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緣滅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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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中映過這個女子的絕美容顏,紫屏山上相處的三四十載功夫恍若雲煙。今日都了結了吧!
“對不住了!”
常仁輕聲說罷踉蹌起身,手握龍覺仙劍用出僅剩的所有靈力注入其中,化作勢力萬鈞的一擊!口中念道:“天罡五行,風雷急馳!吾恭請火靈之神祝融禦之,破!”
隻見天空之中驕陽似火,比六月盛夏還要酷熱幾分,雲朵之中隱隱傳來咆哮,一股煌煌天威撥開雲霧傾落凡間!灌注於原本神色糾結痛苦的常仁身上!他的目光在那一瞬間忽然變得剛毅而堅定,一股無上的威嚴驀然震出。
這就是令無數修道者狂熱推崇的神禦之術!
神禦之術難,難於上青天,萬人修道,千人得道,百人凝金丹,一人悟神禦!
也就是說,在一百個能踏入金丹期的修士當中,也僅僅隻有一個人,能學會艱難晦澀,高深古樸的神禦之術,受遠古之神的垂青,降臨體內施展術法!
原本還在看好戲的尋常百姓早已跑得無影無蹤,而龍覺仙劍此刻方才顯示出它真正的九成威力。
隻見一條火龍從劍身之中咆哮而出,遊走環繞在常仁身旁,他此刻雙瞳冷漠,一身白袍被火光映的橙紅交加,烈焰自他身後熊熊燃起,整個人便像是真正的上古火神–祝融一般可怕!
傳聞金丹期修士運用周身靈力也僅能使神禦之術發出一擊,一擊過後,古神離體,恢複神智。
龍覺仙劍便迎著江憶弦刺出的那一劍,狠狠的迎了上去!
天地一暗,聲震四野!
“噗”江憶弦口吐鮮血,身軀猶如紙做的一般不堪一擊,輕飄飄的跌落在地麵上,仿佛一朵頹敗的紅棉。
她緩緩扶牆站起,望著那個站在於素雪身旁的男人,冷冽的笑意淺淺勾起,一滴清淚卻從眼眸之中滑落,那麽的不真實,仿佛從未有過這樣的一滴淚。
就在方才,她聽見常仁呢喃:“你走吧……”
他出劍時一身的靈力終於耗盡,恢複了自身神智,於是又留了三分轉機,仍是不願殺了她。
江憶弦胸口處一股窒悶,忍不住又噴出一口精血。
師尊紫屏山真人對她說:“去找他吧,若能帶他回來,圓了遺憾,你方能有所突破,若心中執念始終無法放下,是會毀了你的道基的。”
於是她離開了紫屏山,越過了許多道山脈,跨過了許多條湍急河流,一路尋到東雲國,一開始,她是為了帶常仁回紫屏山完成婚約。
但來到東雲國後,得知他已變心,不知為何她沒有難過,隻覺得可笑,於是她立了誓,要殺了他,隻有殺了他,他才會在這世間永遠的消失,不會成為自己的執念。
她原以為師尊是錯的,她根本不在乎什麽情情愛愛,那些都隻會耽誤修煉,令人徒增煩惱。
她以傲入道,是天下間最不能容忍背叛與屈辱的修士。又怎麽會被情愛羈絆住了腳。
然而,那一滴眼淚,仿佛出賣了自己。
這個人,恐怕要在心裏紮根一世了……
不,她決不允許!
江憶弦冷冷的望一眼那立在風中的白衣男子,取出飛花法寶飄然離去,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狂風刮過,一地的狼藉印證了此處人間繁華之所方才所經曆的種種不可思議的仙家對決。
從一個賣燒餅的小攤子後頭,兩個黑亮的小腦袋瓜鑽了出來,二人口中各自叼著一個燒餅,破爛的衣裳之內還藏著無數個熱乎的蔥油燒餅,眼見蒼山派的弟子們也各自駕馭著仙劍法寶飛空離去後,他二人才慢慢吞吞的挪出身來,望著那仙人離開的方向久久難以平複心潮。
“好厲害啊,你剛剛看見了嗎,那人竟變出了一條火龍!”司徒彥取下口中的燒餅,圓圓的眼瞳之中閃現出亮晶晶的神采,十分的向往。
在他身旁髒兮兮的小乞丐王遠啃著燒餅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沒看,不敢看不敢聽。我爹爹說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可不敢看……”說罷還撿地上沾了泥巴灰塵的燒餅。
“咱們回去吧,這些夠吃好久了。”
司徒彥回味無窮的凝視著方才仙人打架的地方,腦袋裏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當下令王遠先回破廟去等他。
於是乎王遠也不問他要去幹嘛,徑直捧了一兜燒餅往二人在城郊容身的破廟方向一徑而去。
日暮低垂,黃昏漸近,司徒彥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笑眯眯的走在鄉間羊腸小道之中,再走一二裏路便能看見那間建於郊外的破敗古廟了。
