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落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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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天羽眼前一黑,又是那枚鋼鏢,細小的鋼鏢,沒有淩厲的氣勢,在空中竟如鬼魅,又莫名的殺了兩人。

    展天羽眉毛緊縮,胸膛猶如火灼。

    “倘若是寶瀟宮哪裏得罪了前輩,還請前輩明示?”展天羽極力的平息心中的怒火。

    “寶瀟宮?嗯!很大的名頭,闖入了這裏,天王老子也休想逃。”那人笑道。

    “事出有因,我等實屬無心冒犯,實在抱憾,日後展天羽必定前來請罪,告辭。”

    展天羽隻想趕緊離開這處是非之地,他有種不妙的預感,他雖恨不得立時殺死窗外那名怪人,但他現在絕不能衝動。

    “想走,沒那麽容易。”

    展天羽腳步才動,便隱約感到一股強大的劍念在空中盤浮,他看不見,嗅不到,但他確實能捕捉得到。

    那道氣息離他越來越近。

    忽然,雷光閃爍,氣息距離他已不過咫尺。

    “得出手了。”展天羽不由得不揮起折戟的樊天劍作擋禦。

    霎時間,兩道劍念交雜忽纏成了一團,一剛一柔,在空中互不相讓。

    數招之後,展天羽的劍念“素心命絲”已微占上風,但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隻因他無法將自己的劍念沁出,繞住敵人。

    如此一來,“素心命絲”便無法啟成,劍念無法啟成的最終結果便是,他發揮不出劍念至高無上的力量。

    失敗,已然成了定局。

    展天羽汗珠直落,忽然嘔出滿口的淤血,隻數招便由上風落了下風。

    又拆了數招,展天羽半邊手竟被那股強悍的罡風削了下來。

    砰!

    火光四射,如電閃雷鳴。

    展天羽的劍壓如同被磨平了一樣,他每出一劍,本有三劍之威,伴著劍念,劍氣縱橫,何等威風!

    現在,他手上的劍就像忽然失去靈力,不聽使喚,掙紮著抖了數下,不自主的向外彈了出去。

    他的人也隨著斷劍強力拋出,他雖然依靠強大的指力倒頂著地麵,才沒有狼狽的摔倒,但他已知道自己是燭火無蠟了。

    就在他被拋出的瞬間,他門下的弟子也隨之被罡風紛紛卷飛出去,有的已斷氣,有的已殘肢,隻剩下四大門衛的門主才無大礙。

    “斷劍是無法使劍念啟成的,你的命劍已斷,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對手,受死吧。”

    “你到底是誰?”

    展天羽惡狠狠的問道,他已無法再作鎮定,他也無須再作容忍,他知道這一天已經來臨。

    今天,無論他怎麽做,都無法逃脫敵人的魔掌了,畢竟人家是有備而來的。

    按理說,敢對寶瀟宮出手的人並不多,寶瀟宮一向規規矩矩,樹敵不多,他實在想不出寶瀟宮得罪了哪些人,他更想不出世上竟還有這等身手的人,他會不認識。

    “人都死了,知道這些還有什麽用,倒不如安心的死去比較好。”那人又在狂笑。

    “不說我狂妄,若論武功,同輩中世上比我高的人並不很多,我承認你武功確實很高,但你絕不是陰陽雙煞,或許是我見識短淺,實在想不出你究竟是誰?”

    “你說的很對,我確實不是陰陽雙煞,但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誰,你隻需知道今天是你的祭日,明天,寶瀟宮將不複存在,這就夠了。”

    “你……”展天羽心頭激蕩,一口鮮血又自噴了出來。

    那人肆笑,笑聲極其的狂妄。

    展天羽身後的四名門主已拔出手中長劍,飛一般駛向窗口。

    在空中,四道劍光如磷,激起數百層火花,劍念睥睨,在空中滋滋作響。

    “寶瀟宮果然高手如雲。”

    那道聲音才剛落地,四枚鋼鏢彈射,竟化為了雷龍,龍吟之聲,威震八方,整間飯館顫然,欲倒未倒。

    看得出是那人無意損壞飯館,有意控製了力道,縱劍操念之術,可謂是究極天人,否則,這座不堪一擊的飯館早已瞬間坍塌,化為碎末了。

    四名門主看的目瞪口呆,根本沒有招架之力,霎那間倒在地上,猙獰著臉。

    “說給你聽倒也無妨,反正你已是將死之人,讓你死個明白也是件好事。”那人邊說邊笑。

    他整個人跟他的飛鏢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其實,我們的目的是獨孤劍,隻有他死了,才沒有人能妨礙我們千古的霸業。”

    “莫非你們是想利用寶瀟宮滅門之事,陷害獨孤劍?”展天羽恍然所悟道。

    “你小子很聰明,難怪年紀輕輕便當上了寶瀟宮的宮主。你說的沒錯,雖說屠魔會一個月後舉行,但我們卻等不了了,獨孤劍必須在半個月之內死,如果不滅了寶瀟宮,嫁禍給獨孤劍,同盟會上,那些沽名釣譽的小人是不會傾盡所有力量絞殺獨孤劍的,隻有你們都死光了。”

