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劍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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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親衛其實並沒有打算給出讓嚴鬆休息哪怕半秒鍾的時間,可是琴女的琴聲響起,自己的思想卻對身體失去了控製權。
於是侍衛親衛隻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嚴鬆陶醉在琴女的琴聲中,看著嚴鬆的呼吸從紊亂變得愈加平穩,看著嚴鬆的精神重新集中。
該死,這到底是什麽法術,除了最北方冰靈國傳出來的赫赫有名的冰晶術可以短暫地把人凍住之外,就沒有什麽法術可以讓人呆在原地不動了。
這是怎麽回事?
直到五分鍾後琴聲消失,十二親衛依舊不明所以,隻是看見了鬥誌昂揚的嚴鬆手中的金色巨劍已經平舉在了身前。劍鋒直指為首的鼠衛。
一首琴曲已經將一切都道明,嚴鬆心頭再也沒有了任何疑惑。既然她想戰,那就戰。
天不生我龍炎晨,誰人舉劍平天下。
想什麽都沒有用,隻需要戰就對了,用最絕對的力量,去碾壓一切。蟲族也好,神族也罷,還是麵前的十二親衛,都不過雲雲。
我有一劍,可斬奸惡。
手腕上的符文再次亮起,又是一個嶄新的符文,一股嚴鬆從未感覺過的力量在全身四處湧動,越來越快,越來越熾熱。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姬長夜的臉色已經蒼白的如同一頁紙,身體似乎虛弱地無法自己站在原地。場上的兩人已經太多次超出了自己的意料,尤其是這一次,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控製類魔法,在加上現在場上不知在做什麽的小子,已經搞得頭頂上天象迥異,烏雲密布,成一個漏鬥狀低垂下來,和著電閃雷鳴,看起來異常恐怖。
嚴鬆現在的七竅都在向外流血,身體上莫名奇妙地興奮著,顫抖著,力量已經快超出了他的極限,但還在無窮無盡地增強。
“極限,極限……”嚴鬆心中默念著,“龍炎晨啊龍炎晨,這就已經是你的極限了麽?”嚴鬆緩緩地閉上雙眼,感受著心中岩漿般地炙熱。
琴女僅僅地抿著雙唇,手中的琴已經停了下來,才發現那青蔥白嫩的手指上已經遍布血痕。
琴弦上沾了血,靉華自鳴,聲音帶著淒婉的哀怨。
嚴鬆聽見了琴聲,突然睜開雙眼,“不,龍家,無極限!”那一瞬間,半邊天空傾斜而下,十道閃電相聚,繼而是振聾發聵的轟鳴。
琴女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間所有人都為那股力量窒息,場上的半大小子抬頭看天,聲嘶力竭地怒吼著,“賜我一劍,舞於蒼天!”
於是翻滾的烏雲中,一把千層樓高的巨劍泛著金色的光澤從傾斜的天邊垂下,嚴鬆雙目赤紅,宛如瘋癲,右手高高舉起,聲音嘶啞地喊道,“正義!”
