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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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

    白賀在年少時曾夜以繼日、日以繼夜的刻苦讀書,蘸墨而食,終於成就一代詩仙之名。

    在一次當朝宰相宴請白賀的酒席上,白賀聽說了宰相大人那個太陽曬屁股了還在睡覺的兒子,不由得發出了這兩句感歎。

    後來這兩句話不知道怎麽流傳了出來,不僅成了市場坊間的笑談,也成了一些考取功名的書生之間頂頭膜拜的至理名言。

    在如今的世間,除卻皇帝之外,能在民間享有最多敬意的便是這位出身貧寒的詩仙白賀。

    從孤兒寡母之家,到現在成為林國太子太傅,備受皇帝陛下的尊敬。

    以寒門之身,登如此之位,大詩人隨口說的兩句話,便不知激勵了多少年輕書生。

    清水村處在洛子山的腳下,與大陸交通不便。這裏長大的孩子雖然沒有聽說過白賀的那句名言,但也未曾染上天都紈絝子弟的種種不良風氣。

    清水村的祖祖輩輩都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民風淳樸憨厚。

    白木每天五更起床洗漱,然後燒水煮飯,趁著飯在鍋裏的空擋,站到院子裏,屈膝、頂肘、前滑步,擰腰出拳,下格擋。

    一套動作練下來,頓時覺得身體微微發熱,神清氣爽。白木擦擦額頭微微滲出的汗意,進廚房盛好米飯,順便切一小盤蘿卜絲滴上幾滴香油,放到院子裏擺好。

    父子二人吃過早飯,白木換上一身粗布短衣,背上藥筐,從廚房裏拿了兩個饅頭,一點辣椒醬。手裏拿著自己紮馬步時用的短棍,便向山後走去。

    名山大川之內常有靈蛇異草,往日隨老白外出采藥,白木已經將附近幾十裏內的山野密林都轉了個遍。但是采藥要有間歇期,給小草生長的時間,不然藥草隻會越來越少。

    從村後的小樹林一直向西,走一刻鍾左右則會看到一片生著荊棘的山坡。繞過這片山坡就能夠在密林之中發現一條崎嶇的小徑。

    白木記得上次下山之時在道旁見過幾株獨活,所以這次還得沿路去找。一手拿著木棍在地上敲打以驅趕毒蛇;另一隻手采摘一些路上看到的各類藥草,雖不勝名貴,但聊勝於無。

    獨活草喜陰潮,常生長於水旁石澗之中,白木在地上抓了兩把泥土,仔細揉搓了一下便判斷出哪麵靠近水源,然後轉身向右上方而行。

    因為從小便跟著白展石在密林中奔波,所以耳濡目染的也學會了不少在山林中的生存手段,辨土識向隻是其中一個小小的手段。

    也是因為名醫世家的緣故(雖然隻有他們父子二人,但是白展石老說白木的爺爺也是個赤腳大夫,一家三代都是學醫的,便能稱的上是名醫世家。)白木也對一些草藥有天然的敏感性,哪些能驅蚊趕蛇,哪些能治病救人,白木現在也算是了然於胸。

    果然走不多遠,便隱約聽到有溪水潺潺之聲,白木不由得一笑加快步伐向上趕去。

    可能是自幼便被父親逼著去練習那些古怪的動作,白木不僅聽覺敏銳,視覺也十分銳利。

    疾走兩三步,白木便看到前麵大樹旁生者一株黃白色的小草,頂端開有綠色的小花,在春風中微微顫抖。

    “終於找到你了。”白木輕吐了口氣拿出一張草紙,將獨活草采摘下來細細包好放入藥筐。

    就在這時,白木的手突然緊緊地握住了腰間的木棍。身上的汗毛根根豎立,空氣仿佛突然凝固就一般,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媽的,難道這獨活草也有異獸看護”白木皺著眉低聲罵了一句。

    同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傳進了他的耳中。

    “七步白蓮花,這裏怎麽會有這種毒蛇?”白木暗罵一聲,循聲望去,果然看見一條有一米多長,小兒手臂粗細的長蛇正快速的向前滑去,其頭頂的一片白色花紋甚是顯眼。

    白展石曾跟白木說過,這世上有名的毒蛇共有五種,沙漠角奎蛇,黑曼巴,七步白蓮花,內陸太攀蛇,貝爾徹海蛇。據說沙漠角奎蛇的毒性連那些淬骨期的修行者也扛不住,不過毒性越強的就越少見,像這種排名前列的幾種更是幾十年難得一見。

    不過看到‘七步白蓮花’並不是向自己這邊過來,而是向正前方遊了過去,白木握著木棍的手逐漸的鬆了開來。

    白木暗想自己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遠遠地望了一眼,便準備悄悄地後退。但是接下來白木卻又呼的一下一衝了上去,同時大喊“有蛇啊,快離開那。”

    對蛇類有一種天然恐懼感的白木之所以衝上去大喊大叫是因為他看到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水旁坐著一個少女,少女一手拄著下巴好像在思考什麽事情。連白木剛才的大聲喊叫都沒有聽到。

