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儒道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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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湘城外,漫天的火光中有一人影,恍若邪神現世。他渾身赤紅,麵露血光,一把血鐧過處,帶起無數死魂。
“死。”
“都給我死。”
他已近癲狂,尋人便殺,半個時辰不到,周遭士兵已然死傷大半。
此人便是桑餘,也許他還是桑餘。
在他心裏,再也沒有了半分憐憫,無邊的戾氣在蔓延。
他要讓這群仗勢淩人的狼豺,去為他的娘親殉葬;他要讓那個趨炎附勢的小人,去為他的背叛贖罪。
既然蒼天無情,連他慈祥至親都要奪走,連小不點那麽善良的性命都要拿去,那他桑餘何必再要順天承命?
老天爺你不管的,他桑餘來管。
桑餘一躍而起,血鐧力劈而下,方圓幾丈皆在死魂籠罩之下,死魂過處,就連地上寸草,都再無生機。
再是一掃,恍若平地起了秋風,無論死傷,都逃不過這一掃之威。
即便是身在外圍,抱著桑母的百裏嗣音,此時也難逃一劫。
眼看著桑餘再將釀成錯事,卻見天際猛然見劃來一陣星雨。
不,不是星雨,那是六十四根細長的玉簽,它一閃而過,以八八六十四的卦象位插在了桑餘周圍的地上。
桑餘一擊縱使威力無匹,但在此刻都被玉簽一一化解。
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桑餘如臨大敵,望向城郭的方向,喉嚨裏一陣陣低聲咆哮,猶如野獸。
簽方落地,遠處有兩個身影隨後而至。
一人是青衫高冠的文士裝扮,一人卻是拂塵飄灑的道人模樣。
那青衫文士方一落地,左手輕輕一揮,手中顯出一個奇門八卦之相。
而那六十四根玉簽應他一揮之勢,化作為八,八和為一,然後化作一根平淡無奇的卜筮玉簽,隱在了他寬大的袍袖之下。
那人好奇的打量著桑餘,以及他手中血鐧。
而桑餘也在觀察他們二人。
那青衫文士高高瘦瘦,身姿筆挺,就隻在行動間,都能給人一種光明磊落,正氣坦蕩之意。
而他一旁的道人,一襲黃衣,上麵繪有陰陽兩魚,最讓人難忘的是他那雙眼睛,炯炯有神,隱有雷光閃爍。
“你哪裏來的妖孽,在我天子治下,還敢如此猖狂?”
說話的是那文士,桑餘並未回答,隻是對著他一呲嘴,麵露凶光,而那文士四下打量,看著滿地傷殘的士兵,心中知曉了個大概。
“之前聽人說,有人找到了賈太傅故居殺人的罪魁禍首,莫非就是閣下?”
“不...不是我...”桑餘神誌依舊不太清晰。
“是不是你,不是你說了算的。”那文士一語方閉,袖中玉簽隨他心意飄到了身前,他左手掐指,那竹簽在空中幻化,不多久,就幻出一副卦象。
他麵色一沉,喝道:
“你是剛剛從儺殺門過來的?”
“是,又怎樣?”
“既然是儺殺門來的,那就沒錯了。”
文士左手一指,那根玉簽上的白色光華猛的暴漲,徑直往桑餘射去。
此擊看起來平淡無奇,桑餘卻不敢怠慢,隻有他自己感受得到,那是一種全身上下,皆被鎖住的感覺。
桑餘手中血鐧一橫,帶起一片死魂向那中年文士劈將過去,可是這一擊不到一半,就被生生的擋了回去。
是那根玉簽,在空中猛的幻化做九,八為一盤,死死的抵住了血鐧,而餘下的另一根卻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往邊上一拐,再徑直往桑餘心**來。
桑餘避之不及,隻能將身子堪堪一斜,那玉簽從他手臂一掠而過,帶起一抹血花。
那中年文士稍稍有些錯愕,顯然是沒想到這一擊隻對桑餘造成皮肉之傷。
而桑餘更是震撼不已,隻此一擊,就有如此之威,那若加上他身旁的道人,自己豈不是更無還手之力?
可是那道人並無出手之意。
“小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造化,若是放你走脫,豈不成我中原大患?”
中年文士一手背在身後,另一手袍袖一揮,玉簽化作千千萬萬,對桑餘成合圍之勢。
桑餘身在其中,感覺天地之間無端生出一股肅殺之意。
此人之功力竟與那儺王不相上下。
縱然如此,桑餘也不曾退縮,他身子一曲,意欲做困獸之鬥。
可就在這時,不遠處的百裏嗣音飛身而來,將桑餘護在身後。
中年文士一愣,喝道:
“姑娘,本官不想傷及無辜,你速速讓開。”
豈料百裏嗣音不但不退,反而嗬斥道:
“你們要殺,就連我也一道殺了就好了。”
“百裏姑娘,你這般挺身相救,這是何苦?”
桑餘望著百裏嗣音,柔聲勸到。
而那中年文士此刻才注意到一旁百裏嗣音的樣貌,麵露疑惑。
“他們這些人,口口聲聲替天行道,卻連自己家人都護不周全,與你一比,差了不知多少。”
百裏嗣音突然這麽一說,也不知到針對的是誰,隻是那中年文士卻是全身一震,聲音竟然有了幾分激動:
“你是?嗣音?”
