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的房屋，彌漫著檀木香。

    卻裝飾得富麗堂皇。

    青色的苦力怕玩偶在空中被拋來拋去。

    拋著它的兩人，坐在鋪著絨毯。

    柔軟而細膩的大床上。

    可憐的苦力怕飛呀飛，一不小心從床上掉下去了。

    淡金色齊腰發的小男孩彎下腰，把苦力怕玩偶撿起來。

    拋給床上黑發的另一位男孩，而這男孩又把苦力怕拋向床的另一端。

    那裏坐著一個淡金色短發，瞳孔湛藍的小女孩兒，看起來最多隻有兩歲。

    小女孩兒拿起苦力怕，又拋給黑發男孩兒，嘻嘻笑著。

    黑發男孩陪她一起笑，接著又把苦力怕拋了回去。

    直到小女孩兒累了，睡著了。

    “阿夜哥哥，下次玩。”

    睡前，小女孩兒對黑發男孩說。

    ……

    淡金色長發男孩將黑發男孩送到自家門口。

    看了看黑發男孩兒，又看看他身邊形影不離的大姐姐。

    “多謝你陪我mèi mèi。”他這麽說。

    “我也是沒事情幹，所以教你陪怎麽mèi mèi玩而已。”黑發男孩態度散漫，卻不會引起任何人的反感。

    “希望你明天也來陪我mèi mèi玩。”淡金發男孩發出邀請。

    “明天啊，應該可以，但可能有點晚。”黑發男孩輕笑說。

    “能來就好。”淡金發男孩也笑了，漆黑的瞳孔炯炯有神，與mèi mèi的湛藍色瞳孔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我回去了啊，明天見。”黑發男孩告別，他身後的大姐姐帶他離開。

    “明天見。”淡金發男孩朝他揮手，目送他遠去。

    ……

    翌日，mèi mèi在房間一直等。

    “阿夜哥哥沒來，再等一下吧。”十分鍾後，她這樣想。

    “阿夜哥哥還沒來，好慢啊。”十五分鍾後，她這樣想。

    “晝哥哥為什麽也沒來？”二十分鍾後，她這樣想。

    “兩個哥哥都很忙嗎？”三十分鍾後，她站起來，跑下床，踮起腳尖打開門。

    “阿夜哥哥不在客廳。”她去客廳，沒有發現阿夜哥哥一如既往被招待的身影。

    “晝哥哥不在劍室。”她去劍室，沒有看到晝哥哥在擦拭自己的短劍。

    “管家不在家呢。”她找遍偌大的家，沒有看到兩個哥哥，而且連管家也不見了。

    “都不在家呢。”她眼淚汪汪，跑回房間，抱著苦力怕玩偶大哭。

    ……

    “星夜啊，哥哥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那時，她被這麽告知。

    “星夜啊，你哥哥會回來的。”三歲時，她被這麽告知。

    “星夜啊，再等等吧。”四歲時，她被這麽告知。

    “我不信！哥哥到底去哪裏了！”她第一次生氣了。

    “星夜啊，瞞了你這麽久真抱歉，你哥哥應該不在世界上了。”五歲時，她被這麽告知。

    “我不信！哥哥才不會死呢！晝哥哥不會死！阿夜哥哥也不會死的！”冰雪聰明，才智並不在自己哥哥之下的她第一次耍任性。

    “星夜啊，你為什麽不和朋友們聊天呢？”六歲時，她被這麽詢問。

    “沒必要！”她不予理會，神情氣憤。

    “星夜啊，你為什麽不去交朋友呢？”七歲時，她被這麽詢問。

    “沒必要。”她麵無表情，前往圖書室。

    所看書籍日漸增多，她的言語愈發減少。

    因為很多曾認為非常珍貴的東西，都不再重要。

    “星夜啊，你的話越來越少了。”八歲時，她被這麽告知。

    “嗯。”她神態清冷。

    “星夜啊……”九歲時，那人想和他說些什麽。

    她眸光冷漠，神態清冷，氣質拒人於千裏之外。

    那人愣住了。

    該說曾經的小女孩兒已然性情大變？

    或許這才是她與生俱來的性格。

    ……

    十二歲，她猛然從夢中驚醒。

    憶起曾經的點點滴滴，雖然不多。

    卻是最美好，最珍貴的歲月。

    她麵無表情，神態清冷。

    起身、穿鞋、洗漱。

    宛若被月華洗練，永久散發銀芒的淡金色長發梳攏成束，正要紮起。

    一位少女輕輕將門打開，朝她微笑。

    拿過她手裏的木梳，輕梳那匹練般的秀發。

    她看著鏡子裏，近乎完美無瑕的容顏。

    “今天或許會發生什麽不太好的事情呢。”

