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軒轅恪剛到片場沒多久，正在會議室跟助理對流程呢，接林依然diàn huà聽到這麽一句，先是愣了一秒鍾。

    畢竟媳婦兒主動找自己吵架，這事怎麽都感覺不太真實。

    而且，略萌。

    隨後他就反應過來，關心道：“怎麽生氣了？發生什麽事了啊？”

    林依然把事情簡要提了一下，隻說是有一個粉絲找到普外科來了，軒轅恪一聽就急了，他最怕的就是發生這種情況，趕緊問林依然有沒有發生什麽衝突、小陳有沒有及時趕來。

    我沒有事，小陳先生一早就發現她了”，林依然安撫男朋友，繼續最開始的話題，很認真地說，“但是我生氣了，我們現在要吵一架。”

    聽林依然說他沒事，軒轅恪稍微鬆了口氣，在紙上寫了幾個字，讓助理趕緊出去聯係小陳了解情況。接著聽到後半句，差點沒給萌得狗帶，帶著調|戲自家媳婦兒的心理，非常配合地表示，“那就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們立刻吵起來吧，寶貝兒你先來。”

    既然是自己提出來的，那麽自己先來也很公平，林依然應了聲“好的”，然後想想，首先闡述了自己生氣的理由：“我生氣的原因是，她說我沒有你的粉絲了解你，沒有支持你。但是，我以前又不認識你，而且，我以前也不是你的粉絲，我隻粉過陸先老師，這還是因為我碰巧看了那場diàn yǐng。”

    軒轅恪沒想到媳婦兒一開場就掄起小冰刀往自己的玻璃心上鑿，不由得捂住了心口，默默流淚。

    我很生氣我沒有在你需要支持的時候認識你，然而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我很生氣”，林依然繼續說著，她的語氣很懊惱，一點都不知道自己說了多麽可愛的話。

    軒轅恪用手抹了把臉，以免自己笑得太過癡|漢，但還是忍不住低笑出聲，對著shǒu jī說：“媳婦兒，如果現在我們在一個房間，那你就危險了。”

    林依然隔著shǒu jī，沒能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在開玩笑卻沒能察覺出內涵，提醒道：“我們在吵架，不是要打架。”

    好，吵架”，軒轅恪清了清嗓子，反駁回去，“那我也很生氣，因為你小時候要麵對蕭女士那樣的奇葩，我那時候還不認識你，所以我也很生氣啊。你想想，如果我小時候就跟你認識，那我們可以一起溜出去玩，我帶你去我家那時候住的弄堂，弄堂口有個特別好吃的餛飩攤子，弄堂裏還有個廢棄的老宅子，特別漂亮，我小時候想在那裏娶媳婦的。”

    林依然聽著軒轅恪的描述，想象著小小的軒轅恪，他一定是個調皮又可愛的小男孩，更懊惱了，失落地說：“我也想見小時候的你。”

    軒轅恪見自己成功帶跑了話題，再接再厲，循循善誘：“但是我們現在認識了，以後也會一直在一起。我們不是說過等你可以完全主刀二級手術的時候要孩子的嘛，等以後有了小小你或者小小我，我們可以帶著回弄堂玩，還可以帶著回你家蕩秋千。”

    林依然心向往之，想起科室裏護士之間的閑聊，想到了一個歪主意。

    自我感覺安慰媳婦越來越熟練的軒轅恪，還在等林依然心情變好的回應呢，沒想到shǒu jī那頭傳來了林依然嚴肅的聲音，然而說的內容卻是丟了個小炸|彈。

    要麽，我們先上車後補票吧阿恪？”

    咚！哐——

    阿恪你怎麽了？”

    是……凳子太滑了。”