    白木是衝了上去但並沒有發瘋,他一邊跑著一邊保持離‘七步白蓮花’數十米的距離。

    時刻保持著安全距離,兩個手不停的拿石塊扔著希望能吸引一點注意力,但是那蛇仿佛視白木如無物,徑直向那少女竄了過去。

    “媽的,居然當老子不存在,士可殺不可辱。”白木低聲咒罵了兩句,抽出腰間的木棍,狠狠的向那蛇砸了過去。

    木棍轉著圈,隱隱可聞的破空聲表示這一擊攜帶著怎樣的力量。

    穩,準,狠,白木的蓄勢一擊完美的詮釋了這三個字,木棍看似甩出的時機早了一分,其實是將白蓮花的前進路線完全封鎖。

    另一個原因也是白木不想對其狠下shā shǒu,因為萬物皆有靈,除非萬不得已,白木不想輕易傷其性命。

    如果白蛇真不顧一切的向前撲去,那木棍必中其七寸。但是如果它預感到了危險停了下來,白木也不想傷它。

    可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那蛇也考慮好了,決定不能以身犯險,還是保住性命要緊。於是在木棍堪堪擊中的那一刹那停了下來。

    木棍攜帶著白木全力一擊的力量,帶著一聲沉重的聲響,狠狠的插進了土裏。

    趁著逼停的一瞬間,白木也終於跑到了白衣少女的身邊,奔跑的過程中白木已經迅速從藥筐裏拿出來一個布袋,此刻從布袋裏抓出一把類似於草木灰一樣的東西,撒在了身前一兩米的地方。

    這種草木灰樣的東西,人聞起來並沒有什麽異味,但是對麵的七步白蓮花蛇卻如臨大敵。隻見半個身軀唰的直立起來,猩紅的信子不停的吐來吐去,頭頂的白色花紋竟然逐漸變得殷紅起來,看上去極為駭人。

    如若換成旁時,看到毒蛇這幅模樣的白木,恐怕早就跑的遠遠的了。但是今天,一是身後有一個柔弱的少女,二是白木對這些草木灰有絕對的信心,他相信對麵那條七步白蓮花絕不敢衝過來。

    果不其然,雖然那蛇擺出了一副拚命的拚命的模樣,但是尾部卻以一種倒s形不斷擺動著,時刻準備撤退。

    成功捕捉到對麵那條蛇意圖的白木,決定趁熱打鐵,於是把手伸進布袋中又抓了一把,作勢便要撲上去和它同歸於盡。

    單純的白蛇果然被嚇的頭也不回的竄了老遠。看到那條蛇被嚇得逃了去,白木才鬆開了空握著的右手,輕拍著胸口,重重的緩了口氣。

    “你騙了那條蛇。”一個清脆好聽但是又略帶哽咽的聲音在白木耳邊響起。

    白木回頭看去,不禁一怔。隻見剛才在湖邊坐著的少女正站在自己身後盯著自己的右手。

    但是不知為何看起來眼圈有些紅紅的,聲音也略帶些小女生的任性。

    最主要的是這張臉很熟悉,前幾天自己就是把口水滴到了人家的臉上。

    “我,我……。”白木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是仔細一想,自己確實是故意嚇那條蛇的。雖然白木覺得自己做的挺對的,但是就這麽答應,白木總覺得有點別扭。再加上本來就緊張的毛病,所以幹脆還是不說了。

    “哼,虧我前幾天為了不讓別人看見你把你教訓一頓,還好心把你叫醒,沒想到你竟然騙人,不,騙蛇!騙蛇!”白衣少女撥弄了一下麵前略有些淩亂的頭發,氣鼓鼓的說了白木一頓。

    白木呆呆的站在原地,臉漲的通紅。明明是自己為了她的性命冒著危險千辛萬苦的趕跑了毒蛇,還把那一袋珍貴‘蛇不滅’草木灰給用完了。

    結果卻被這個人劈頭蓋臉的教訓了自己一頓。

    “習慣用沉默表示憤怒的白木,一聲不吭的撿起布袋,轉頭向山下走去。

    但是在轉頭的一瞬間,對麵的越說越委屈的少女竟然直接蹲在地上抽泣了起來。

    都說眼淚是女人最大的wǔ qì,尤其是略不可聞,隱隱約約抽泣的殺傷力遠比嚎啕大哭的更大。

    白木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回頭眼神複雜的看著蹲在地上,額前濕漉漉的頭發一綹一綹的貼在臉上的少女。

    本來很生氣的情緒也漸漸的穩定了下來。“也許,她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吧。”白木心裏這樣想著。

    同時從頭到尾少女根本沒有提過那次自己把口水滴到人家臉上的事情,不禁讓白木又多了一份慚愧。

    委屈巴巴的小女孩兒神態和那份慚愧終於戰勝了被誤解時的憤怒。

    白木摘下藥筐,靜靜的在草地上坐了下來,坐在少女的對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