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黎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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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北風呼嘯,殘酷的肆虐著破敗的禿地,伴隨著灰蒙蒙的細雨,打落在每個人的心頭,更顯緊張。

    在場的所有人無一不顫巍巍的抖動著身子,牙齒打磨,嘚嘚而響,攜著北風的呼嘯聲,一同吹響了戰鬥的號角。

    晃眼,已是兩天。

    展天羽仍是木然的待在劍氣劃破而傷痕累累的泥土上,腦裏一直回響著獨孤劍所說的話,不管別人如何勸解,終是不願離去。

    “何為該殺?何為不該殺?何人該殺?何人不該殺?到底是誰,操控生死?誰又能遊離生死之外?……”

    “獨孤劍,你是惡魔還是天使,你到底是要拯救蒼生,還是要荼毒生靈?……”

    “世俗的枷鎖又是什麽?他日相見,我們是敵還是友?……”

    展天羽陷入了無窮盡的沉思當中,無法自拔,兩人的決鬥,外界鬧得亂成一鍋粥,誰也料想不到,這場對決,震撼如此之大。

    這一周,硝煙彌漫。

    外界傳聞,由卍劍宗,魔天翎牽頭,包括葬劍鑾大部分的宗門幫派,初定十二月初九,也就是一個月之後,在卍劍宗再次結成同盟大軍,商討對付獨孤劍之事。

    寶瀟宮作為葬劍鑾的一方霸主,勢力總算龐大,況且,兩人的對決是引燃此事的導火線,得知此事後,展天羽自然不會置身事外。

    收拾了萎靡的心情,安置穩妥宮內之事後,展天羽率著展滔,領著宮內精英弟子數十人,星夜趕往卍劍宗之所在。

    山路崎嶇,寒風作祟,次日傍晚,大夥已疲憊不堪,瞅著前路不遠處有家飯館,各是眉舒顏展。

    展天羽道:“夜路不易,咱們過去瞧瞧,既可歇息一晚,補充下體力,也可覓些食物,充饑下肚腸,還可防範仇敵偷襲,可謂是三全我美。”

    展滔笑道:“師兄說的是。”

    走了數步,展滔突然問道:“師兄,您從前就認識獨孤盟主了嗎?”

    “你這小鬼又想打什麽主意?”展天羽皺眉道。

    “嘻嘻!我聽說過獨孤盟主的事跡,誅魔王,擒六鬼,滅血妖,保天下之太平。”

    展滔邊說邊舞,雙眼泛出流光:“獨孤盟主,可是我們心目中的大英雄。”

    “你們?”展天羽疑惑道。

    “當然了,我們保定學院的學生可一個個都把獨孤盟主當作偶像來膜拜。總有一天,我展滔也要像獨孤盟主一樣,做個大英雄,保天下太平。”

    “那是從前,現在都不一樣了。誒,物是人非,轉頭皆空,可惜了。”展天羽歎了口氣道。

    “為什麽?”展滔不解道。

    “不說也罷。”展天羽忽然變得嚴肅。

    展滔嘟起嘴,做了個鬼臉道:“小氣鬼,不說就不說,我才不稀罕咧。”

    大約一刻鍾的時間,眾人來到了飯館。

    眼前的飯館有些陳舊,門木已破敗不堪,但是無礙,它有一個十分靚麗的名字。

    清雅居飯館。

    單看名字,會使人忘記它的外表有多麽的老舊,就像美麗的少女,所有美麗的東西都能使人賞心悅目。

    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美麗的外表下,竟藏著一顆塗毒的心靈,實在讓人防不勝防。

    展天羽道:“有古怪,大家小心為是。”

    “蒼師叔,您老人家怎麽說?”展天羽道。

    “既來之則安之,敵人既已知道了咱們的行徑,避是避不開的了,倒不如進去瞧一瞧,看看是哪路人馬。”蒼鹿分析道。

    得到了展天羽的應諾,展滔搶先一步推門而入,眾人尾隨而至。

    飯館裏空蕩蕩的,灰塵遍布,蛛網羅密,小強橫行,滿屋子充斥著濃濃的腐臭味,人影也無。

    “有人嗎?”展天羽輕聲問道,雖然他自己都不相信會有人。

    “有人在麽?”

    他還是禮貌性的重複叫了一聲,就像他常說的,小心駛得萬年船。

    且不說是因為身為寶瀟宮宮主責任的使然,還是自身性格的使然,單是這份小心謹慎,便能使他在葬劍鑾行走之時,多了一些相安無事。

    “師兄,這裏麵有些邪門呐。”展滔道。

    展天羽微微點頭,忽然,陣風掠過,氣氛登時變得詭異,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道怪叫聲,陰陽怪氣,讓人毛骨悚然。

    “誰?”

