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張 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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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清晨讓人感到一絲的冷意,昨晚的一場大雨使得山林間的樹林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樹木的枝幹上還殘留著一些雨水。



    大片露天的石塊被開采出來堆積在山腳的空地上,一些臨時搭建的帳篷經過雨水的衝刷顯的有些殘破。



    千餘名囚犯踩著濕潤的泥土舉步艱難的前行,手鏈和腳鏈所碰撞出的金鐵聲繪製成少見的樂章。



    囚犯們的臉色並不好,他們腳底的草鞋上粘滿了黃泥,使他們雙腳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難受,而且走在被雨水浸泡的黃泥上顯的有些打滑。



    在這種情況,一些膽子稍大的囚犯們各自嘀咕抱怨不已,但這次他們身上卻沒有遭受鞭打,可以看出,一路跟隨的獄卒們的臉色也並不是很好看,他們腳底的長靴同樣布滿了黃泥,不過一些獄卒看著身旁的袍澤們的樣子,心中多少得到了一絲安慰,顯然同意的待遇讓他們心中多多少少感到了一絲的平衡。



    隊伍前,獄頭早已經下馬,他走在路邊的草叢旁,抬起布滿黃泥的雙腳在雜草上來回的擦拭了一番,他拿眼瞄了瞄臉色有些難看的一眾手下們,心中歎了口氣,事情不順,自然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這樣的事情是他無法所預料的,天公不作美他能有什麽好辦法,當然,比起身家性命來說,這點小麻煩並算不了什麽,對於他來說再難也要堅持,因為一個月內必須要完工,。



    獄頭看了看日頭,覺得今天天氣大好,等會這道路幹燥起來,事情自然會迎刃而解,不過目前還需想辦法解決眼前的事,他便拿著馬鞭站在路旁,對身旁手下吩咐道:“且讓人尋些碎石與雜草過來鋪路,昨晚大雨這道路難行卻耽誤事。”



    身旁的獄卒連忙應下,尋了幾名袍澤一同去做事。



    等那獄卒走後,獄頭又讓人收拾下前幾天搭建的帳篷好讓自己進去休息。



    囚犯們陸續到達後,麵色有些難看的站在空地上,場麵有些雜亂,一些囚犯開始不停的抱怨,一些人則是麵無表情,還有一些人手腳並用擦拭腳下的黃泥,等獄卒們看不過去出聲喝斥後,他們才慢慢的安靜了下來,山腳下的石堆旁有一間巨大的木屋,裏麵堆積著采石的工具,,等囚犯們集合完畢後,獄卒們打開木屋的門鎖取出裏麵的工具分發下去,一些拿到工具的囚犯便尋來相熟的同伴開始上山采石,事情暖暖進行,倒是沒有出現差錯。



    訓練有素的三百餘名弓箭手比起那些滿臉難看的獄卒們顯的淡定很多,他們到了目的地後,尋找一些視野開闊的地方開始站崗,顯然這麽簡單的事情不用獄頭多費口舌,他們自己便可以辦好。



    一名有眼力的獄卒搬來一張擦拭幹淨的長椅放在獄頭前麵,麵上討好的笑容,那意思顯而易見,獄頭點點頭,見左右無事,便坐在長椅上觀看四周的動靜,一些在周圍站崗的獄卒們見了,麵上多少有些羨慕。



    原本寧靜的山林,頓時熱鬧了起來,不大的工夫,一些囚犯的額前便滾落下汗水,他們兩人一隊,十人一群,互相配合在那裏搬運石塊,或是用竹編的籃子在那裏挑著碎石下山,山腳下的空地上慢慢堆積成大片的石塊,小的不過巴掌大小,大的有一兩百斤。



    對於劉真來說,來到牢房中也已經一年有餘,山中采石的活計自然也不算陌生。



    隻是昨夜大雨,地上被雨水浸泡,走在山道上顯的有些打滑,腳底的草鞋上都是山中的黃泥,這樣做起事情來更加的艱難。



    當然大家都是相同的,不單是他一個人,千餘名囚犯或多或少臉上閃過一絲溫色,顯然感到很不滿。



    不過就算他們不滿,也隻能咬牙堅持。



    百餘名獄卒可是在身旁不遠處的地方注視著他們,更何況山上周圍的高地上還有三百餘名弓箭手站在四角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若是有人在這時生事,相信他們會拿出箭矢朝他們無情的射去。



    從遠處望來,這群囚犯采集搬運石塊的樣子,如同屋簷下密密麻麻的螞蟻搬食一般。



    囚犯采集的隊伍中,兩名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合力抬著一塊百多斤的巨石下山,因為地麵濕滑,後麵的中年男子腳下不留神滑了一腳,手中抬著的巨石慣性的往前一送,身前的同伴後背受攻頓時一個倉促,身形不穩的往前麵直撲而去,還未等他反映過來,百多斤的巨石已經往他身上壓去。



