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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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瀟宮以東,五百裏。
葬鑾之首,南麵。
山水靈島,意為山清水秀,地傑人靈。
海島正中央,懸空掛著一頭銀白色的,牙齒裸露的狼頭,狼頭足有十米長,無任何事物可依,兀自浮在上空百米處。
青光縈繞,白霧霞飛,蔑視的眼神,銳利的牙齒,何等威武霸氣。
倏然,一個尖細的腦袋瓜撥開雲霧,從狼牙裏緩緩探了出來,那是一道白色的身影。
簌!
陣風掠過,白色身影手持七色仙筆畫弧飛至,霎那間,整個海島籠罩在燦漫的七色彩虹之下,撕破霧靄,耀眼至極。
“壽祝父親大人五十誕辰!”
隨後一聲巨響,劃破蒼穹,七色彩虹化為八個大字。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島上頓時一片驚歎,數千民眾,無不心頭蕩漾,微微一震。
不一會,八個大字由福字開始,至左而右,逐一爆破,化為絢爛美豔的煙花,實在美不自勝。
白色身影隨著煙花屑紛揚而至,於一處府邸門前戛然而止。
放眼望去,這是一個止十二三歲的少年,雙炯跳動,眉毛微翹,腰後掛著打了蝴蝶結的絲巾帶,單腿著地,不偏不倚的踩在了一株細長的旗杆上。
這等功夫,已然不錯。
哢!
少年身前的府邸大門居中敞開,迎麵走來數十人,種族各異,形狀百出,豬麵人、馬臉人,猩獸人,比比皆是。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山水靈島島主星濤,三米來高的身軀,身形魁拔健碩,兩道曲眉犄角似的聳立,八字髯,一左一右,一黑一白,風吹不動,實在怪誕。
星濤滿臉春風,微一心驚,道:“皖兒,為夫不是讓你跟隨獨老前輩學習幻鬥之法去了嗎?怎麽一聲不響,自行回來了?”
星皖嘴角裂開,蹦跳了數步,才挨近星濤,隨後一個翻騰,跳躍至星濤肩上,眼裏宛如盛著數百個跳蚤,不住亂竄。
“我呸!什麽狗屁幻鬥之法!老頭除了每天隻會嚷嚷著什麽‘抓小魚,吃蝌蚪,逮個山豬去喝酒’之類的話,壓根就沒教過孩兒什麽真本領,真是氣死我了。”
星濤一聽,不禁笑道:“哦?是嗎?是不是你又調皮了?惹的獨老道長不開心?”
星皖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轉而道:“嘻嘻!不說這個了。怎麽樣?父親大人,孩兒這份禮物還算驚喜麽?”
“驚喜。大大的驚喜。不過呢,話題不了岔開,以後可不許再這般調皮了,知道不?”
星濤實在想不到一向頑劣的星皖竟會將自己的生日銘記在心,不可謂不開心。
星皖吐出舌頭,怪模怪樣道:“孩兒知道啦。”
座下賓客忽然齊聲讚道:“星皖少爺如此孝心,實乃島主之福,我們之福,山水靈島之福啊!”
星濤甚是喜悅,父子倆多日沒見,本就互相思念,難得相逢,便多聊了幾句。
忽然,座下一人臉帶著微笑,起哄道:“聽聞星皖少爺入山已有些時日,想必是學有所成了,這才下的山來,既然如此,何不展露幾招,讓大夥開開眼界呢?大夥說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聽聞獨老道長的幻鬥之法,絕世無雙,那可是傳說級的人物啊!星皖少爺能跟他老人家學習,想必有自己的過人之處,大夥都眼皮跳,心裏癢的難受,都想瞧上那麽一瞧,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咧。”
“星皖少爺,露幾手功夫……”
……
場麵頓時變得熱鬧。
星皖暗自酌道:“在如此多的老前輩麵前獻醜,怕是要丟父親大人的臉麵了。”
都說知子莫若父,話倒不假,猶豫間,隻見星濤哈哈一笑,心中已然明白愛子難處。
“獨老道長是世外高人,他老人家的幻鬥之法高深莫測,舉世無二,莫說是皖兒,就算是老夫跟他老人家學了兩年,也未必能學到什麽。不過,難得叔伯們相聚,也罷,皖兒,你就獻醜一番,讓諸位叔伯指點一二,可是難得的機遇,不必拘謹。”
星皖點頭道:“皖兒遵命!”
