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穀的雜草大概有半人深，小羊羔在裏麵躥過來跑過去，時隱時現，為了不跟丟，我隻得死死盯著不敢分神。 我從沒遇見過這樣的怪現象，超出了我的認知，一定要弄個明白！

    這小東西跑的太快了，怎麽也追不，不過它好像是故意的，也不拉開距離，似乎是要引我去什麽地方。追著追著，我停下了腳步，眉頭皺了起來。

    “你大爺的！”我直起腰，果然看見那個周老頭站在我的麵前不遠處，抱著一根鞭子，皮笑肉不笑看著我。那隻小羊羔跑到他腳邊，歡快的繞著圈。

    周老頭傳一間看見，下麵套著鬆鬆垮垮的褲子，一副標準的羊倌打扮，眼鏡也不見了，要不是仔細看，還真認不出來。

    這個老家夥不知道什麽來頭，我沒有輕舉妄動，冷冷看著，等他的下。

    “來的還挺快。”周老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板牙，臉的褶子如同這皸裂的大地。

    他的聲音驚醒了小白家仙，小家夥總背包裏鑽出來，爬到我肩頭定定看著。

    “把石碟還給我。”我伸出了手。

    “嘖。”周老頭咂了下嘴，“什麽叫‘還’？那東西又不是你們家的，你要是肯求我，說不定真的給你了，衝你現在這態度……”

    周老頭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暴怒的我已經撲過去了！

    既然你這個態度，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是幹！

    我直接來了個“餓虎撲食”，迎麵對他撞了過去，我自認速度很快，並且相當突然，人家都那麽老了，鐵定躲不過。

    不得不說，我的判斷很準確，周老頭的確沒有躲開，是不是因為躲不開我不知道，不過不躲也是一樣。我卯足了勁撲過去，想要把他撲倒在地用強，可卻什麽都沒碰到，我竟然這麽從他身影穿了過去。

    “出鬼了！”我趔趄幾步停下，下意識抬起雙手看看，什麽都沒撈著，周老頭和那隻小羊羔一樣，似乎根本不是實體。

    啪！

    我正呆愣著，身後傳來銳痛，伴著清脆的聲音，我被人重重抽了一鞭子。

    沒吃過鞭子的人不知道，這玩意傷皮不傷骨，那是真疼啊！我被抽得“哎呀”一聲，往前一躥，蹦蹦跳跳轉過了身。

    回頭看，周老頭得意洋洋看著我，又把鞭子給收了起來。

    我是真的震驚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我想到了，觀瀾，可憑觀瀾地仙的修為，似乎也沒這麽神吧？這老頭莫不是神仙！

    我不敢動了，這還怎麽打？

    看見我不動不言，周老頭說話了，“你真的很想要那塊石板？”

    我出了點頭還能做什麽？

    周老頭好一番左右為難，不停嘬著牙花子，最後歎了口氣，無奈道：“那這樣吧，你做我的羊，讓我老人家趕一段，等氣消了給你。”

    “這……”我踏馬恨不得把這老頭打扁，可我做不到，我甚至連碰都碰不到他。以我的脾氣，這種情況下應該轉身走，可我走不了啊，最後一塊石碟在他手裏。

    對，在他手裏拿著，說那番話的時候，周老頭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那塊石碟，在手裏顛了顛，仿佛是用波板糖誘惑小孩的怪老頭。

    然而，我無力抵抗，這麽被誘惑了……

    麵對根本摸不到的敵人，我隻有認栽，往地一趴，當起了“羊”。

    “哈哈哈！”周老頭笑得別提多得意，手鞭子一揮，“啪”的一聲脆響，我被嚇了一跳，好在隻是一朵鞭花，並沒有抽在我的身。

    羊群聽到鞭響後，“咩咩”叫著開始往前跑，周老頭左手拿石板，右手揮舞著鞭子大喊大叫，我也隻好跟著羊群往前爬。

    這可真是我平生恥大辱啊！要不是有要緊的事放不下，我死也不會讓人這樣，隻是說這些有什麽用？

    大概是看我的神色很不好，周老頭和我並排走著，竟然主動找我搭話，“小夥子，你要這石板想要幹什麽？”

    我原本不想搭理他，可終於還是暗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我想從石板裏找到靈山在哪裏？”

    “靈山！”周老頭一怔，沉思起來，臉色也晦暗了下去。

    接下來，是一段漫長的路程，我一路頂著雜草往前爬，也不知爬到了哪裏。人不是羊，腿長手短，爬快點容易往前栽，我這一路都不知道啃了多少口泥了，當真是艱難萬分。

    隨著一聲清脆的鞭響，羊群終於被周老頭喊停了下來，我鬆了一口氣，不管不過翻身坐在了地。再爬下去，我的腰要斷了……

    坐起來一看四周圍，我愣了，前麵是一條巨大的河穀，已經基本幹涸，穀底的泥土完全皸裂，看去觸目驚心。我用目光稍加測量，大吃一驚，這條河穀寬差不多有一公裏，這麽大的河流，除了長江，隻有黃河。

