,可是桑餘無心再戰。
“你們勤練這陣法,都是為了保護臨湘老幼,我無意與你們為敵,還是好自為之吧。”
望著桑餘遠去的背影,再追顯然已經跟不上了。
桑餘回到自己家門外,房間裏的燈是滅的,看樣子百裏嗣音與他母親早就休息了。隻是放門口的油燈還在燃著,燈盞裏新加了一塊鬆油,看樣子自從他走後,這盞燈都是徹夜不休的。
桑餘內心又是溫暖又是酸楚,他不敢弄出太大的聲響,怕驚醒了他母親,於是找到一個角落,就靠著坐了下來。
此時天河高懸,一盞盞星辰散落在穹頂之上。
桑餘小時候聽說過,人都是天上星辰所化,就好像帝王就是紫微星一樣。隻是那麽多的星辰,也不知道自己母親的是哪一顆,也不知道自己的是哪一顆。
人說命運無常,也不知象征他們命運的星辰是否一樣。
桑餘搖了搖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起,有點多愁善感了起來,就在他低頭的一瞬間,穹頂一顆微渺的星辰在夜空中一劃而過,直接消失在遠方。
那個方向,正是臨湘所在。
在桑餘迷迷蒙蒙快要睡著的時候,猛然感覺附近燈火攢動,他手遮在眉際,斜眼一看,遠處有一對衛兵,執著火把,正往此處而來。
在苗寨的時候陰影還未褪去,桑餘心頭隱隱覺得不妙,於是立馬遁開。
誰料那隻隊伍直接開到了他桑家門前。
而領頭之人,還是那劉校尉與謝老三。
看那謝老三的身子骨還挺硬朗,之前受了桑餘一腳,並未傷及性命。
此時他手裏攥著方帕子,時不時的往嘴角一擦,再看那帕子,鮮紅似血。
“把這...咳咳...把這房子給我圍住了。”
劉校尉並未說話,謝老三就開始狐假虎威了。
“謝老三,你這個法子,還是不好吧。”一旁的劉校尉挽著韁繩,說到。
“嗨,.這..這...這小子我清楚,是...是個孝子。肯定能行。”謝老三諂媚到。
“我是說,你利用他母親來脅迫他,這個法子太不厚道。”這劉校尉皺著眉,對這個做法很是不屑,沒想到他氣量雖然不大,為人倒是正氣的緊。
這邊雖然哄鬧,附近的桑餘也全聽了個清楚,一聽要危及他母親,桑餘頓覺無名火起,隻是他家已經被團團圍住,桑餘根本不敢輕舉妄動,伏在地上,心裏不由得後悔起來。
之前若不是心存婦人之仁,他母親怎麽會受到牽連。
桑餘這邊正在懊惱,那邊廂謝老三的聲音也遠遠的傳來,聽起來當真無恥得緊:
“劉校尉...這小子...肯定不會...不管他老娘...你現在不拿下...到時候大人怪罪...我姐夫可就是您的前車之鑒了。但是如果拿下了,不但我姐夫罪名能被洗脫,校尉大人您居功至偉,以後更不是前途無量?”
“劉...哥...事已至此...我...我們沒有...回頭路了。”
那劉校尉雖然很不齒謝老三的做法,但是被他這麽一通說,權衡利弊,也沒有再說話,一揮手,他身後一群衛士就要破門而入。
桑餘心道不妙,整個人如離弦之箭,直衝而去。
那正欲破門的馬前卒還沒摸到門前,就身子一歪,橫屍在地。
“桑餘?”
劉校尉看得真切。
“你要是乖乖跟我走,我保證不傷你母親。”
“休想。”桑餘血鐧胸前一橫,直接拒絕。
桑餘並不傻,他若為魚肉,即便劉校尉不會,也難保謝老三這個無恥之徒會做出什麽事情。
就在他們說話的這當口,門內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百裏嗣音扶著桑母,推開了門來,看到麵前刀槍林立,百裏嗣音被嚇了一跳。
而桑母因為眼疾,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見他雙手往前亂摸:
“方才我有聽見有人叫桑兒,是我家桑兒麽?桑兒回來了麽?桑兒!”
桑餘與他母親咫尺相隔,卻不敢上去相認,心中格外淒苦,隻能對著百裏嗣音,使了個眼色,讓她們快退回去。
百裏嗣音聰慧得緊,哪能不明白桑餘所想,知道此時劍拔弩張,桑餘不能分心。
看到身後的房門關閉,桑餘心稍稍安了些下來。
“我不想多生事端,如果你們現在退走,我保證不與你們計較。”桑餘假著劉校尉原話還了回去,他一脫頭罩,露出頭罩下猙獰的麵容,殺氣如煙火騰騰。
可就在桑餘話音未落之際,房內傳來一聲驚呼,是百裏嗣音的聲音。
桑餘心道不妙,正欲破門而入,卻見一人用刀脅迫著他母親,拉開門走了出來。
這人不是誰,正是謝老三,原來他早就趁著桑餘轉身之際,溜出了人群,再從房後破窗而入。
“桑餘...還不乖乖投降?”
謝老三的威脅,場中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更別提桑母了,在她老人家耳中,竟隻有桑餘二字。
她聽見桑餘回來了,喜出望外,竟不顧性命之危,掙開謝老三,摸著就要往桑餘這邊走,可就在這一掙一紮間,謝老三也是觸不及防,冰涼的刀鋒從老人家脆弱的脖頸劃過,鮮血“噗嗤”一聲噴了出來。
而這一切,桑餘全看在眼裏。
“娘.....”桑餘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一鐧就砸在謝老三身上,然後從他手裏搶過桑母的屍身。
桑母脖子上血流如注,她再也聽不見桑餘叫一聲娘了。
“我打死你這個小東西,現在知道騙你老娘了。”
“你真當你老娘老糊塗了?”
......
而桑餘,再也聽不到桑母責怪時溫柔的表情。
當時一別,恍若昨日。
此刻再見,生死兩隔。
桑餘麵色淒厲,雙眼通紅似血。
“我要你們,都...給...我...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