    “啊。。”



    在巨石壓身的那一刻,中年男子口中發出了一聲驚呼。



    巨石狠狠的壓在他的身上,中年男子口中一甜,一股血箭噴射而出,雙眼一番暈死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的周圍采石的囚犯們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站在那裏觀望。



    另外一名中年男子滿臉驚恐,他急步上前想要扶同伴起來,可惜力氣不足,搬不動那人身上的巨石,抬頭時,連忙呼喊道:“快,快來人啊。”



    有兩名好心的囚犯聞聽,放下手上的事情,連忙跑過來,幾人合力將巨石搬開,等扶起那受傷的中年男子的時候,已經發現他暈死了過來,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雖有呼吸,但顯的很是微弱。



    這時,走來一名獄卒,看著他們,出聲喝道:“幹什麽呢,都不想幹了?”



    兩名幫忙的囚犯卻未離開,隻是低頭安靜的站在那裏,卻在獄卒不注意的時候兩人低頭交換了一個眼神,雙方不覺中點了點頭,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中年男子知道因為自己的不小心而讓同伴受傷,心中多少有些愧疚,見獄卒過來,連忙可憐兮兮的求饒道:“此人因我受傷,還請大人尋醫者過來看看他的傷勢,小人必定銘記於心感恩戴德。”



    “哈哈,可笑。”



    獄卒幾乎懷疑自己聽錯,斜眼瞄了他一眼,低頭看了看那名躺靠在石頭邊的受傷男子,又拿手上的鞭子搓了幾下,見他沒反映,冷笑道:“死就死了,還能省些糧食。”



    好歹是條人命,這般言語自然惹的身旁的囚犯們不滿,四周的囚犯們不覺中握緊了拳頭。



    這時,兩名好心的囚犯圍了過來,一前一後的站在獄卒旁邊,低沉冰冷的麵目讓人不寒而栗,他們的雙眼充滿了不甘,充滿的怨恨,如同擇人而噬的猛禽一般。



    當然這一切,那名粗心的獄卒自然沒有發現,他還以為這兩名囚犯路過自己身旁回去繼續做事,豈不知兩人早有預謀,似乎在選擇最佳的進攻時機。



    獄卒說完,又抬頭看了看四周停下手上的事情往這邊看來的囚犯們,拿著鞭子遙指他們,瞪眼大聲喝斥道:“看什麽看,還不快做事,耽誤了事情有你們好受的,哼哼。”



    時機已到。



    兩名囚犯經過獄卒的時候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突然發難,手上的鐵鏈忽然圍住了他的脖子,兩人一左一右狠狠的一拉,那名獄卒還未發出任何聲音,雙目圓睜爭紮了幾下,麵目發黑窒息而死,一名長相粗豪,孔武有力的壯年囚犯拿起獄卒的佩刀砍斷手上腳上的鐵鏈,振臂高呼道:“朝廷無能,汙吏橫行,我等若再不反,遲早要被其等害人,與其等死,何不與他們拚了,殺一個不虧,殺一對賺一個。”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四周的獄卒有點呆愣,似乎他們沒有想到這些囚犯既然膽子這般大,措手不及的情況下,那名倒黴的獄卒被殺當場,然而這場bào luàn似乎是早有預謀一般,就在那名壯年囚犯出聲的時候,四周十餘名獄卒頓時被放倒在地,一眾囚犯猛然衝過去或是鐵鏈,或是石塊,狠狠的往他們身上招呼,眨眼間,那些被放倒的獄卒們頓時血肉模糊的躺倒在地一命嗚呼。



    場地上一片混亂,雜亂的慘呼徹響天際。



    “哦嗚~!”



    一名囚犯目光冰冷的盯著身旁的獄卒,猙獰的麵目如同魔鬼無疑,此時的他似乎無所畏懼,狼吼一聲,飛身過去雙手死死的抱住獄卒,張開血盆大口狠狠的咬住了獄卒的脖子,頃刻間鮮血狂湧,那名獄卒慌亂間拔出佩刀狠狠的捅進囚犯的身體,可惜未等他使力,手腳又被幾名衝來的囚犯合力抱住,最終爭紮了幾下不甘心的軟軟倒下。



