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夫人悄悄離開了圓形競技場。

    跟隨她的還是幾十年如一日，將畢生的忠誠都奉獻給紫曜花的瘸子。

    因為旅途的顛簸，加之航行路線的迂回曲折，維多利亞遊輪在行進三分之一的路程中，有一半都是在不停的折中，轉彎，偏偏航海的條件並不良好，雷鳴和小雨交織，速度並不快。本來有點累的紫曜花女性繼承人放棄了回房間睡上一個美容覺的機會，轉而來到了船尾的甲板，呼吸下在審判城堡中鮮少聞到的海腥味。

    至於剛才小惡魔貝蒂在競技場和帝都閃電家族的天鵝發生的衝突，她早已經拋之腦後。

    這反而讓她想起了高挑女性的盛氣淩人，像極了那位年輕時候的司法部大執政官。

    帝國在近三十年的時間內，特別是國會通過的法案，乃至呈報禦前會議的諫書中，一直在借司法部的手掣肘大帝，這其中犬牙交錯的勢力樹立，包括權利製衡，成為了帝國各個家族持續白熱化的主戰場。

    借由內部意見的分歧、衝突和利益爭奪，才衍生出為何北境以及接壤西境的岬角森林聖戰不斷，相比於和太陽帝國的暗中較勁，聖戰持續死亡的人數則一直高居不下，這樣的數據呈報在兵主部的圓桌議會上，通常有三份。

    一份是給大帝和禦前會議。

    上麵詳細列明了，某位是否出身貴族的騎士，是死於異端之手還是被同僚的騎士或者是後方的巫師給誤傷，這樣的羊皮卷細致到他是被帕亞斯金槍洞穿胸口，還是被克格莫戰馬踏碎胸骨，再不然就是從馬背上摔死的等等。

    第二份是呈報給六位巨頭。

    第三份才是眾議院和參議院的議院長。

    相比於手握實權的六位巨頭，參議院和眾議院的議院長在頭銜上要比六位巨頭高出一個等級，在卡洛斯帝國類似金字塔的權利結構中，以大帝為塔尖依次向下延展，緊隨其後的是由六位帝國肱骨組成的禦前會議，直接受命於大帝，在爵位上受封煊赫，公侯為最，議討帝國大事，巨細無遺。

    而參議院和眾議院隸屬於六人禦前會議，在六人禦前會議通過的議事決斷之後，分發兩院進行詳細補充，當然，它的功能和職責並不是簡單的對禦前會議做“補充說明”乃至“彈劾”，在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暗地裏，兩院才是掣肘大帝的前沿陣地，這些由老牌權貴和神學院的學者以及帝國中流抵住甚至是教廷私下裏安插的眉目，形成一個維護貴族利益的圈子和熔爐。

    在維護教廷的權利，以及陛下的威望和一眾貴族的利益中，逐漸形成較為鮮明的三權分立。

    而充當執行角色的六位巨頭則分別由司法部、魔法部、信理部、兵主部、聖事部、以及最後的索羅門組成。

    雖然兩院的議院長都是侯爵，在等級上要比六位巨頭高出一等，但僅就手握實權來說，顯然，六位巨頭在各自的領域更有話語權和執行權，盡管不能左右六人的禦前會議，甚至連兩院的參議會議都需要大帝的批準才能參加，而六位巨頭也對兩院嗤之以鼻，但是，沒人否認他們偶爾的決策是可以影響事件走向的。

    最鮮明的例子，就是那位僅僅隻是大執政官還並未是司法部部長的凱洛琳女士。

    相信兩院的一眾議員都還記得那個陰雨連綿的下午，被這名凶悍的女性推開大門，用魔杖頂著圖林根參議院院長的腦袋，怒聲道，“帝國在未來三十年的戰爭中，靠的並不是這些在娘們肚皮上蠕動的貴族，靠的是騎士灌溉在戰場的鮮血！靠的是年輕巫師獻祭的靈魂！”

    紅夫人那張讓帝國眾多美人嫉妒的臉蛋上，突然笑了起來，提手把脖子佩戴的紅寶石項鏈稍作整理，伴隨著海風，輕聲道，“查出來了麽？”