    “黃河也斷流了？！”我失聲驚呼。

    老周頭在我身邊蹲了下來，麵色凝重點了點頭，“是啊，斷流有幾天了，底泥都曬幹了，龍氣大變動，災難降臨了。”

    我急了，對著他喊：“快把石板給我啊！我得去靈山看看。”

    周老頭有些為難，顛著手裏的石板說：“算是問過了裏麵的巫靈，你也未必能知道靈山在哪裏，滄海變桑田，那靈山，已經不是原來的靈山了，我曾去找過，都沒有找到……”

    我瞠目結舌，這周老頭修為隻怕驚人，他都找不到靈山嗎？那靈山究竟在哪裏？

    “你先把石板給我吧。”我再一次討要石板，無論如何，這石板是我現在唯一的線索了，不管多難找，我也得努力一把。

    “可是……”周老頭依舊一臉難色不肯給我，說：“我覺得吧，靈山也許根本不是找出來的，你要這石板也沒用，倒不如順著這黃河走去，那裏有……”

    周老頭絮絮叨叨說個沒完，石板在我眼前晃蕩，我死死盯著，腦子裏琢磨開了，根本沒聽進去他說的話。不管他多大本事，可石板是石板，他總沒本事連石板都不讓我碰到吧？

    趁著他說得口沫橫飛，毫無預兆，我又突然撲了過去，隻是這次的目標不是周老頭，而是那塊石板。

    我的推斷很準確，我探手一撲，果然碰到了石板，心不由大喜。

    “哎！你幹什麽？！”

    我摸到石板的時候周老頭被我嚇了一跳，失聲驚呼，下意識把手往後一帶。接下來發生的事，我已經沒法形容了，我一抓，他一閃，結果我倆誰的動作都沒做到位，那最後一塊石板在我倆的手之間翻了個跟頭，摔在了地。

    地全是幹涸的底泥，可偏偏下麵有一塊石頭，尖尖的，薄薄一層石板正好橫著落在石頭尖，隻聽“鋼啷”一聲，碎了一地，我的心也跟著碎了……

    我萬裏迢迢，從武當山到家鄉，又從家鄉找到海，最後來到這裏，為了這塊石板，沒想到，竟然這樣碎了……

    石板摔碎的同時，我的腦海傳來一聲輕歎，那是裏麵的巫靈，經過幾千年後，它已經很微弱，石板碎了，它見到了太陽，瞬間消散。

    我和周老頭保持著爭奪的動作，一動不動，仿佛兩尊雕塑。

    下一刻，我徹底爆發了，剛才忍辱負重是為了得到石板，現在都給摔碎了，我要弄死他！

    毫不猶豫，我的靈魂猛一下衝出識海，嚎叫著撲向了周老頭。也不隻是靈魂狀態本來能碰到，還是他忘了施展法術，這一次我撲了個正著。

    “我掐死你個老王八蛋！”我暴怒了，什麽都不想，逮著他脖子掐，所謂的厲鬼掐人，指的是我現在的狀態。

    老頭被我掐的瞬間翻起了白眼，不過他卻還是能說話，吼道：“你給我撒手，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

    威脅對我沒有任何用處，我掐的更起勁，麵目猙獰。

    周老頭又喊了一聲，見我仍然毫無反應，突然大喝一聲“走你！”然後我覺著身下一空，力道消失，撲倒在了地，差點鑽大地裏去了。

    轉頭看，周老頭好好的坐在一邊，麵色凝重看著我。

    “聽我一句勸，順著黃河走去，你……”老頭扭著脖子嘮嘮叨叨，估計剛才被我掐疼了。

    話沒說完他轉身跑，我再一次撲了去。

    我萬萬想不到，這麽老的人居然能跑這麽快，我剛一發動，他好像草叢裏的兔子，“咻”一聲跑的遠了。遠遠傳來它的話語，“那邊草叢裏有輛車，你快開著往遊走，要不然，你會後悔噠！”

    喊叫聲瞬間遠去，羊群一哄而散，沒入草叢不見，我看著他逃走的方向，氣得靈魂不穩，卻無可奈何。這老頭跑的也太快了，我的魂都追不。

    等氣消了些後，我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本體，坐起來發愁，接下來該怎麽辦？

    石碟沒了，所有線索斷，我……難道真的要按他所說，沿著黃河向走？

    5分鍾後，我從地爬起來，走向周老頭所說的那片草叢，我是真的沒別的辦法了。

    走到草叢邊，撥開亂草一看，我的嘴巴瞬間張得老大，隻見雜草裏倒著一輛二八大杠，還是永久牌的。

    我再一次暴走，對著周老頭消失的方向破口大罵：“該死的老混蛋，你們家自行車是用‘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