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皇上不知抽了什麽風，去年頒下了禁食豬肉的命令。”

    “然後，回風客棧本來就做的是清真食物，也沒有豬肉可吃。”

    “再有，大當家的早就有令，在外行走江湖，不許生事。”

    “他們兩個，雖說是我的二叔三叔，但先是不加考慮，在店內炫耀紅繞肉的做法，而後又不管青紅皂白，就和人動手比武，也算是違反了家法。”

    “現在被我知道了，罰他們去修幾天城牆，算輕的了。”

    萱草斷斷續續的說完，低下頭抿一口茶，平靜的臉上掩不住得意之色。

    “哇，姐姐好厲害，聽起來都很有道理哎。”小楊桃洗完手回來，就聽到萱草一番議論，句句在情在理的，不禁出聲讚歎。

    萱草聽得有人誇讚，臉上更是加了一層高興。抬頭看見是小楊桃，卻彎起了眉毛，一絲不悅夾在其中。等看到姬旦青笑嘻嘻的，把自己沒接的手帕遞給小楊桃，小楊桃又笑盈盈的拿過淨手。萱草的嘴唇也彎起來，連同眉毛一起，像三個淺淺的月牙。

    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月牙臉，萱草於是起身，假裝散步，站到門口，背向大堂。

    姬旦青不經意間瞄見了閃著光的月牙，輕輕偷笑。朝著那三年不見，長高了不少的背影說道：

    “萱草，你們黑草嶺現在的大當家是誰，聽說，這幾年山上大小事務，都是二三當家的出麵走動。江湖上竟沒有大當家的來曆消息。”

    “大當家的是誰，這個幹嘛要和你說。等哪天你見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萱草在門口，聽著街上漸漸熱鬧的吆喝，看著路上慢慢變多的行人，心意微動。

    “臭雞蛋，天色剛好，我想去逛街，你要不要陪我去？”

    聽上去這貌似是詢問的語氣，但姬旦青知道，如果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了。對於女孩子這種奇怪的生物，他在三年前就有了深刻的領悟，那可是比自己聽來的故事，麻煩多了。

    想到這，姬旦青皺皺眉，又轉了一圈眼珠，便欣然答應著。

    “行呀，難得陽光正好，又有美人相邀，走吧。”

    萱草聽到美人二字，臉上的月牙綻放開來，連成一片，頓時麵如滿月，皎潔明亮。

    隻見姬旦青緩緩起身，伸個懶腰，隨後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拉起了左右兩人。

    “小雲，小楊桃，不要浪費大好時光，我們一起逛街啊，人多才有意思嘛。”

    “好呀好呀，街上肯定有好多好玩的。”

    小楊桃聽到要帶她一起去逛街，開心的要跳起來。

    萱草聽到要帶她一起去逛街，不開心的也要跳起來。

    ……

    逛街真是一個神奇的事情。

    本來四個人一起，走著走著，就變成了前麵兩個，後麵兩個的局麵。

    前麵的女孩手牽著手，左瞧瞧右瞅瞅，上一驚下一乍的，看見的都覺得是兩個要好的xiǎo jiě妹。

    後麵二十步，跟著兩個少年，時而盯一眼前方的女孩，時而有一搭沒一搭的，敘著閑話。

    女孩更是一個神奇的生物。

    姬旦青和王雲都這麽覺得。且不說王雲自家，深門大院的，早已見慣了，三姑四姨人前人後的喜怒無常。單說前麵這兩個女孩，不久前還是一個開心一個不開心，等到了街上，不開心早已忘到平天湖底了。

    看見那些七彩絢爛的衣服首飾，聞著左右撲鼻異香的零食糕點，兩個小姑娘，仿佛枝頭落下的喜鵲，走走跳跳，嘰嘰喳喳的，收不住心中的興奮。

    一邊牽著小楊桃的手，一邊吃著塞北關東煮，萱草開始有些無意的閑聊。

    “唉，小楊桃，你家少爺經常帶你逛街嗎？”

    “沒有哎……不常的。”小楊桃咬著手裏的牛肉丸，口中含糊的說著。

    “那姬旦青呢，他有帶你出去玩嗎？”

    “也沒有哎。旦青少爺和雲少爺一樣，不大喜歡逛街的。”

    小楊桃啃完了一串牛肉丸。嘴角鼓鼓的，說話呼著熱氣。

    “雲少爺，和旦青少爺，他們隻有……啊好燙……想看書了，才會去書坊逛逛的。昨天，他們帶我出來，買了一本《九華地誌》就回去了。”

    “冰糖葫蘆都沒有給我買一根。”

    小楊桃訴完苦，眼巴巴的看向萱草。

    聽著那些單純的回答，看著麵前單純的眼睛，萱草突然發現，自己開始喜歡這個小丫頭了。

    和關東煮老板娘結了賬，搖了搖小楊桃的手，也不管自己是和她一樣大了，萱草笑著說了句：

    “走，姐姐給你買糖葫蘆。”

    “嗯嗯，買一根就好了。”

    “想吃的話，就多買兩根唄……我帶著錢呢。”

    “嗯，這個……還是一根吧，吃多了會牙疼。”

    “…額…”

    “八歲的時候，吃多了一回，疼的眼淚都掉地上了，還是雲少爺給我拔了牙呢。”

    ……

    兩個小姑娘吃好了零食，擦了擦手，又跑去挑選首飾。

    她給她頭上插一根碧玉妝成梅花簪，睜著大眼睛誇，“姐姐，你戴這個好漂亮。”

    她給她腦袋上係了兩條桃紅雲錦的流蘇，然後調戲著，“這不是天上下凡的小仙女嘛。”

    ……

    不遠處，離著二十步的姬旦青和王雲，看見兩個女孩嬉嬉鬧鬧的樣子，均是啞然失笑，然後繼續閑聊。

    “旦青，萱草在的黑草嶺，是個什麽地方，山寨嗎？”

    “那是安慶府白芒山附近的一個江湖幫派，差不多有六七十年了。”

    “聽你們說，他們大當家的很神秘呀。”

    “萱草五歲的時候，還不是很神秘，那會兒，黑草嶺大當家是她的父親，陸雲起。”

    “那後來呢？”

    “五歲那年，她父母突然去世了。而後，大當家的位子一直空著，這兩年才聽說有新的大當家。”

    “哦，這樣呀。”王雲覺得自己應該換一個話題。

    “哎，那個捕頭王，好像你們都認識呀。”

    “陸雲起夫婦去世之後，萱草一直覺得事情有蹊蹺，因此找捕頭王幫忙查個清楚。不料捕頭王一番調查下來，卻告訴萱草隻是一次意外。所以，她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

    “額，那個，王家衛是什麽地方啊？”

    姬旦青看了一眼王雲，心想你倒是會轉移話題。

    “那是捕頭王居住的水陸碼頭。捕頭王是天津人，成祖皇帝時，遷都北京，因天津負責拱衛北京城，改天津名為天津衛。”

    “後來，留守南方的捕頭王他爺爺，也把自己住的王家大院，改名王家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