    囚犯拿起獄卒的佩刀,砍斷手鏈腳鏈,一抹嘴角的鮮血,哈哈大笑道:“痛快,這些殺千刀的不過如此,各位,要想活命,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一míng dāo法嫻熟的獄卒持刀而立,看著往自己衝殺而來的囚犯一臉平靜,麵色猙獰如同惡魔一般的囚犯搶來一柄無主的補刀,向一名獄卒衝殺而去,獄卒怡然不懼,虎吼一聲提刀相迎,兩刀交擊,金鐵之色震耳欲聾,到底是接受過帝國正規的訓練,獄卒一刀無法建功,退後一步,力灌雙臂,飛身直劈而去,囚犯本能的提刀抵抗,可惜吃力不住,一抹冷冽的刀光閃過,鮮血衝天而起,無主的屍體軟軟倒下,還未等獄卒哈哈大笑,嘲笑囚犯的愚蠢,身旁不知何時出現兩名囚犯,一左一右的拿著鐵鏈圍繞住他的脖子,狠狠一拉,獄卒雙眼一番,無力的爭紮起來,一名囚犯冷笑一聲撿起腳下的補刀狠狠的捅了進去,鮮血噴射,獄卒頓時一命嗚呼。



    更多的囚犯加入行列,一場bào luàn開始上演,然而一些囚犯用麻木的雙眼盯著他們,冷眼旁觀的樣子似乎感到這些人的可笑。



    劉真等人也停下手上的事情在那裏觀望,心思活躍的馮喜見有機可乘,連忙低聲道:“劉大哥,不如我們也隨他們反了吧,與其等死,不如拚一把。”



    劉真聽後,冷笑一聲,他兩世為人,加起來都快60了,自然比一般人要冷靜很多,搖頭道:“拚一把?拿什麽拚,你不看那些弓箭手還未動嗎,單單這些獄卒也夠他們喝一壺的,單憑一股熱血是沒有機會逃脫的,等獄卒們反映過來,站住陣腳,這些囚犯手中沒有兵器,身上的銳氣耗光,迎接他們的隻有被宰殺的下場。”



    馮喜聽後心中有些不甘心,又問道:“那劉大哥說怎麽辦。”



    劉真想也不想道:“靜觀其變。”



    旁邊的步淵這時插言道:“老夫在牢房裏數年,見過這樣的事情不下十餘次,還沒有見過成功的,獄卒們讓我等吃不飽就是為了不讓我們有力氣逃脫,劉真說的對,我等不能貿然行事,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步淵說的誠懇,大家都知道他年老有經驗,便點頭應下不再說話,他們身旁亦有數名囚犯在旁聽,見他們這般說也就放下了心思在那裏觀望。



    事情果然如劉真所說,先前帶頭的壯年囚犯雖然看似勇猛,卻無法突破獄卒們的防線,等銳氣一失,一些囚犯心生懼意,威猛的攻勢自然弱了幾分。



    不過場地上,還有兩百餘名囚犯開始瘋狂的進攻獄卒,隻是他們手上沒有兵器,手腳又被限製,除了幾名身形高大強壯的囚犯外,往往需要三五個囚犯才能對付一名獄卒,時間一長,他們的劣勢開始變的明顯起來。



    本在休息的獄頭忽聞雜亂的聲響,連忙起身一看,見有人叛亂,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冷笑,絲毫不擔心這些囚犯會逃離此地,在他當獄頭的二十年生涯中,這樣的叛亂不下百餘次,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夠逃離他的魔爪,當然這次也一樣不會出現意外。



    他拿著馬鞭手扶佩刀站在山腰處,看著獄卒和囚犯們絞殺在一起,在時間的推移下,一眾獄卒合力終於止住了囚犯們的衝勢,看囚犯們劣勢已生,獄頭這根最後的稻草壓了過去,他站在山腰出,提氣高聲喝道:“跪者生,站者死,若是反抗就地斬殺,逃跑者格殺勿論。”



    這聲大喝,如同平地驚雷,一些心生懼意的囚犯們攻勢頓時一頓,還在觀望的囚犯們頓時呼啦啦的跪道一片,還站在那裏的人被凸顯了出來,顯示已經明朗,站著的人都該死,獄頭不再猶豫,對著弓箭手發出命令,喝道:“一個不留,全部射殺。”



    弓箭手們接到命令,拿起長弓,拔出箭壺中的箭矢,搭在長弓上,瞄好了準頭,手一鬆,箭去流星,雖說不能百發百中,但中箭者十之七八還是有的,一些囚犯看形勢不妙,大聲呼道:“事不可為,速撤。”



    這時,跪在地上的囚犯中,忽然有人高聲叫道:“山中可避禍,若想生,可往裏逃。”



    得到提示,一些囚犯如同無頭蒼蠅找到了主心骨,紛紛拋下身旁交戰的獄卒們,提起十二分的腳力紛紛往山中林間跑去,雖知山中也不見的安全,猛獸毒蛇亦是不少,然而有一線生機,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獄頭看後,大怒失色,拿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一眾囚犯,隻是他剛才沒有注意,這聲音發的突然,他自然無法捕捉到出聲提示的那名囚犯是誰,等他反映過來的時候已經有十餘名逃離視線往山中跑去。



    弓箭手們連忙調整方位往山林間狠狠射去,箭矢飛射,如同千鳥振翅,咻咻之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