百裏嗣音斜眼一瞟,冷冰冰的回答道:
“小女子複姓百裏,這位大人可是認錯了人?”
“不會錯,不會錯,你是嗣音不會錯,一定是...可是...你的臉...你的臉怎麽會...?”
那中年文士平靜無波的神態,竟然在見了百裏嗣音之後變得如此激動,眾人很是不解。
而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道人,向前一步,問道:
“姑娘,你這麽拚死想要護這人周全,老道很是不解。”
百裏嗣音將桑餘護在身後,把他遇見桑餘後的種種皆與這道人說來。
這道人聽完後,望著桑餘,然後又看了眼遠處躺在地上的桑母的屍身,頷首道:
“如此孝順之人,又怎麽會是魔門中人。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隨後老道對那中年文士稱呼道:
“董大人,老道有個不情之請...”
那中年文士原來姓董,此時他眼裏隻有百裏嗣音一人,臉上滿是憐惜與溺愛,突然被老道這麽一問,愕然道:
“啊?什麽事?真人您請講。”
“此人凶戾異常,但是孝心可嘉,你們儒門也常言,百善孝為先。老道相信他並非是大奸大惡之人,所以就想厚著臉,替他求個情。”
“這個.....”董大人麵有難色。
“老道明白,此事關乎重大,但是以董大人在六經閣之能,此事應該不算太難。”
老道想了想,然後又說道:
“這樣吧,若是有了那東西的消息,我第一時間把他交給你們六經閣,當做交換,你看如何。”
董大人一聽,麵色不改,還是對老道說道:
“這兩件事情不能並作一談,此人傷了這麽多人,怎麽能夠輕易讓他走脫,不然董某無法給他們家中老幼一個交代。”
這董大人事事分明,利益當前不為所動,當真磊落無比。
“可是這小子的殺母之仇呢?”
老道手指桑餘,反問到。
“老道明白,你們儒門,與我道門觀念不同,可是你覺得這事真論起來,這小子有傷人之罪,而那些人呢?無憑無據,欺淩弱小,假借王法之名殘害無辜,你覺得到了最後,是不是沒有誰會落得一個好下場?那他們家中老幼是怪最你呢,還是感謝你呢?”
“這...”
“那好吧...”董大人思忖再三,最後還是答應了老道的請求,隻手一招,那些玉簽又回到他袖間。而他的眼神又回在百裏嗣音身上。
“嗣音,跟爹回去吧。”
百裏嗣音一轉身,對董大人不理不睬。
話說這老道步子往前一跨,頃刻間就到了桑餘麵前,竟有縮地成寸之感。
“這位小兄弟,你叫桑餘是吧,此事無論對錯,既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可否就此作罷呢?”
老道一番苦口婆心,可是桑餘並不領情,沒有了董大人正氣的壓製,心中戾氣複生。
“休想...”
他柱起手中血鐧,彎曲的脊背直挺挺的望著這片蒼茫大地。
“想叫老子就此罷手,休想...”
血鐧上開始有死魂在哭號。
桑餘提起血鐧,就往那些殘餘的士兵衝去。
老道後發仙至,手中拂塵一揮,帶起一道青光,將桑餘的血鐧撥落一旁。
“小兄弟,你胸中戾氣太盛,在這樣下去,你會迷失其中的。”
桑餘並不為所動。
“我要殺了他們,為我母親報仇。”
老道一手抵開桑餘,口裏勸道:
“小兄弟,你若是殺了他們,那麽他們家中的孩子呢?是不是也要承受喪父之痛,你此舉又與他們有何不同。”
桑餘雖然神誌模糊,這句話還是深深的擊中他的心坎,讓他胸中的的無邊恨意為之一搖。
可這隻是一瞬之間。
老道看著桑餘漸漸通紅的神情,麵上平靜如水,趁著桑餘心神動搖,伸出一隻手點在桑餘額上,以迅雷之勢在桑餘額前劃出一道符咒,口中低聲喝道;
“靜心。”
那符咒陡然亮起,然後桑餘隻覺得從額間有一股清涼之意席卷而來,然後整個人的神誌又漸漸回複清明。
桑餘看了一眼老道,眼神甚是複雜,然後從地上掙紮起來,跑向桑母身邊。
他將血鐧插在腰間,然後抱起桑母就往人群外走去。
此時劉校尉已死,謝老三也不知死活,眾兵士麵麵相覷,卻不敢多加阻攔。
百裏嗣音對於桑餘此時感同身受,看見桑餘要走,緊跟幾步,走在他身邊,隻是默默的陪著桑餘,一句話也不說。
而這老道也緩緩跟在後麵,步子雖然邁得漫不經心,但是速度卻是不慢。
“董大人,此間還有事情未了,你不妥善處理一下?”
老道看了眼身邊跟上來的董大人。
而董大人伸了伸手,望著前麵的百裏嗣音,好像是想叫住她說什麽,終究沒有說出口,最後調轉頭,對老道說道:
“真人,董某有個不情之請...”
老道一愣,估計想起了之前自己求他,現在他又跑來求自己。
“哈哈,大人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