    她對少女說。

    少女依然輕梳她柔順絲滑的秀發。

    對她的話仿若未聞。

    “晝哥哥，阿夜哥哥……”

    她輕語，神色依然拒人於千裏之外。

    身後的少女聽了，神色一黯。

    而她分外冰冷的神情，無暇的容顏。

    卻於此刻莫名顯得稚嫩淒然。

    惹人愛憐。

    ……

    洗漱完畢，將茶幾上的五十元東勝幣收入口袋，下樓，照常進行每日訓練。

    由於先前僵硬的交談，半小時裏，二人並未有任何對話。

    邪神知道離月能嗅出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離月清楚邪神為何不對此作答。

    雙方都清楚，亦都想幫助對方。

    所以，留給對方一些**會比較好。

    半小時過去，訓練結束，離月喘著粗氣止住步伐。

    邪神卻並未停住，且速度忽然加快，不多時便消失於街道盡頭，不見蹤影。

    情況比他預想的要糟糕些，這附近散發的針對性寒意愈發增多，昨天前去調查時，對方的警覺性很強，饒是邪神一再隱藏，還是被發現了，且當時對方遭發現竟試圖直接shā rén滅口。

    不得已，邪神解決對方之後，花了不少功夫，先聯係老爺子，並進行了良久的事態匯報，待到相關負責人前來，方才將此事處理好。

    可就在剛才，他又一次察覺到附近出現了那種針對性寒意，且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這一切離月並不知情，因為他未被針對，邪神也不說。

    “這家夥不是來看管我的嗎……總是突然離開，難道他真的不喜歡這種安逸的生活？”離月濃眉微皺著目送他遠去，也不多想，抬手看了看手表，指針顯示的時間是淩晨三點二十分，比昨天還早十分鍾。

    劇烈運動後至少等一小時才能進食，反正沒事做，也沒鑰匙會住所，離月索性四處遊蕩，在天色未明的元都城裏亂逛。

    他沒忘記尋找一家合適的餐廳，時間足夠充裕，他可以等到開門營業時直接入內用餐。

    其實他身邊不遠處，便有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快餐廳，從貼在落地窗上的套餐優惠表可見，裏邊全是些油炸食品，離月不喜歡。

    首先是錢不多，到那裏五十元東勝幣吃不飽；再者，吃了數年生食的離月並不習慣味道過重的食物，口味偏向清淡，所以近在咫尺的食物來源他不去，因為有得選擇，所需時間他也等得起。

    隻是，其他餐廳不可能於淩晨三點多就開張，晃悠二十分鍾未有結果，離月很無奈地自我安慰道：“沒事，還有兩小時應天學府才開門……不對，我今天不用去上學。”

    昨天的經驗告訴他，應天學府的開門時間是五點四十，可惜今天用不上。

    一個小時對離月而言不算什麽，很快過去了，而且遊蕩這麽久，他發現了一家位於三百米外，門口亮著澄黃光暈的餐廳，招牌上有著用霓虹燈燒製的“營養食肆”四字，且沒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字樣。

    攜著對未知事物的好奇，緩步走去，他不抱什麽餐廳開門的希望，隻是想去看一看。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一絲屬於湯料的清香，悄然溢散，而後被離月敏銳的嗅覺捕捉到了。心中一喜，加快了步伐，因為他正好喜歡有著此類清香的食物。

    隻要聞著舒服，即使味道差些離月也會不介意，腥臭的生肉他吃的還少嗎？

    餐廳入口裝設著古典的木質門，有著無修飾、淺褐亮滑的天然光澤，上邊掛著一塊有“營業中”字樣的牌子；而那已經濃鬱起來，正從門後源源不斷散發出的清香，使離月對餐廳裏tí gòng的食物愈發期待，於是他推開了門。

    然後直接愣在了門口。

    淩晨的餐廳無比安靜，所以推開門以後，離月見不到任何客人。

    唯有清脆的風鈴聲，叮當作響。

    這家店並不算大，裝修偏向古典，十六張古紅色八仙桌與相同色澤的四條長凳在店內擺得整整齊齊。

    以離月的視角看去，左側牆上貼一張山水水墨畫，右側牆上掛一幅巨大人物十字繡，與門口相對的是一個棕色大吧台，台後有一個赭色壁櫥，其上擺了不少大小各異的古式酒壇，且旁邊有一朱色木門，想來是廚房所在。

