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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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車水馬龍的街道依然人滿為患,但這隻是短暫的。

    畢竟夜已深,一天中最後的繁華不會持續太久,而這裏也並非風花雪月之所,沒有對外開設的ktv、spa、酒吧、夜總會……

    隻有一棟將這些夜場盡數包攬的,傲視群樓的摩天大廈。

    環顧四周,高樓雖不少,可相比這樓卻都明顯矮了一截。

    這棟大廈的選址,並不在繁華的市中心,相反較為偏僻。

    但每個樓層,都亮著多彩絢麗的霓虹燈,而且人聲鼎沸。

    隻不過隔音方麵建設得太好,因此成功做到了互不幹擾。

    樓頂,一側鋪陳著精美盆栽,擺設有簡約白色桌椅,另一側卻波光粼粼,建了整個東勝都相當罕有的頂樓泳池。

    蔚藍的池水輕輕蕩漾,泛起層層波紋。

    微亮的白熾燈,映出少年的無暇側臉。

    那是棱角分明,顯得極其硬朗的俊臉。

    靠在強化玻璃所製的護欄上,他左手握高腳杯,輕晃杯中澄淨透明的液體。

    不是烈酒,隻是普通的白開水。

    他這舉動其實很危險,萬一沒拿穩杯子,它就會高速墜落,最終可能砸到某位恰好從樓下路過的人。

    “離月、阿邪……很神秘的兩個人。”飲盡杯中的白開水,將其交予一旁靜候著的侍女,他朝她微笑。

    正麵看去,少年的臉卻變得豐神如玉,線條柔和且無比俊秀,尤其是這抹迷人的微笑,若拍攝下來傳到網上,無需修圖,便會迷倒萬千少女。

    侍女的相貌清麗姣好,帶著些許嫵媚,身材也一級棒。

    她看著少年,眼中不時劃過一絲癡迷,更多卻是感動。

    因為一件比較敏感的事情,少年雇傭她作為貼身侍女。

    走到休閑椅旁坐下,少年雙手置於桌麵後,仰頭望天。

    他在想要不要著手,對離月和阿邪這兩個人進行調查。

    畢竟他們實在危險,而且身份未知,有各種不確定性。

    所以久經沙場的少年,並不打算讓身邊多出這麽個潛在的威脅。

    但莫名的,心裏總有個聲音告訴他,自己不能這麽做,那會使自己失去他們的信任,從而令他們走向自己的對立麵。

    很少有人,能毫不顧忌雙方立場,與少年正常交談,而離月和阿邪正好是為數不多的其中兩位。雖然隻相處了一兩天,但他們很真誠,沒有絲毫做作,也並非別有目的來接近自己。是真正值得友好相處的人。

    少年久經世故,所以能看出來,然後他也發現自己,意外的很享受這種,久違的,簡單且平淡的友誼。

    他是池歸城。

    首先他是一位待人有禮,溫柔幽默而且文雅,相貌也遠勝絕大多數人類的少年。

    其次,他是池家唯一嫡子,不僅尊貴顯赫,修養與手段也完全配得上他的身份。

    尚且年少,卻在兼顧家教布置繁重學業的同時,體格亦不比體育生差多少。

    一言一行皆流露著對他人的尊重,且不會讓人感到受寵若驚,很溫和。

    時常在學府安排的校外huó dòng中出手策劃,如同製作鍾表般將,每個零件都安放完好,致使huó dòng每次都順利進行,這光榮的成績令他數次上過新聞,並被記者登進了報刊裏。

    所以,維持大眾麵前的完美形象,很累。

    單獨一人時,他喜歡在這大廈頂樓發呆。

    然後正營業著的露天泳池,待他到來後。

    沒有人敢在此多做停留,皆會自發離開。

    每次放學,他不會留在學校進行晚修,而是來到這裏,吃過晚飯後,從七點到九點過目各種文件並下達指示。

    因為這裏,不僅是池歸城的住所。

    也是他著手經營的大型娛樂產業。

    還是隻對有錢人開放的高級會所。

    年僅十五,弱冠年華的池歸城,早便已經開始接觸家族生意,見識世界的另一麵。

    這是其他世家子女,望塵莫及的。

    隻因他是池家的唯一嫡子。

    無可替代。

    所以友情對他而言,早已是一種奢望,從小學六年級開始。

    他珍惜與離月的友情,那無需爾虞我詐,單純直接的友情。

    因此,池歸城不希望做出任何引起離月反感,令單純友情就此破碎的事情。

    畢竟,沒有人喜歡被調查,在關係沒好到一定程度的情況下,那意味著不信任。

    而池歸城也清楚,自己和離月的關係僅僅止於那一次打架產生的友情,還遠遠未到可以交心的地步,於是他珍惜、尊重,不打算破壞它。

    可是身為池家嫡子的立場卻不允許池歸城放過任何潛在威脅!