於是天邊的金色巨劍如隕石般砸下,金色一瞬間彌漫了所有人的雙眼,沒有預料中的衝擊,也沒有任何的聲音,隻是金色,刺眼的金色,耀眼的金色,充滿正義的金色,溫暖的金色。
琴女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躲避開金色,隻是癡癡地看著金光之中怎樣都無法掩蓋的那個身影。瘦弱,卻有力,渺小,卻偉岸。
琴女低垂下眼簾,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東西。
金光足足持續了兩分鍾,姬長夜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沒有人可以從那樣恐怖的巨劍下存活下來,損失了聖上的十二親衛,就算完好無損地抓到了場上的那個魔鬼,他也無顏麵對聖上。
金光緩緩散去,姬長夜已經不忍心去看場上十二親衛的屍體,直到身邊的士兵驚愕地指著場上道,“居然……居然沒死。”
姬長夜心中一愣,轉頭朝著場上看去,十二親衛果然沒死,但各自都有傷,受傷的嚴重程度卻不一。
“正義……難道隻有對心存惡念的人才有效嗎?”姬長夜喃喃著,目光有些失神。
嚴鬆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姬長夜,手中的金色巨劍不知去向,卻多了一把再平常不過的鐵劍。鐵劍的劍鋒直指姬長夜,後者的身體一顫,全身上下竟不敢多動分毫。堂堂大風國南征北戰的大將軍,居然就這麽被嚇到了。
嚴鬆又轉頭看向琴女,後者正呆呆地看著他,四目相對,想說的,能說的,要說的,都不用再說出來了。
嚴鬆轉身就走,琴女在身後緊緊相隨,一直到兩人都離開,姬長夜都沒說一句話。
“將軍。”身旁的侍衛有些憂心地叫道。
姬長夜轉身就走,一句話也沒說。
……
青山外,綠水旁,河岸邊,垂柳下。
素衣白衫,靉華流水,景應佳人。
綠色的光波蕩漾,嚴鬆坐在草地上,看著河水上碎落的陽光,微微有些失神。
“符文的力量。”琴女開口,嚴鬆輕輕石化。
“這是一個有魔法的世界,隻是咱們的力量卻不來自於魔法。”嚴鬆回過頭,送給了琴女一個招牌式的微笑,讓這個仙子一般的女孩兒愣了一秒鍾。
“你能看出來嗎?我不屬於這個世界。”嚴鬆拍拍身邊的草地,示意琴女坐在自己身邊。
女孩兒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坐了下去,雙手環抱著膝蓋,看上去依然是無懈可擊的優雅,“這樣最好,這是一個孤獨的世界。”
“孤獨的世界?”嚴鬆側過頭去,看著琴女堪稱完美的側顏,微風吹起,三千青絲微微浮動,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嚴鬆一時忘記了呼吸。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樣盯著別人很沒禮貌?”琴女輕輕招手,靉華自動地飛到女孩兒麵前。
“哦,對不起。”嚴鬆驚醒,連忙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繼續看著嘩嘩響的小河。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琴女微微一笑,好在嚴鬆沒有看到,否則怕又是一番看呆。
“你口中的孤獨,是因為魔法和符文的原因嗎?”
“算是吧。”琴女手中的琴聲再次響起,嚴鬆不說話了,靜靜地聽著,看著殘月漸漸在半空中浮現,看著陽光漸漸變成金色,看著太陽在遙遠的山後將天邊的雲染的赤紅,看著夕陽在河水上撒下碎金,看著夜幕一點一點降臨。
嚴鬆隻是聽著,突然聽懂了琴聲中的故事,突然明白了琴女口中的孤獨。
綠色的光波再次浮現,琴女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琴,“你的殺氣怨氣太重了。我不喜歡這種氣息。”
嚴鬆一愣,不知該說什麽,心中突然有了莫名其妙的惶恐。
“你心頭有恨,悔恨,仇恨。”琴女輕輕地摩挲著手中的靉華,突然把愛琴塞到了嚴鬆的懷裏,然後纖纖玉手拉住了嚴鬆的手,放在了琴上。
嚴鬆的腦袋一下子空了,石化在原地,不知所措。
“靉華可以幫你把往事變得不那麽刻苦銘心。有時候適當的放下,才會更好的記起。”琴女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男孩兒,“我可以教你練琴,前提是你到底願不願意真正意義上的開始新的生活。”
“就算我願意,想要真正地走出那些回憶,要有多難?”嚴鬆苦笑著,感受著從女孩兒那雙手上傳來的冰涼的溫度。
“不,難的不是忘記,而是下定忘記的決心。”琴女猶豫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嚴鬆心中一空,竟有些小小的失望,繼而一股女子的清香氣息撲鼻,肩膀上多出了一個沉甸甸的腦袋。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修我戈矛,與子同仇。”琴女吐氣如蘭,合著流水輕輕道。
嚴鬆的心頭下起了青蔥小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