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 有些事我要交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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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紅顏卻道:“愉妃姐姐也有她的尊嚴,一輩子在宮裏掙下的,她放不下,難道我們替她扯下來?”

    舒妃連連搖頭:“原來我們在這皇宮裏,還有尊嚴可談?”

    這些話往深裏說,大家都沒意思,很多事她們最明白,她們又最不明白,稀裏糊塗二三十年過下來,可能怎麽也說不清楚了。

    榮親王府裏,青雀還沒出月子,可隔三差五就偷偷跑下床去丈夫的身邊看他,她月子裏養不安生,永琪擔心他也不踏實,最後實在沒法子了,就在永琪屋子裏擺了一張床,讓青雀就在他身邊養著。

    怎麽也沒想到夫妻倆竟會有這麽一天,眼看著強壯高大的丈夫躺在病榻上不能動彈,眼看著他腿上的潰爛越來越恐怖,青雀的心全放在了永琪的身上,她新出生的兒子,連看都沒再多看一眼。

    每日都有大夫來為永琪診視,就在夫妻之間隔開一道屏風,青雀隱約能聽見太醫處理傷口時永琪發生的痛苦呻吟,他很努力的克製了,可那一定很疼很疼,才讓他抑製不住地發出聲音。每每聽見這樣的聲音,青雀就會難過得落眼淚,恨不得替丈夫承受這樣的痛苦。

    這日太醫退下後,永琪被折騰得一身冷汗,青雀和丫環一同為他擦身換衣裳,看到了大腿上恐怖的傷痕,她渾身哆嗦了一下,永琪看在眼裏,對她道:“別怕,爛透了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青雀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永琪勉強笑著道:“哭什麽,有病救治,太醫們不是都說,我這幾天好多了?你看我也不發燒了,精神也好了。”

    “將來還能和從前一樣靈活嗎,你很疼是不是?”青雀說著,竟忍不住掩麵而泣,伏在了永琪的床頭。

    “能,好了就什麽都好了。”永琪道撫摸著她的腦袋,無奈地說,“別哭,額娘若知道你哭,一定會生氣的。”

    見青雀慢慢地平靜下來,永琪便道:“你總是哭,傷了眼睛,你這月子做得亂七八糟,我真怕你身上落下什麽病。”

    青雀搖了搖頭:“我很好。”

    永琪歎:“怎麽會好,麵黃肌瘦的,我記得側福晉坐月子,每一回好了都是白白胖胖,可你就不成了。”

    青雀急道:“什麽時候了,你操心我做什麽,你快些好起來,我就什麽都好了。”她的手顫抖著,輕輕覆蓋在了丈夫傷腿的被子上,“為什麽會得這種怪病,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各種各樣的原因一點點累積,一個不小心邪氣入體,就成了這病,百姓中並不少見,隻是永琪這般身嬌肉貴的皇家子弟,才難得有這樣的事。

    “別急,好了就太平無事了,或許就是我人生裏的坎,過去了便是一馬平川。”永琪病久了,起初的浮躁沒有了,隻盼著自己趕緊好起來,身體不好可就什麽都是空談,這幾日大夫都說他正在康複,情況很樂觀,永琪也有信心了。

    此時有丫環來,說側福晉又在門外頭徘徊,像是想進來看一看,可愉妃娘娘下旨不許側福晉再靠近王爺,他們也很為難。

    青雀目光冷冷的,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到底是不是那幾天永琪在她屋子裏行房事後沒注意冷暖,其實根本講不清楚,但偏偏這些事附和了太醫的診斷,側福晉硬是被背上了責任。

    “讓她進來吧,一家子安生才好,家和萬事興。”永琪越發看得開了,勸青雀,“額娘那兒,將來我自己和她去說。”

    青雀見丈夫如此,便點頭了。

    側福晉得了大赦一般,幾乎跑著衝進來,伏在永琪的床邊,未開口就哭成了淚人,青雀站在一旁也沒有責備她,畢竟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雖說哭泣不吉利,可她們心裏實在難過,隻有眼淚才能宣泄了。

    幾乎是一樣安慰的話,永琪也再說不出別的什麽來,隻是後來喊過青雀,將她的手與側福晉的放在一起,說道:“你們一直情同姐妹,讓我被多少人羨慕家宅安寧,可是這一年,為了額娘的偏心,我知道你們不如從前和睦了。我坐享齊人之福,本沒資格對你們有什麽要求,可我盼著你們都好,盼著這個家能好。額娘的心思就那麽簡單,我們麵上應付她就是了,不要真的放在心上當回事,家裏的日子,還是要和和氣氣的才好。”

    側福晉本就是沒主意的人,隻是啼哭:“我聽你的話,我什麽都聽你的。”

    青雀倒沒有眼淚了,也許在側福晉麵前,她也始終有著自己的尊嚴,隻冷靜地說:“我和妹妹一向很好,你別操心我們的事,永琪,眼下沒有什麽比你把身體養好來得更重要。”

