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小乞丐，卻有不俗的修道資質，江憶弦下意識便將神識盡數收回，並未再傷害這個孩子一分一毫。

    

    紫屏山雖然不正不邪，自成規矩，但終究在大道大義之上，還是與人族站在同一戰線的，遇到良才璞玉，還是會心生愛惜之心。

    

    隻見江憶弦輕飄飄的從樹梢之上飄然落下，淡淡道：“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其神謂之五帝。”

    

    司徒彥聽得雲裏霧裏，費心去記，卻感覺一切都琢磨不透，無法抓住一絲一毫。

    

    “明夜我再來尋你，你若能回答的出此話之意，我便收你為徒。”江憶弦丟下這話便轉身嗖然離去，不複蹤影。

    

    留下瞠目結舌的司徒彥與戰戰兢兢從供桌底下爬出來的王遠。

    

    “小遠，你聽見了嗎！神仙姐姐說要收我為徒耶！”

    

    “她該不會是唬你玩呢吧！”王遠撓了撓後腦勺，很是不解，那樣一個厲害的修道之人，為何會瞧得上司徒彥？

    

    然而司徒彥卻絲毫不認為那神仙姐姐在戲耍自己，她是真的動了收徒之心，他能感覺得到！

    

    王遠望著在破廟內又跑又跳高舉著火把仿佛一個瘋子一般歡呼雀躍的司徒彥，不知怎的，心中竟隱隱有些妒意。

    

    他獨自一人悶悶不樂的坐在破爛的大門邊，望著天邊的月亮，開始思念起從前在村子裏寧靜快樂的時光。

    

    “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然後是什麽呢？我怎麽記不住了……”這一夜就在司徒彥苦苦思索之中悄然度過。

    

    碧空萬裏，繁華喧囂在一夜沉寂之後又再次回到臨安城境內。

    

    在人來人往車馬如龍的鬧市之中，兩個捧著破碗的小乞丐穿梭不斷，遍尋著各家酒館門前的小攤，卻偏偏再也找不著昨日那位說書先生了。

    

    司徒彥氣惱的尋著一塊地坐了下來嘟囔道：“這可真是天要亡我了！”

    

    王遠卻有些不以為然，在他心中，昨晚的一切就如同雲煙一般，醒來就該忘了，難不成還真指望司徒彥能成為仙人的弟子不成？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遙遙的便聽見有腳步聲臨近，清朗之聲響起，那人邊走邊念念有詞道：“是以敖不可長，欲不可從，誌不可滿，樂不可極也。哈哈哈哈……”

    

    抬頭一看，那人不是昨日那位說書先生又是誰！

    

    司徒彥連忙起身拍拍屁股底下的灰塵，拉著王遠一起，有模有樣的給那位說書先生拱手作揖齊聲道：“先生！”

    

    說書先生關山月一撫八字胡，頗為好笑的望著這兩個髒兮兮的小乞丐，微笑著說：“你們是在等我？”

    

    司徒彥兩眼放光連忙點頭道：“找了先生許久了……”

    

    “哦？且稍等。”關山月不急於一刻，慢悠悠的擺好說書的桌子藤椅，又進去酒館之內要了一壺便宜茶水，方才悠然坐下，撫著胡子望著二人問道：“你們今日，想聽什麽故事啊。”

    

    “我們今天不是來聽故事的！”

    

    “哦？那你們為何事而來啊。”關山月笑眯眯的望著司徒彥，靜待下文。

    

    “先生，什麽叫做天有五行，水火……水火……金木土？”

    

    司徒彥從入臨安城時便時常在關山月這個說書攤子前聽他講故事，他講的全是修道之人的故事，場麵宏大，故事新奇，令人聽了入迷，他昨夜左思右想，如果要找一個人解惑的話，也隻能找他了，畢竟在這偌大的臨安城內，他也不認識什麽懂修道事情的人了。

    

    不料關山月聽他說罷目光一凝，靜靜的打量了他一番，複而微笑點點頭，卻也不語。

    

    隻見他伸手從茶盞之中沾取少許茶水在指尖，在桌麵上，以瘦金體緩緩書寫出“水火金木土”五個字。

    

    說來也奇，那水漬原本極易幹燥，常人用水寫字往往下個字還沒寫完上個字早已消失的不見蹤影了。

    

    而這關山月用水在桌麵上如此緩緩寫出五個大字，各個字跡分明，絲毫不見消失的影子。

    

    寫罷他緩緩一撫胡須微微笑著望向司徒彥問道：“你可知道，這五個字代表著什麽嗎？”

    

    司徒彥順著他食指所指望向桌麵，看看桌上的字又看看關山月的臉色，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一臉迷茫之色，他終究是個不曾上過私塾身世飄零的孤苦乞兒，如何會識字。