    不過離月愣住的真正原因，還是餐廳中心的那張八仙桌上，正吃著米粉的一個小女孩兒奪去了他的目光；而這位女孩兒顯然注意到餐廳門被打開，於是咽下口中食物，她抬起了頭。

    離月隻看到那精致可愛的笑臉依舊遍布寒霜，看向自己的那雙湛藍美眸先是浮現一絲意外。

    隨即微微眯起。

    “你怎麽會在這裏？”離月瞪大雙眸，幾乎不敢相信這女孩兒竟又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

    不曾上學，校門口偶遇她；第一天上學，又一次在校門口偶遇她；第二天被停學，怎麽在更早的時候到一家餐廳吃早餐都能遇見？連續三天，未相約卻持續相逢，這巧合實在匪夷所思。

    聞言，洛星夜秀眉微蹙：“你呢？”她亦對連續三天皆偶遇離月感到不解，而且他竟能來到這裏……洛星夜有些懷疑這人是不是調查過自己。

    今天，洛星夜的出現已然令離月非常意外；但更令他訝異，甚至感到驚豔的是，洛星夜往昔一直紮起的馬尾辮，此刻竟是放下的。

    那淡金色的長發，自然的披散開來，柔亮且光華閃耀，使她精致可愛的容顏淡去了印象中的英氣，卻又添一分華美。

    “我聞到了街上飄來的香味然後循著它過來……”離月也沒在意洛星夜直接反問自己，因為他心裏已經忍不住糾結，自己跟這冷冰冰的小女孩兒到底什麽緣分。

    “嗯，點餐麽？”從離月的眸光中可見，他沒有說謊，所以洛星夜眯起的雙眼重新睜開，忽然問道。她不喜歡拐彎抹角，亦不會浪費時間。

    “啊？”突然被這麽問，離月一時沒反應過來。洛星夜問自己要不要點餐？這怎麽回事？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啊，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她為何會這麽問？

    見離月這副反應，洛星夜卻再次眯起雙眼，而她心裏也是另一番想法——她認為離月並沒有在此用餐的打算。

    “不吃請離開，你帶給我的威脅感使我沒了胃口。”言畢，低頭進食，嬌小巧手穩持紅褐色木筷夾起米粉，放入黑紅色的湯匙中，輕吹，含入粉唇；麵無表情的模樣仿佛真沒了胃口。

    當然，她若是吃完一口便停下來看離月一眼，露出嫌惡的眼神而後再吃，會比此時她一直吃著米粉的模樣更有說服力。

    聞言，離月總算反應過來，早便饑餓的他正想著如何解釋，吧台那邊卻響起了開門聲，也因此，他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引去了目光。

    “有客人來了啊，歡迎光臨。”如百靈鳥鳴般悅耳動聽的聲音傳入離月耳中。

    凝神看去，隻見一位身著女仆裝，戴軟絨白料所製的兔耳頭箍，瓜子臉上點綴著小巧瓊鼻和鮮紅嘴唇，身材修長的少女，施施然走了出來。

    離月的目光有些僵硬，他直視少女的眼睛。

    那是一雙夢幻迷離，勾人魂魄的桃花眼。

    令離月感到幾分異樣的熟悉。

    “很迷人的桃花眼，漂亮而且身材較為高挑。”這是離月對她的第一印象。

    “不用招待，他不打算點餐。”洛星夜冰冷的眼神掃向那出現於吧台中的少女，神色雖柔和幾分，語氣倒一如既往的冷硬。

    “誰說我不吃，你閉嘴。”扭頭看去的同時朝洛星夜低吼，離月深邃的雙眸中閃過一抹暴戾，那一瞬洛星夜渾身肌肉下意識地繃緊，她凝重地盯視離月，因為緩步走向吧台的他，身上傳來的危機感令她的本能，將警戒值升到極限。

    首先，離月在為那從少女身上，一直傳來的詭異熟悉感被打斷而不滿。盡管清楚自己與這少女應是第一次見麵，可他就是無法放下那陣熟悉，怎奈何，他再如何看向那夢幻迷離的桃花眼，先前的熟悉感無疑已蕩然無存。