    永琪苦笑了一下,忽然說:“能不能把孩子們抱來我瞧瞧,大大小小的都帶來給我看看,我們的兒子呢?我還沒抱過他。”

    眾人忙去將孩子們都帶來,胡氏也帶著她的兒子來了,孩子們都還小不懂父親的疾苦,就是大阿哥知道阿瑪是病了不敢上前糾纏,而永琪身上惡瘡散發的氣息和藥物的氣息又十分嗆人,惹得大阿哥嚷嚷:“阿瑪好臭,額娘,阿瑪好臭。”

    側福晉聽兒子這麽說,臉上漲得通紅,一巴掌打在兒子臉上罵道:“你胡說什麽,你再胡說我就打死你。”

    孩子被嚇壞了,哭得震天響,一時鬧得不可開交,青雀不得不把他們母子都趕出去,立在門前對側福晉說:“我是不攔著你來的,可是我們都在王爺身邊,府裏的事誰來打理,來來往往探病送藥的客人誰來招待。妹妹,我能把那些事都交給你嗎,你行不行?”

    側福晉哭道:“姐姐,我怕我做不好,我現在什麽都做不好,沒有您和王爺,我什麽都做不好。”

    青雀怒道:“你胡說什麽,我和王爺不是好好的。”

    側福晉忙捂著嘴,渾身哆嗦著,胡氏抱著孩子站在台階下,也是一臉的恐慌,青雀沉下心:“罷了,我不指望你,你養好自己的兒子女兒,保重身體就是。家裏的事,我會請三福晉來幫我照料,其他的都不必你來管。但若遇見客人,或是宮裏的人,比哭哭啼啼,額娘急了要對你怎麽樣的話,我和永琪現在都幫不了你。”

    這麽說,側福晉哭得更傷心了,胡氏還算有眼色,硬著頭皮上前來將側福晉拉走,青雀隻覺得渾身乏力,扶著門吩咐下人:“去請三福晉來。”

    等她再折返屋中,永琪正抱著他們的兒子,小小的嬰兒睡得踏實,方才那麽吵鬧的動靜也沒將他驚醒,永琪抬頭道:“真是個好孩子,額娘說像我,和我出生的時候一模一樣。”

    青雀的心暖了幾分,在邊上輕輕坐下,從永琪懷裏將孩子接了過來,她不怕永琪摔著孩子,卻怕他會辛苦,而永琪放下孩子果然渾身一鬆,苦笑著:“我現在,竟然連孩子都抱不動了。”

    “好了就能抱,我還等著你教他騎馬練武,教他讀書寫字。”青雀說著,懷裏的孩子不安地發出聲音,她熟練地哄著孩子繼續安睡,過去照顧大阿哥積攢的經驗,如今都能用上了。

    永琪靜靜地看著,說:“額娘若見到,一定會誇讚你,青雀,你做得真好。”

    青雀勉強露出笑容:“現在這點小事,自然我來做的,等他長大了,就全靠你了。”

    永琪點頭:“我一定親自教他。”

    青雀心裏卻空蕩蕩的,到門前命乳母將孩子抱走,還沒轉身,就聽永琪說:“你把門關上,我們說說話。”她心裏一沉,努力掩飾自己的不安,轉身坐回來。

    永琪握起妻子的手,撫摸著手背上的肌膚,心中百轉千回,再三猶豫後,還是道:“前途未卜,雖然太醫說我的病情很樂觀,我自己心裏並沒有底,誰也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青雀,趁我現在還什麽都明白,有些事我要交代你。”

    這話聽一半,青雀已是淚眼婆娑,用力搖頭:“我不想聽,你別說這種事。”

    永琪道:“我知道說這些話不吉利,可除了你,我再沒有別的人能交代了,額娘那兒我說什麽也沒用了,倘若我去了,我隻能把額娘托付給……”

    “我求求你不要說這樣的話。”青雀崩潰了,捂著丈夫的嘴,但很快就怕把他憋著,立刻鬆開了手,渾身戰栗著哭得喘不過氣來,“永琪,沒有你我怎麽辦,你別嚇唬我,太醫不是說很了……”

    “青雀,若真有那一天,你千萬要堅強,我們的兒子必定會繼承我的爵位,你還要把他撫養成人。”永琪道,“千萬千萬,別丟下他。”

    “我求你,也別丟下我……”

    整座榮親王府,沉浸在散不去的哀愁中,仿佛能遠遠地滲透到圓明園中,至少永琪一天不康複,皇帝臉上也是一日愁雲不散,紅顏知道不論如何,永琪對弘曆來說,都是他心愛的兒子,他膝下雖不缺兒女,可子嗣之運,也不順暢。

    何太醫來請平安脈,紅顏對自己的身體很清楚,多年經驗也不需要何太醫再提點什麽,她反而更關心永琪,問道:“五阿哥的病情怎麽樣了,是哪幾位太醫在照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