    

    “這個字，念水，這個字，念火，這個字，念金，這個字，念木，還有這最後一個字，念……”

    

    “土！對不對！這五個字分別是水火金木土！”司徒彥搶答成功，小臉微微漲紅極是興奮。

    

    關山月微微一笑，慈愛的望著他點了點頭。又問：“那你知道它們之中有何聯係嗎？”

    

    司徒彥聞言又是目露迷茫，垂下腦袋苦苦思索著，坐在一旁的王遠忍不住望向關山月，說道：“我曾經聽我娘說，水火不容，是不是這裏頭的水跟火是相衝的意思？”

    

    司徒彥也望向關山月，等待他的解惑。

    

    “非也非也，哈哈哈哈……”隻見他哈哈大笑，連臉上那兩撇八字胡也一顫一顫的。

    

    “孩子，我雖然不知你這句話是從何聽來的，但我相信，你必然是遇到了一場造化，今日，我關某人便chéng rén之美，與你結個善緣吧。你好好聽著，那人是否問你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其神謂之五帝。是何意？”

    

    “上古修士，自五行之中參悟得道，領悟相生相克之理，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其中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又克水，如此循環相生相克，方形成萬物生機根本。你隻要牢記這幾句，認真思索其中之意。那人問起來時，你如實回答便好。”

    

    天地五行，何其玄妙，在這片蒼茫的九州大地之上，無數的修道之人正是依靠著領悟天地五行之力，吸取流轉在天地之間的五靈入體方能修煉成仙，再借用這天地五行之力擊退數萬魔獸，守衛人族疆土！

    

    司徒彥雖不是極聰明的人，但卻有股倔性子，他聽了關山月的話便似入了魔一般，坐在角落裏皺著眉頭認真的思索著那一句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

    

    然而今日的臨安城格外的熱鬧，似有什麽大事發生，來關山月攤子前聽書的人很快圍坐一圈，將司徒彥與王遠兩個小乞丐擠出了圈子外頭。他們抬頭遙望天空，竟見無數道飛虹直往郊外的蒼山上飛去。

    

    司徒彥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天空上那無數的飛虹之光，耳邊忽然傳來關山月說書的聲音道：“大約每逢一甲子，大荒之中，便會誕育出無數厲害魔禽，追溯其血緣，皆是上古十大凶獸後裔，諸如窮奇後裔，天狗後裔，猙之後裔……厲害得緊，尋常修士奈何不得。於是四國便定下了規矩，每逢一甲子，各國的正道大派便要舉行一次商討會議，推選出一個門派，前往其國邊界駐守，保衛人族疆土，一甲子輪換一次。咱們東雲國，以蒼山派為尊，所以各個名門大派都要匯聚而來，嘿嘿，掐指一算，明日，便又是逢一甲子的商議大會了，今年不知道又會是哪個門派被派去邊界呢，可真是讓人期待啊……”

    

    原來，明日竟是一甲子的正道各派統領們匯聚蒼山之巔之時。

    

    “那些門派要在邊界駐守六十年？”一旁靜靜聽著的王遠忽然問道，他是一個凡人，無法理解怎麽會有人耗盡六十年的光陰駐守在邊界，那不是要老死在那了嗎？

    

    “正是，但因為這份幸苦，故而凡人更會將他們的功績銘記在心，正道眾名門大派更會許以珍貴的厚賞，如上一個甲子，便是藏鋒派門人駐守邊境，其門主便獲得了一樣元嬰期法器，門徒皆被允許進入蒼山派藏經閣中借覽任意經卷一月。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啊……”

    

    “原來如此……”司徒彥與王遠二人異口同聲喃喃道。

    

    月影搖曳，樹影婆娑，冷冷的清輝灑落在破廟簷前這方小小四方地前，夜已三更，坐在破廟大門的門檻上的司徒彥雙手杵著下巴，眼皮子總是忍不住垂下來，不一會破廟之中傳來王遠的哈欠連天，含糊不清的聲音：“別等了，我都說過了，那位上仙肯定是拿你尋開心來著。”

    

    “你困先睡吧，我再等等……”司徒彥嘟囔著道，心裏始終回蕩著昨夜那位神仙一樣品貌的上仙對自己說的話，今夜她一定還會來的！

    

    “嗯！一定會來的！”司徒彥忍不住雙眼放光，困意頓時消失了大半，又強撐著半睜著眼熬到了五更天。

    

    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時他早已困的倚著門框沉沉睡去了，驟然聽見一聲狗吠，嚇得連忙跳將起來劈裏啪啦開口便道：“水克火！火克木！木……木克……木克什麽來著……”說罷終於睜開朦朦朧朧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