    再者，離月在吃的方麵尤其容易生氣，他挨餓的日子實在太久，在日複一日的饑餓感刺激下，仍需繃緊精神預防隨時可能發生的威脅，離月正是因為這一點，才在森林中漸失理智。

    眼看洛星夜不讓自己吃進食，離月自然不會任由她這麽做，畢竟在原始森林裏，別說是野獸，即便是偶遇的探險者，離月也會搶走其食物，哪怕女孩子也不例外。

    眼下，她竟敢不讓自己吃東西？

    索性，低吼出聲以震懾洛星夜。

    冷冷一笑，洛星夜不再理會離月，扭頭繼續吃著自己的米粉。

    離月發現她進食的速度比先前稍快了些。

    洛星夜不再言語，並非是被離月短暫流露出的暴戾震懾地不敢回話，哪怕管離月身上產生的威脅感使她極為警戒，她依然有對付離月的自信。

    但她清楚，自己若再繼續說下去，這極其危險的家夥將毫不猶豫地在此對自己動手。

    她不怕離月，絕對不怕，除卻從離月身上感到的熟悉外她不在意他任何東西。

    可她卻不得不在意離月此刻若再被刺激，便極可能在這裏動手，導致餐廳今天或許將無法正常營業，甚至還會因為驚動警方，致使餐廳名聲下降的可能性。

    所以，洛星夜才暫時選擇了退讓。

    另一邊，被稱為林鈴的少女，目光在離月與洛星夜身上巡回著，且其中浮現幾許詫異：“你和大xiǎo jiě認識麽……？”

    她開口，卻隨著離月越走越近，聲音亦跟著愈發變小，待離月走到吧台之際，其悅人耳畔的清寧嗓音已變得細弱蚊蠅。

    離月身後，洛星夜不再進食，她一雙藍眸平靜地注視他背影，他的任何微小動作皆不會被她忽略。

    “不認識，”感受到身後微小卻連綿不絕的危機感，離月斜睨那不再開口，平靜注視自己的洛星夜，心情莫名地好轉了些，於是轉頭再看林鈴，“把菜單給我。”

    “嗯……”

    從台櫃裏取出菜單，林鈴將之遞給離月，而後離月敏銳地發現，麵前這比自己稍高一些的少女，手竟然有些發抖，似乎不太敢碰到自己。

    “雖然很漂亮，卻是個怕生的少女呢。”離月有些驚訝，對林鈴的印象又多一層。

    不過，翻開菜單第一頁，看了一眼，離月便又不淡定了。

    菜單上打印的食品，皆為粉條與包子類的食物，可佐以豆漿、牛奶、清酒等飲料……除了酒，離月都喜歡，然而價格貴得讓離月肉疼，粗略翻遍菜單以後，他發現最便宜的一碗也要二十多東勝幣。

    素粉素麵饅頭倒是便宜不少。

    昨天那杯奶茶就花去十五元，今天的早餐消費竟然更貴……離月開始擔心，以自己的胃口，兜裏那五十元東勝幣夠不夠吃了。

    “我要這一份。”菜單上的每份食品皆有隻字片語的簡潔，介紹了食材分量、風味，離月經過精挑細選，選擇了最能填肚子的米粉中，性價比最高的一份。

    按照結賬流程，離月取出五十元東勝幣置於吧台，林鈴小心翼翼打開收銀機找回他十多元錢，禮儀很到位卻生怕碰到離月的手。

    收好了錢，走到洛星夜所在桌子的對麵，離月毫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他自然是故意的，想氣氣這態度不好的女孩兒。

    洛星夜看也未看他一眼，繼續吃著米粉，她姿態秀美雅觀，很是引人注目，若非離月先入為主地認為她不喜歡自己，此時恐怕會慢慢欣賞她小口用膳的模樣。

    “豬肉和青菜以及米粉，簡單但營養均衡。”

    離月刻意說出聲來。

    洛星夜無視了她，仍舊小口小口地吃著，小心且文靜的，生怕將湯汁灑出的舉動，宛若古時涵養良好的大家閨秀。

    隨時間流逝，離月竟不再有故意氣她的想法。

    而且，他開始覺得洛星夜那雙湛藍澄淨的眸子，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

    不多時，林鈴素手捧起托盤，端出來一個裝滿米粉與鮮肉綠菜的大海碗，四散飄溢的清香使離月食欲大增。

    坐他對麵的洛星夜同樣聞到了這股清香，莫名的，她眼中劃過一絲意外之色，輕掃離月一眼，很驚訝離月會選擇這一份餐點。

    盡管林鈴在她身後，她不曾看見林鈴端來的米粉是哪一類。

    她能聞出來，那份特殊的香料氣味。

    她對它再熟悉不過了。

    國慶假期，來點福利，一天一更，如果國慶七天結束後總推薦破三百再加三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