    “誒,這不是歸城太子麽?你又來這裏發呆了啊。”戲謔且令人反感的聲音。

    池歸城對此,賦予冷冷一笑。

    果然,這個令人惡心的家夥又來了,每次聽到他的聲音時,總想一腳把他碾死!真不明白他究竟何來的底氣,敢一而再再而三尋自己的晦氣。

    就憑那如簧巧舌說出的花言巧語?

    “歸城啊,你咋不說話?”令人反感的聲音緩緩接近,才第二句話,實際城府極深的池歸城就隱有被激怒的表情。

    一旁候著的侍女突然緊張得發抖,在這聲音傳來的瞬間便開始了。

    但她並不敢表現出來,因為她隻是一介平民。

    聲音的主人愈發靠近,卻不是走向池歸城,而是靠近完全不敢表露任何懼色的侍女,且眼中流露出狼一樣的光澤。

    帶顏色的那種。

    從侍女極其緊張卻不敢聲張的表情來看,聲音的主人,顯然對她做過些什麽。

    五米、三米、一米,正當一雙素白的手即將撫摸到侍女清麗的粉頰時。

    “池歸元。”念出來人的名字,池歸城的目光劃過一絲陰鬱,而後盯住了他。

    聞言,池歸元露出一副陰謀得逞的表情,放下自己素白的手之後,倚在護欄旁。

    侍女很想逃開,卻又怕激怒他不敢有絲毫動彈,嬌軀僵直著,就算用肉眼查看也能發現。

    “我們手眼通天的歸城大少爺,居然記得我一介小人物的名字。”池歸元嘲弄一笑,伸手搭在侍女的肩上。

    而後漸漸往下滑落,朝她胸前的豐盈。

    侍女的身體又一次發抖,且顫得更厲害了,已經達到能直接看清的地步。

    “你的氣味還是那麽香。”附耳,對侍女說出這麽句話,嘲弄夾雜著陶醉的語調,伴隨溫熱而潮濕的氣息,刺激侍女敏感的耳廓。

    求助的目光看向池歸城,侍女的眼中滿是恐懼,她很怕。

    怕自已又一次重蹈覆轍。

    “池歸元!”狠拍白樺木製成的桌麵,池歸城怒而起身,極為罕見的淩厲目光駭得池歸元身軀一顫,稍遜池歸城俊秀容顏的帥臉閃過一絲驚慌,本想作亂的手也下意識收了回去。

    久經曆練的強勢氣場令池歸城如上位者般俯視池歸元,兩人的氣度與涵養完全無法相比,難以想象他們其實同出一族。

    這是池家嫡係,和支係的差別。池家嫡係一脈,盡出手腕淩厲眼光長遠的人道英雄,而各大支係則總出八麵玲瓏不擇手段的詭道奸雄,兩者本應是相輔相成。

    唯獨這一代,嫡係僅池歸城一人,支係苗子卻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冒頭,而且還有一目光短淺的老家夥總是從中作梗,處處與他作對。

    若非池歸城天賦超絕,心性品行也足以擔當大任,成功做到僅憑自己便足以勝過支係與旁係的所有子弟……

    恐怕傳承了數百年的池家嫡係,在這一代將會被廢,並另立嫡脈。

    而旁係中,最有能力與池歸城爭鋒的,自然是這池歸元。

    畢竟他獨得那老家夥的寵愛。

    “嘁——”往泳池裏吐了口唾沫,池歸元根本不敢停留,掉頭就走。

    終究隻是憑花言巧語上位的人物,氣度風範完全不能與池歸城比擬,若非那老家夥實在難纏,憑池歸元的所作所為,池歸城早已將親手他送往陰曹地府。

    兄弟相殘,在池家並不罕見。

    直到他離開這樓頂,侍女方才完全放下心來。

    先前精神過於緊繃,此刻心緒一鬆,頓感身體乏力,而後侍女跌坐在地。

    沒有抽泣,而是喘著粗氣,珍珠般的淚大滴大滴落下。

    可見她當時有多麽害怕。

    池歸城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安慰她。

    走上前去,扶起她已然無力的嬌弱身子,而後輕吻她的額頭,環抱住她,令宛若一葉孤舟的她,仿佛置身於世間最安全的港灣。

    “沒事了,不用怕。”