    軒轅恪一臉無奈地從地上爬起來，像小學生作文一樣，內心展開了艱苦卓絕的鬥爭。

    左邊的小天使舉著“蠢蠢欲動”的小標牌，小翅膀撲騰來撲騰去，撲騰得軒轅恪心髒亂跳；右邊的小惡魔舉著塊小棋盤，擼起袖子，掄起棋盤把小天使拍死在牆上，伴隨著小天使從牆上哧溜滑下的效果，小惡魔轉過頭，用林正義的臉對軒轅恪露出了一個慈愛的微笑。

    軒轅恪頓時一個激靈，心裏什麽撲騰翅膀都沒了，對媳婦兒十分正經地回複，“我們還是征求叔叔的同意比較好，叔叔也是為你考慮，我們不能傷了叔叔的心。”

    覺得軒轅恪說得有道理，林依然遺憾地同意了他的話，然後反應過來，“阿恪，我們好像沒能吵起來？”

    那就等下次有機會再吵吧”，軒轅恪樂了，“又不是談戀愛一定得完成吵架指標，對吧？”

    林依然“嗯”了一聲答應了。

    軒轅恪跟林依然告完別，切斷了通話，對著暗下去的shǒu jī屏幕還忍不住溫柔微笑，過了一會，他才恢複了平時拽拽的表情，出門去找助理了解情況。

    助理打diàn huà給小陳的時候，他正發愁要怎麽辦，不論是保鏢還是醫院保安都沒有處理權，但是打diàn huà報警吧，他心裏還怪不落忍的，畢竟是這麽年輕的小姑娘。助理diàn huà一來，他把事情一說，然後從善如流地順著助理的意思，帶著小姑娘到洪荒娛樂公司去了。

    軒轅恪聽了助理的安排，點點頭，也立刻往公司趕。

    他此時表情冷得跟他媳婦一樣，心情不爽到了極點。他本身就是個極討厭被人隨意管束指摘的人，要不然中二時候不會跟他爹鬧得跟仇人一樣，出道後，即使是在大家都不知道他家背景的綜藝花瓶時期，他工作敬業做，但出了攝影棚，誰要是以為能隨意把他搓圓捏扁，管你是多大牌的主，他絕對翻臉，不會給一丁點麵子。

    洪荒娛樂一樓小會議室。

    其實小姑娘是挺真的粉，聽保鏢說已經把事情告訴軒轅恪了，一猜軒轅恪會有的反應，當時跳起來就跑，但小陳是專業的保鏢，往會議室門口一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見跑不掉，小姑娘登時又哭了，蹲在地上嚎，完全沒了剛才進來時的興奮勁兒，還怪小陳沒早說：“你不是說登記好就放我走嗎！完了完了，陛下絕對會生氣的，嗚嗚嗚嗚嗚，陛下黑臉超恐怖的，嗚嗚嗚嗚我不想陛下討厭我。”

    想什麽呢”，小陳同誌也是一個直來直去的耿直保鏢，對抬頭看自己的小姑娘指出，“你想想你自己做的事情，老板絕對已經討厭你了啊。”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一臉的生無可戀。

    軒轅恪走進來的時候，臉色沉得嚇人。

    小姑娘頓時不嚎了，一方麵，好不容易見著真人，得好好珍惜看的機會，另一方麵，真的見了軒轅恪，她越發覺得自己真的很喜歡他，這種喜歡得不知道怎麽辦的情緒一湧上頭，似乎她做的任何事情都有了正當理由，她莫名覺得自己能夠麵對他的責問。

    軒轅恪在會議長桌的另一邊坐下，沒有浪費時間，開口先嚇唬人：“你知道擾亂醫院正常醫療秩序是犯法的嗎？”

    你要為了她，把我關進警|察局？！你怎麽能這麽做？”，小姑娘畢竟年紀小，不禁嚇，被這麽個煞有其事的罪|名砸懵了，三觀碎裂，對人生和世界產生了懷疑。

    軒轅恪演繹渣男風範，故意道：“你口中的‘她’，是我女朋友，而你，隻是惡意跟蹤她、騷擾她的人，我為什麽不能這麽做？你以為你這麽大個人了，做出的事情不需要負責嗎？”