    還沒有，副船長克虜伯矢口否認，7時開船的維多利亞直到現在，他一直和他的小兒子在一起，並無作案動機，在深度睡眠調取的記憶中，也沒有任何關於刺殺夫人的碎片。”

    紅夫人雙手背後，身段妖嬈，諷刺的輕笑。

    相信遠在西海岸的父親，早已經知曉此事。

    隨即，轉而正色道，“有察覺到奧納西斯的氣息？”

    沒有。”

    哎，已經覆滅了快二十年了，作為帝國曾經最耀眼的巫師，奧丁真的滿足了所有女人對男人的幻想。”紅夫人眼色朦朧，看著倒退而去的海麵留下的波瀾。

    他和諾丁山，還有奧狄斯親王，並稱帝國的三駕馬車，就連紀粹希這個雜碎都覺的就算是和太陽再次挑起戰爭，也有超過五成的勝率，可現在呢？奧狄斯被大帝軟禁，諾丁山雖然是名義上的兵主部部長，但卻並無實權，反而是紀粹希成了大帝如影隨形的影子。”

    她突然想到一個女人，一個讓他恐懼和佩服的女人，一個來自被世人唾棄的家族，卻被帝國最優秀的男人愛慕，而自己卻成為了權貴恥笑的紅寡婦，成為和凱洛琳齊名的“表-子”。

    查一查凱洛琳的女兒此行的目的。”紅夫人收回眼神，低頭輕聲道。

    頭戴醒目紅色miàn jù的瘸子，悄無聲息的隱匿在甲板上。

    隻留下周圍空無一人的紅夫人，靜靜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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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芙羅黛蒂·愛麗絲驚恐的看著上一秒還和她討價還價的“北境混球”，現在已經噴湧鮮血倒在她麵前，鮮血染紅了小黃鶯為她精心挑選的白色禮服，感受到懷裏的紐波利·法特逐漸停止的心跳和尚有餘溫的身體，惶恐不安，盡管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接觸屍體。

    顛倒了愛芙羅黛蒂整個世界的是，這個之前長相並不出彩，甚至和紳士一點也不沾邊的男性，如今因為洞穿胸口的黑色長矛而褪去了麵孔的wěi zhuāng，裸露出那張讓她心猿意馬的俊美麵孔，那雙寶藍色的眸子消退了流光溢彩，黯淡無光，成為了像是一副還富有鮮活、聖潔的標本。

    恐懼在周身蔓延，雖然身為羊巢機構迄今為止最年輕的女性巫師，在手段更為高壓的凱洛琳執政官的庇蔭下並不快樂的成長，所接觸到的男性更是少之又少，而如今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她之前並不排斥的男性卻突然死亡，恰巧這樣的死亡還是因她而起，盡管身為帝國的王牌家族，在母親更多的隱晦的教育中，也準備好了該如何麵對棘手的突發狀況，但是仍然不可抑製的抖動和啜泣，以至於她忘了抽出在巴比倫大冰原的圖書館內，主動“認主”的金**杖。

    如同鮮少被驕陽暴曬的大桐岩花，卻突然被粘稠的鮮血潑灑，驚恐而滑稽。

    二樓咖啡廳裏一片混亂，身處在十二點鍾，十點鍾，八點鍾和六點鍾方向被黑色霧氣籠罩的人站直了身子，如同四尊雕塑一般冷漠的看著在他們的包圍中啜泣的女性，以及已經死亡，沒有任何生命特征的無辜男性。

    落地窗驟然破碎。

    透過已經被黑色籠罩的雨夜中，一個模糊的人影浮空而立，在十二點鍾，十點鍾，八點鍾和點鍾方向的人形成一個若有似無的鏈接，伴隨著黑色霧繚和裹挾的閃電，特別是靈魂狀態下遊走在五個人之間的食種，嘶吼、恐懼。