    溫暖安全的懷抱永遠比一切甜言蜜語更具說服力,就如同肆意辱罵一個人以擊潰其精神,絕對不如直接動手打到他哭爹喊娘來的實在。

    在池歸城的懷抱中,侍女終於完全釋放出自己在片刻間積累的巨大負麵情緒,她大哭,聲音響徹雲霄。

    池歸城的侍女——池小茉,池家旁係最偏脈的長女,十九歲,血緣與池歸城隔了至少十代。

    她那一脈,嚴格來說已屬於普通人的級別,徒有池姓卻無任何權勢,而她卻偏偏生得一副完美身材,以及清麗動人的俏臉。

    所以,被池歸元盯上了。

    與池歸城年齡相仿的他,在半年前,對池小茉做出了,女孩子最不希望遭遇的事情。

    因為這件事,池歸城提著自己的bǐ shǒu,真真正正的殺進了池歸元在元都的住所,一路上樓,被他放倒的人不下三十,其中大部分都被挑斷了手筋。

    雖然這誇張的戰績中,有池歸城身份尊貴,保鏢們寧可受傷也不敢下死手,以免自己家人遭殃的因素在內。

    也因為這件事,向來跋扈,曾經連池歸城也不放在眼裏的池歸元,被池歸城踢斷了三根肋骨,在醫院躺了五個月。

    為什麽沒有當場殺了他?

    因為當時,那目光短淺的老家夥,恰好在探望池歸元。

    所以麵對暴怒的池歸城,她怒斥,然後直接被一巴掌扇暈在地上。

    為此,池歸城被自己父親,池家當代家主關了一個月禁閉。

    他終究是唯一嫡子,權限大得嚇人,就算那老家夥如何叫囂著要打死他,也不敢真的這麽做。

    正如池歸城忌憚她,不敢手刃池歸元一樣;那老家夥同樣忌憚池歸城,在短短三年裏掌握的強大能量。

    那是池家近七分之一的勢力。

    心緒被池歸元的到來所打亂,池歸城也無心去想離月和邪神的事情了。

    平靜地抱著不停哭泣的池小茉,任由淚水打濕自己剛換上不久的昂貴衣物。

    直到一小時三十五分鍾過去,抽泣聲漸漸停止,池小茉安詳地睡在池歸城的懷抱裏。

    池歸城這才下達指令,命人把剛換過的遊泳池水放掉,仔仔細細將泳池刷洗三遍之後再重新注水。

    隨即他抱起在睡夢中依然死死抓住自己衣角,眼眶紅腫的池小茉,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池歸城知道,在自己為池小茉出頭以後,她對自己產生了極重的——依賴。

    不是狗血的英雄救美後měi nǚ以身相許,隻是對願意幫助自己的人產生依賴。

    離開他,池小茉就會惶恐不安,怕池歸元再次襲擊自己。

    所以池歸城在離開校園之後,會盡量讓她待在自己身邊。

    他清楚這其中應該把握的度,從未越界,隻是陪伴著她。

    心裏的傷痛和陰影,並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恢複如初的。

    所以在她徹底恢複以前,他將會陪伴她,決心早已下定。

    倒與她無關,隻是因為以前的某件事情,和那久別的人。

    “明天周五,去問問阿邪,離月他怎麽樣了……吧。”

    有些緊張,又有些期盼,池歸城將池小茉放到床上。

    到衛生間裏取下毛巾後,熱水燙濕,輕拭她的兩眸。

    而後他回衛生間裏褪下衣物,並親自將之手洗幹淨。

    沐浴更衣,出來後對著她抿嘴一笑,躺到自己的床。

    拿出手機,他打開社交ruǎn jiàn,裏麵正聊得熱火朝天。

    ……

    九月七日,白露時節,池歸城依然維持著他的溫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