星皖手腳迸發,漱漱有聲,時而上挑,時而下衝,興致正濃,忽然口裏碎碎念:“異能諸物,不過虛幻,吾身即為幻,吾心已為幻,他身為他幻,他心為我幻……”
座下賓客無不嘖嘖稱奇。
唯一長相非人非獸的男子笑道:“哼!小孩子功夫倒是耍的有模有樣。隻是真實功夫不是耍嘴皮子,說說而已。莫非皖兒少爺在臨敵之際還會這般怡然自得,吟吟詩作作對麽。”
此人話語一出,眾人無不怒目而視。
當見此人身高足有丈餘,身著灰色藤甲,手腳有毛鱗,扁頭犄角,其狀如牛,原來是個半獸牛頭人。
星皖側旁一個侍衛,突然手持黃銅鐵棍,大喝一聲道:“不識好歹的畜生,來搗亂的是不是?這裏是什麽地方,豈容你胡來,閑話休提,先吃我一棍。”
話才說完,隻見這個侍衛銅棍一出,身子立即打橫,不知被誰踢了一腳,直當當甩出十米來高,隨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連聲叫道:“哎呦,可疼死我了!”
“哼!小孩子說話,就該把嘴巴擦幹淨點。”那牛頭人道。
眾人大駭。
星濤細看之下,忽然拱手笑道:“原來是龍川坊的龍大先生,失敬失敬。”
“他……他竟然是四大聖獸之首的龍大先生。”有人驚訝道。
“龍大先生?他來這裏幹什麽?”有人好奇道。
“星島主竟然認識龍大先生,真是了不得。”有人伸出了大拇指,得意道。
龍大哼了一聲,饅頭大的牛鼻子冒出股白煙,森然道:“哼!我看你孩兒底子不錯,心下十分喜歡,特意指導一番,豈料有人不識好歹,真是掃興。”
龍大手裏的牛頭杆杖忽然輕柱一下,整個院宇隨之震動,當真是力大無窮。
院子內橫掛一副牌匾,上麵寫著“鬥轉星移”四個大字,在如此震蕩之下,搖曳了四下,忽然掉落,重重的砸在了鋼泥麵上。
彼時,賓客裏忽然走出一人,正是叫星皖耍拳的男子,隻見他滿身血跡,神情可怖,不知何時掛上了壽衣,衣上歪歪斜斜刻著血淋淋的“死”字。
“四即是死,死亡的警鍾已經響起。逃……逃不了了。”
此人詭異的笑了笑,恰巧也是四下,諸位賓客聽到這陰森恐怖的笑聲,無不心驚肉戰。
笑聲過後,那人自行在鋼泥麵上兀自亂走,每走一步,腿腳便拐一下,同時念道:“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當他走到第十步之時,突然急驟如奔雷,一步連作三步拐,說的更是極速。
走了二十一步後,那人才停將下來,環視著眾人,抽搐了幾下,毛孔裏噴出青色液體,眾人急忙往後躲避。
瞬時間,那人已倒在地上,氣絕而亡,兩隻窟窿眼死死的盯著眾人,不肯瞑目,死絕的眼中,有些蒼涼。
不久後,那人腳下適才拐過的地板,在青色液體的浸染下竟浮出三個字來,眾人抬頭一看,猛然醒悟,不禁寒毛直豎,霎那間,沸沸揚揚,亂做一團。
二十一下步伐,一下一個筆畫,剛好形成三個大字。
“殺”
“無”
“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