    那人忽然奸笑不止。

    “隻有寶瀟宮的人都死光了,同盟會才會因恐懼獨孤劍的力量,力求自保,不惜傾盡一切也要討伐獨孤劍,是嗎?”展天羽道。

    “嗯!。”那人默然道。

    “嘻嘻!這確實是件一石二鳥的計劃,看來,我已大概猜想得到你是誰了,你雖然不是陰陽雙煞,卻是他座下的護法,石鏢雷龍。”

    “如果不是家師曾提起,如果不是剛才四位門主使出他們最強的組合技,逼迫你使出自己的劍念,讓我有幸目睹雷龍的風采,如果不是那一枚小小的鋼鏢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恐怕直到現在我都不會想起這個五十年前,叱詫風雲的名字。”

    那人眼光流爍,忽然歎了口氣,似乎五十年前風光無比的情景,盡皆浮現眼前。

    “我已老了,本不該插手葬劍鑾之事,隻是……”

    “嘻嘻!你確實很聰明,要不然我們也許會成為夥伴,共同開創葬劍盛世,權掌天下。”石鏢雷龍道。

    “你是邪門歪道,寶瀟宮卻是名門正派,無論如何我們也不可能成為夥伴的。況且,魔天宮宮主嘯行風已死,陰陽雙煞永世封於月牙湖,魔宮頹喪不興,內眾紛亂,魔教無論如何也無法卷旗重來的了。”展天羽道。

    “道一老頭有你這個弟子,他死而無憾了。你說的很對,不過,你還是太稚嫩了些,想事情還不夠透徹。倘若說魔尊解封,以他傲世的絕世修為,振臂一呼,魔宮弟子無不臣服,況且,天鑾之北勢力龐大無垠,根基深厚,魔宮卷土重來未必是不可的。”石鏢雷龍道。

    “那倒也是。其實,家師是死不瞑目的,你知道為何嗎?”展天羽有些悲傷道。

    “為什麽?”石鏢雷龍詫異道。

    “因為獨孤劍。”展天羽道。

    “又是獨孤劍?”石鏢雷龍大吃一驚。

    “正是獨孤劍。”展天羽道。

    “天底下還有多少人想他死?”石鏢雷龍道。

    “很多,多的數不清。”展天羽道。

    “那,你想不想他死?”石鏢雷龍忽然道。

    許久,展天羽才接著道:“想!但我殺不了他。你也想,你也殺不了他,沒有人可以殺的了他。”

    “他當真有那麽強?比我還強?”石鏢雷龍強烈的問道。

    “當然。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如果我沒有受傷在先,如果我不是命劍已斷,至少我可以在你手底下走三五十招。但,我卻無法在獨孤劍手下走得了三招。”

    展天羽悲憤的看著地下的斷劍,樊天劍。

    “不可能!你……你竟然連他三招都接不住。”石鏢雷龍聲音發顫道。

    展天羽幽幽而笑,接著道:“這,就是獨孤劍,沒有人能戰勝他手中的孤眼劍。”

    “孤眼劍?”石鏢雷龍眼裏閃出精光。

    “這確實是一把絕世好劍。好劍,好劍呐……”

    石鏢雷龍猛然狂笑不止:“我倒要看看他會不會殺光天下所有人,我倒要看看他殺不殺得了月牙湖下那四名老鬼。”

    “什…..什麽?莫非,你想利用獨孤劍殺了四封長老,解封陰陽雙煞?”

    展天羽神情忽然變得極其的惶恐和不安,他不知獨孤劍能否同時對付得了那四名傳說中的葬劍宗王。

    但他知道,隻要獨孤劍去了月牙湖,挑戰四封長老,必定會兩敗俱傷,以石鏢雷龍的修為,屆時,倘若他振臂一呼,親率魔宮餘黨殺上卍劍宗,陰陽雙煞還真有可能被解封。

    後果不堪設想,天下大亂,蒼生將永生不得安寧。

    展天羽絕不會讓他這麽做,他下了決死之心。

    驀然,他頂在石鏢雷龍麵前,用最快的速度使出了奧義七絕劍,意欲跟石鏢雷龍同歸於盡。

    隻一道白色的劍念,劃破天際,如萬佛朝宗般,落下數千道的星光。

    就在此時,展天羽忽然想起那扇破敗的門前,一叢叢的山茶花,山茶花後,一條靜靜的小道,小道上有名兒童,那兒童是他,二十年前的他。

    他已多年沒見過山茶花,他也已不再是小孩,他連笑容都甚至忘的一幹二淨。

    山茶花的後道上,有條小河,河水潺潺,另一名兒童身影浮現,那兒童提著劍,擊水,仰天大笑,那兒童正是獨孤劍。

    他忽然想起獨孤劍對他的一句評價。

    “傲意風塵俠,瀟灑遊人間。”

    “回歸自然總是好的。”他點了點頭,微笑道。

    當見飛蝗般的鋼鏢天花亂墜,攜著驚天的力量狂轟濫炸而來,終於,在石鏢雷龍的狂笑聲中,展天羽永久的閉上了雙眼。

    這雙眼確實疲倦了。

    風停了,也靜了,飯館一如從前,就像從沒有人來過一樣。

    夕陽起,夕日落,寶瀟宮已不複存在。

    所有的人都將矛頭對準了獨孤劍,獨孤劍此時又在何方?

    他,是否還活著?

    他,是否又殺人了?

    清雅居飯館,真是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