    小姑娘又是傷心又是害怕家裏學校知道這事，急著控訴：“都是你！誰讓你談戀愛的！”

    作為一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我享有婚姻戀愛自由的權利”，軒轅恪攤手，“我爹都管不著，哪裏輪得到你來管？”

    他這樣毫不留情的話，小姑娘眼睛都紅了，怒道：“如果沒有粉絲，你有今天？你談戀愛就是對粉絲不負責！你背信棄義！你是個渣男！”

    軒轅恪無奈地搖搖頭，進房間到現在，第一次換回了平常說話的語氣：“確實，如果沒有最早那一批的粉絲，我不會堅持在圈裏混下去。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很感謝粉絲的支持，你們在網站、在微博提出的一些要求，能做到的我都盡量做了，不是說這就足夠，我隻是闡述這個事實。”

    但是，我能走到今天，在圈裏有現在的地位，靠的是我出演、出品的優秀作品，這一點，今天我在這裏敢說，出了這個門，對著記者、對著公眾，我軒轅恪照樣有自信和底氣這麽說。這一點，你能反駁我嗎？”

    小姑娘低下頭掉眼淚，不說話，因為這確實沒什麽好反駁的，如果軒轅恪不優秀，她不會喜歡他到這個地步。

    那麽，我的私生活，為什麽要根據你的好惡來決定呢？反過來說，就因為我是你的偶像，我要你跟你父母斷絕關係，你也會做嗎？”

    小姑娘立刻懟他，“我為什麽要為你這種人”，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中招了，氣呼呼地不再說下去。

    那你又有什麽資格和權力，去騷擾我的ài rén呢？”，軒轅恪的聲音終於溫和下來，希望小姑娘能將心比心。

    我那麽喜歡你”，小姑娘說著又開始哭，“因為喜歡你，我才努力考上了現在的大學，因為喜歡你，我才想要努力考研，但是你談戀愛了，你不是我們的了，我努力給誰看呢……”

    軒轅恪指出一個她不想接受的事實，“你考不考大學、考不考研，是你的人生選擇，你願意積極向上，其中有我的緣故，我很榮幸。”

    但你要清楚，這些說到底，是你對我的感情投射，是粉絲與偶像之間的正向影響，並不意味著，你這個人，與我這個人本身就有了什麽關係。事實你也看到了，你對於我來說，除開粉絲的身份，就隻是一個陌生人，還是騷擾我女朋友的陌生人。”

    小姑娘抹了抹眼淚，呆呆地看著他，就好像不認識他了一樣。

    軒轅恪放軟了聲音，最後對她說：“我隻是你的偶像，不是你的男朋友。而現實生活中的我，是一個生老病死的普通人，我渴望和我愛的人組成家庭，就像你以後會有你的丈夫和家庭一樣。我終究隻是你人生的過客，沒有必要鑽牛角尖到這個地步。”

    小姑娘眼睛又濕了。

    她沉默了很久。

    最後，近乎呢喃地對軒轅恪說了聲“對不起”。

    軒轅恪點點頭，站起身來，叮囑小陳把人送走，然後邁步離開。

    在他的手碰到會議室的門把上時，小姑娘堅定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我不想繼續喜歡你了，你不是我的偶像了。但是”，她握緊了拳頭，給自己勇氣，“我希望你能替我向醫生姐姐傳達一聲，對不起，我不該去找她，我向她道歉。”

    好。”

    軒轅恪走出會議室，小姑娘等他的身影遠去，才放聲大哭。

    她沉浸在隻有她自己理解並憐惜的悲傷裏，隻有將這些情緒通通哭出來，好像才能真正和那些年的喜歡正式告別。

    而走出會議室的軒轅恪接了一個diàn huà，匆匆趕回片場。

    片場似乎出了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