    窗外身披黑色袍子在雨中的模糊人影，虛空踏步而來，一步步如同走向深淵的位麵之主。

    愛芙羅黛蒂那張好看的臉蛋，布滿驚恐，咬緊銀牙看著周身裹挾黑暗棲息，全身籠罩在黑色袍子的人，盡可能的讓自己變的理智，慌張的摸出魔杖，指著來人。

    當雙腳踏上咖啡廳的當隙，其餘所有人全部單膝跪地，胸口虛空畫三角，滿目虔誠。

    尊貴優雅的愛麗絲繼承人，您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美麗，難怪昆士蘭這個狗娘養的雜碎一直想方設法的要得到你，哦，不要害怕，我比他可溫柔多了，那個輔修亡靈啟示錄的雜碎是個看見娘們就上的種馬，所以，尊敬的女士，可以把您手中的魔杖放下麽？您這樣指著我真的讓我很害怕，畢竟我一向對胸大屁股大的女性沒有任何抵抗力，特別是像您這樣美豔的女性，無法想象你包裹在外衣下的軀體有多麽的妙曼美味，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能輕吻您纖細白皙的手麽？這將是我畢生的榮耀。”黑袍人語閉，輕輕掀開頭頂的帽子，那張極富吊詭怪異的麵孔，孤枯而蒼白，如同修習多年的黑魔法侵蝕的麵孔，張開嘴，貪婪的舔著嘴唇。

    愛芙羅黛蒂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把懷中的紐波利·法特放在地上，站起身子，卻惹來對麵黑袍人一陣浮誇的戲謔，那雙布滿黑色霧繚的眼睛就好像把愛麗絲全身脫光了一樣。

    透過破碎的彩繪玻璃，雨水打濕了愛芙羅黛蒂的全身，曲線畢露，讓對麵的黑袍人更加肆無忌憚的狂笑。

    愛麗絲突然站直了身體。

    閉上還掛有驚恐淚珠的眼眸。

    倒懸魔杖，垂手於末端，低聲吟唱。

    魔鬼藏於丘壑，諸神匿於蛟嶺。”

    在愛麗絲的周圍突然卷起以肉眼可見的雷電，伴隨著更為狂獵的颶風，在整個維多利亞的前甲板驟然卷起。

    卡薩帕裏亞的雷神咒？嘖嘖，羊巢果然不負盛名，這可要比波士頓矩陣還生僻呦。”

    黑袍rén miàn色扭曲，一身襤褸的袍子被狂風卷起。

    驟然，眼色稟冽，抽出一根有明顯斷痕的魔杖，枯槁彎曲，極盡醜陋，用力刺入左手掌中，伴隨著黑衣人汩汩而出鮮血，似有規律一般的在魔杖纏繞，跳躍。

    在黑袍人和十二點鍾、十點鍾、八點鍾、六點鍾方向匯合，融入，形成一個充斥血紅色的五芒星矩陣。

    得到更為充沛鮮血的食種如同汲取了鮮活的靈魂，撕扯怒吼，狂躁扭曲。

    以五芒星為中心，向周圍以波點的方式擴散，每擴散一圈，就湧現出一批批的亡靈生物，嘶吼著對抗卷起愈漸濃鬱的龍卷風。

    愛麗絲驚恐的睜著眼睛，全然不顧手中魔杖的低鳴和震顫，盯著血紅色五芒星的矩陣中心，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逐漸的擴大，張開。

    黑袍人緊皺眉頭，扭曲獰笑，一掌拍在胸口，張口噴湧出更為濃鬱的鮮血，傾撒在插入掌心中的魔杖。

    伴隨著衝天而起的紅芒和周圍嘶吼聲不斷的亡靈咆哮。

    一尊左手持書，右手掛著猩紅頭顱的神袛，緩緩上升。

    愛麗絲再也忍不住身體裏的翻江倒海，鮮血噴湧，魔杖應聲碎裂。

    以五芒星的矩陣眼為基準，在十二，十，八，六以及最後黑袍人所處的三點鍾方向，源源不斷的輸送血液，五個人的靈魂以肉眼可見的方式重疊，掙紮。

    愛麗絲絕望的看著露出全身的神袛。

    黑袍人抽出刺在掌心的魔杖，那張毫無血色的麵孔扭曲的如同在開普勒絞架行刑的囚犯。

    驟然卷起的狂風消匿，留下一片狼藉。

    黑袍人輕踏一步，看著癱軟在麵前的美人，俯下身，猙獰道。

    來自血紅金花的天鵝，哦，不，應該是來自閃電家族的天鵝，這大尼悉的挽歌比你的卡薩帕裏亞雷神咒比較，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