方才他趁無人看見,在醉仙居底下四處搜索,因為他分明記得那位貌如仙子的紅衣měi nǚ拋出去的七片花瓣中有一瓣被仙劍劈落,跌落在磚瓦之間,也不曾見那女子拾回,想來是忘了。
在一片廢墟之中挖了許久,司徒彥才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之中尋到了那一瓣小小的泛出妖冶紅光的花瓣來,那花瓣觸手冰涼卻煞是好聞,仿佛是晶石雕刻而成的一般,十分的好看。
“這是仙家法寶吧,想不到我司徒彥今天竟然有此大收獲,可見我是有機緣造化的人!”喃喃說罷司徒彥便將這朵小花收入衣兜之中貼身收藏,嘿嘿直笑,他卻不知,若無江憶弦驅使,這朵花無論如何也發揮不出效用來。
涼風習習,伴隨著淡淡的泥土氣息,這條熟悉的小道此刻回蕩著童稚的歌聲,司徒彥哼著小曲回到破廟之中。
月上柳梢頭,破廟之中燃起星點火光,是王遠架起了火堆在烤燒餅。
司徒彥半隻手探入懷中,觸碰那一瓣晶石花瓣的冰冷隻覺神清氣爽,正一腳要踏入破廟之中,忽然隻覺後背一股狂風驟然來襲,他還未反應過來兩隻腳脖子已被一股大力捆縛住,當下整個人倒栽蔥被吊了起來,懸於半空。
“原來是被你拿去了……”
隻見破廟之前的一株巨大榕樹上橫出來的一根樹幹上,那個今日挑釁蒼山派弟子的紅衣絕世美人正俏生生的負手而立。
司徒彥撲棱著兩條幹瘦的手兒,活像一隻被人攥在手心的麻雀鳥兒,要飛飛不得,要落落不得,聽見動靜從破廟之內探出半個頭的王遠見到這等情景嚇了一跳,又想捂住眼睛又想捂住耳朵偏偏無法兩樣都兼顧,急得抓耳撓腮叫苦不迭道:“都說了神仙打架看不得看不得了,這下好了……”
“不關你事!”江憶弦冷哼一聲,一股怪風平地刮起,將破廟的四扇破門砰的一聲關閉。
王遠見對方來勢洶洶,十分懼怕,當下不敢再多說一句半句,躲到供桌底下瑟瑟發抖。
“神仙姐姐……大美人姐姐……您行行好,放我下來吧,求您了……”
司徒彥這下可知道自己惹了什麽大禍,自己區區一介凡人,竟敢貪圖神仙的法寶,真真是不要命,但此刻不是後悔的時候,萬事小命為重。
“你叫我什麽……”江憶弦聞言扭頭望向他,一雙凜冽如冬泉的眸子仿佛要見他凍成霜。
司徒彥還隻道自己拍馬屁拍對了地方,連忙又喚了幾聲道:“我叫您神仙姐姐,大美人姐姐,天仙大美人姐姐呀。”
小小年紀,一張臉上滿是阿諛奉承之色。
豈知江憶弦平生最是厭惡這等言語,哀涼的心境尚未平複,聽得此話猶如傷口撒鹽,雪上添霜一般。
“小小年紀,如此油嘴滑舌,該打!”說罷指尖一點,古老榕樹垂下的一條根須便狠狠朝司徒彥的臀部鞭撻而去,直打得他嗷嗷嚎叫。
江憶弦終究念及這是個凡人孩子,故而並未曾使用靈力,不過是使用最最平凡的驅物術,略施小戒,以儆效尤。
江憶弦停手,朝他冷冷道:“交出來。”
“嗚嗚嗚……什麽啊?”司徒彥被涕淚橫流,一時被打蒙了還未醒悟過來,隻見榕樹根又一鞭即將揮落,猛然醒悟道:“在這在這!姐姐拿去便是!”
隻見紅光自少年的胸前一閃而過,江憶弦手指一勾,它便自己飛回她的手中了。
被倒吊了半日,司徒彥一時有些頭暈腦脹,一邊用髒兮兮的衣袖擦了擦眼淚鼻涕,一邊可憐巴巴道:“這下姐姐可否放我下來”
“哼。”隻見她冷哼一聲,一股無形的風力柔和的包裹司徒彥全身,將他從半空之中承接而下。
就在江憶弦轉身欲走的當口,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少年的急呼:“上仙且慢!”
隻見紅色的裙裾淩風而動,那窈窕翩翩欲飛的身形微微一滯,回眸冷冷道:“你還有什麽想說?”
她竟然真的回頭了,那一刻,仿佛是有生以來,最為接近他夢想中修道的一刻,司徒彥呼吸不由得加促,心跳有如鼓擂一般,極為認真的喊道:“我想求上仙收我為徒,我想修道!我想斬殺魔獸!保衛人族!”
江憶弦眼眸餘光淡淡掃過他堅定的臉龐,唇邊卻浮現一絲似有若無的淺笑,喃喃道:“癡心妄想……”
話雖如此說,但修道之人不在乎身份高低貴賤,依著各個正道門派的規矩,但凡有孩童想要修道,便要首先探查資質,如若資質極佳,便要收入門下,為人族增添一個後備力量。
於是神識如一股白綾滾滾拋出,瞬間透入司徒彥的眉心之中,少年隻覺得一股暖洋洋的氣流透入眉心當中,十分的舒適,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神情……
江憶弦的眼神忽然變得凝重起來,轉過眼仔細的打量起這個被她懸在半空之中動彈不得的小乞丐。
髒兮兮滿是黑灰的小臉下是清秀的容貌官與倔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