    這是展天羽的第一反應,他本能的按住了手中的樊天劍,霎時間,數十雙明目的眼睛一同環顧著飯館內的每個角落。

    毫不誇張的說,其中,有多少隻蒼蠅飛過,多少隻小強走過,多少幅門窗被微風吹動過,無論形態、大小與方位,在場的每個人都已熟記於心。

    黎明前的戰爭,一場惡戰似乎在所難免,一觸便要即發。

    一秒。

    兩秒。

    ……

    靜。

    靜如夜,夜如水,水如鏡。

    靜的使人頭皮發麻,靜的讓人窒息,靜的天空都已死去……

    一分鍾,仿佛已過去了整整一個輪回。

    即是如此,展天羽仍是沒有動靜,他門下的弟子更沒動靜。

    敵不動我不動,這是寶瀟宮弟子練功時,代代相傳的武訓。

    “也許,是我們多慮了。”展天羽的神情有些疑惑,他似已開始懷疑是否真有一道怪音出現。

    突然,不知哪位弟子輕輕抖了一下,聲音極細微,連靠他最近的展滔都沒察覺。

    “別大意。”展天羽卻能聽到,他仍盯著門外,警戒著說道。

    “見到陰陽雙煞,還不下跪求饒?”詭異的聲音忽又響起。

    猛然,數十把形狀各異的劍,短的,長的,薄的,厚的,紛紛挺了起來。

    “陰陽雙煞。多麽可怕的名字!”

    展天羽心頭一怔,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更寧願相信是自己耳朵聽錯了,畢竟這道聲音陰陽怪氣的,很是模糊。

    但是這樣,已經足夠使他冒出一身的冷汗了。

    “不知閣下尊姓大名,為何在這裏裝模作樣,請現身說話罷。”展天羽的語氣說的十分的中肯,不卑不亢。

    “見到陰陽雙煞,還不下跪求饒?”

    展天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腿腳有些哆嗦,他知道自己確實沒有聽錯,來者確實自稱“陰陽雙煞”。

    在葬劍鑾,有耳朵之人恐怕沒有不知道“陰陽雙煞”的名頭,雖然這名頭已銷聲匿跡了五十餘年,但有關陰陽雙煞的事跡與傳說流傳之廣,即便是無知的小孩,也知之甚熟。

    陰陽雙煞,其實隻是個代號,並非名字,因為陰陽雙煞在出生的當天,他便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一個呱呱墜地的孩子是如何做到的,沒人知道。

    陰陽,便是生死。

    陰陽雙煞,由此而來。

    展滔從小膽量較大,性子也急,終於按耐不住,站了出來,大聲喊道:“什麽陰陽雙煞?給我出來,別裝神弄鬼的,你以為寶瀟宮都是什麽人?會懼怕你們這些見不得人的鼠輩麽?”

    “也許這根本就是敵人的攻心計。”展天羽心裏暗道。

    靜。

    死寂的靜,靜得死寂。

    展滔勃然大怒道:“再不出來,我可要一個個的把你們揪出來了。”

    “師弟,且別動怒……”

    展天羽語聲未落,突然,窗外一枚鋼鏢飛旋而來,徑向展滔,銅古色的鋼鏢,迅疾如風,軌跡難以尋覓,十分的詭異。

    在場沒人見過這種出鏢的手法,也沒人見過這種環形的飛鏢,更沒人相信這種小型鋼鏢竟能取人性命。

    展天羽似乎想到了什麽,一瞬間才反應過來,慌忙中道了句小心,還未來得及提起手中的劍,飛鏢已到了眾人身前。

    展滔雙眼驚詫的瞪著,來不及合隴,雙目已淌出鮮血,泊泊流著,呼吸也無。

    蒼鹿一見,兩人感情本來最深,他對展滔視為己出,疼愛有加,第一時間便撲了上去,查探一番,確認展滔鼻息已無,不禁湊身抱頭痛哭,一麵罵道,一麵哽咽,著實淒慘。

    展天羽忙上去止住,腳步才動,突然轟的一聲,那小小的一枚鋼鏢竟從展滔眼中穿透而過,在兩人身上爆炸開來,蒼鹿罵聲未止,不知發生了何事,人已隨展滔一同化為了灰燼。

    展天羽怒眉齜目,心如刀割,兩隻鳳眼暴跳如雷,似要跳將出來。

    但一想到來人實力之強,不在自己之下,況且自己在跟獨孤劍交戰時已受了些輕傷,斷劍何以跟絕頂高手對決?

    思量之下,隻能委曲求全,極力的遏住心中無盡的怒火。

    其他弟子見狀,雖是怒火難收,亦不敢妄做動作。

    寒風刺骨,唯有風聲。

    轉眼間,鋼鏢又來,一聲慘呼,展天羽身後兩名弟子同時倒下,沒人知道是風在殺人,還是鋼鏢在殺人。

    “你……你沒事吧?”

    “這真是人力所為嗎?”

    “會不會是獨孤劍?”

    “……”

    “絕不會是獨孤劍。”展天羽尋思道。

    他了解獨孤劍,他知道獨孤劍從不用劍以外的任何武器殺人,他也知道,飯館外的人也絕不會是陰陽雙煞。

    因為陰陽雙煞早在五十年前就被封印了起來,即使強如陰陽雙煞,也不能越過那道封印。

    “鎮定!別忘了自己身為寶瀟宮的弟子,也別丟了葬劍師至高無上的尊嚴。”展天羽義正言辭道。

    “葬劍師,至高無上的尊嚴。”

    在葬臉鑾,這短短的十個字,最能燃起人的鬥誌,猶勝千言萬語。

    展天羽身後的弟子忽如對擂的軍士,雙目齊向崇高,無所畏懼,隨後一同高呼,聲朗如虹。

    “葬劍之士,以劍為念。葬劍之鑾,莫以之敵。”

    “嘻嘻!不錯!”那道怪聲忽再響起。

    “到底是誰?”展天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