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隻正對著大門有間屋子，那小乞兒在前推門進去。

    張芷見地上鋪著不少幹草，又聽大潘子說道：“這就是我們哥倆兒的小窩了。還沒問小哥叫什麽名兒呢？”

    張芷自然不願將真名說出，隻粗聲應道：“我叫張三，叫我三兒就行。”

    那小猴兒接道：“以後咱就是兄弟，我叫你三兒哥，你就叫我小猴兒，咱都叫這家夥大潘子。”

    張芷見這二人這般熱情，當下也覺寬心，便向那小猴兒問道：“你們知道華山怎麽去麽？”

    那小猴兒驚咦一聲，說道：“原來三兒哥也要去赴那盛會！”卻見那大潘子忽的臉色犯難，忙問道：“卻不知三兒是哪門哪派？”

    張芷聽得一頭霧水，又問道：“什麽盛會？什麽門派？我是問華山怎麽去，跟這些有什麽幹係？”

    那小猴兒卻說道：“這可就奇了，你既然要去華山，難道不知道華山下月十五的盛會麽？”

    張芷茫然道：“我去華山隻是找我父親的一個朋友，卻不是去赴什麽盛會。”

    那大潘子見張芷並不知曉這盛會，麵色又舒緩開來，忙接口說道：“說起這盛會，那可是江湖上的一件大事。三兒既然不知，想必不是江湖中人了。”

    張芷問：“難道兩位是那江湖中人？”那小猴兒欣喜著應道：“那是自然，大潘子可是丐幫有名有姓的一袋弟子。”

    那大潘子聞言也露出一臉自豪臉色，張芷曾聽左清提過丐幫，知道丐幫之中以身上布袋多少論品級，從一袋弟子依次漲到九袋長老，這時她才瞧見大潘子腰間果然纏著一條布袋。

    張芷又問道：“那你們一定知道華山在哪兒了？可是還要往南？”

    小猴兒笑道：“你竟一直往南？華山可是在陝西境內，此處已是湖北，你再往南一點兒都要到武當山了！”

    張芷聞言錯愕不已，那小猴兒又道：“這裏名叫蒼頭鎮，離武當山不過百裏，三兒哥要去華山，可得往北一直走，到長安再往東北走個一二百裏就到了。”

    張芷聞言更驚，原來華山就在長安北麵，自己卻一路往南走到武當山了。這時想起那晚遇上的兩撥趕路的武林中人，想必就是去赴這華山的盛會了。

    小猴兒又接著說道：“三兒哥既然到了咱蒼頭鎮，何不去武當山遊玩一番。”

    張芷卻並無遊玩興致，隻盼能早日趕去華山見到左清。當下應道：“那倒不必。你剛說那什麽華山盛會是怎麽回事？”

    那小猴兒見張芷竟不知華山之事，當下興致大増，隻見他一甩那身破爛袖子，右手一揮，學著說書人的架勢開口道:“說起這次華山的盛會，那可了不得！聽說這盛會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約定，當年西域玄天門門主尹天仇號稱“天下第一”，隻身來中原挑戰各大派掌門人。”

    張芷插口道：“那這尹天仇可真狂妄。”

    大潘子也搶著說道：“小猴兒，二十年前你還在你娘肚子裏呢，你怎麽知道的啊？”

    那小猴兒可不服氣，說道:“自然是老頭子告訴我的，老頭子告訴我的事兒多著呢，你可別眼紅啊。”

    大潘子自然很不服氣，說道：“偏偏這事兒老頭子也跟我說過，嘿嘿。”

    小猴兒一時語塞，氣到：“那你說，你來說。”

    大潘子得意一番，也擺個架勢，開口道：“話說這尹天仇來中原找人比武，開始眾人並不在意，可誰知這尹天仇一個月內連續打敗了十多個門派的掌門人，其中甚至有崆峒派和點蒼派這等名門大派。”

    “點倉派怎麽也能算名門大派，你盡瞎說！”小猴兒插嘴道。

    “這就是你自己不知道了，這點蒼派在二十年前確實是名門大派，隻是自從上代掌門陸風被尹天仇打敗羞憤自盡之後，從此一蹶不振。我還聽老頭子說，這陸風一向愛麵子，他自己將點蒼派曆代祖師的劍法都專研了一遍，可說是當年一等一的使劍名家，可惜不太會教徒弟，門下弟子沒幾個像樣的，他比試輸了之後當場拔劍自盡，點蒼派可不就沒落了？”

    大潘子又是一臉得意，小猴兒憤然說道：“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老頭子現在也不在這兒。你就胡說也沒人可以拆穿啊。”

    張芷聽他們一口一個老頭子，忍不住又問：“你們說得老頭子是誰？”

    那小猴兒搶先答道：“自然是丐幫的大人物。”

    大潘子又插嘴道：“老頭子哪裏算大人物了，不過才掛六口布袋。”

    小猴兒聞言不悅，悻悻道：“是啊，六口自然不算什麽大人物，一口的就更加什麽也不是了。”

    大潘子怒道：“一口又怎樣，你連一口也沒得。”

    張芷見二人互相挖苦，忙打斷道：“那尹天仇後來怎麽樣了？”

    須知丐幫人多勢眾，卻並非所有弟子皆有布袋品級，隻有立過功勞的弟子才有機會得到布袋以示身份地位，小猴兒年紀畢竟尚小，一直苦於沒機會立功表現，至今未能掛上一口布袋，這也是他最大憾事，如今被大潘子以此嘲笑一番，也覺沒趣，便氣鼓鼓地不再說話。

    那大潘子見小猴兒不再搶白自己，更覺得意，又答張芷道：“這尹天仇打敗陸風之後，各大派掌門才開始注意到這號人物。誰知那尹天仇很快又在九月十日將武當派掌門天虛道人打成重傷，這可不得了！要知道這天虛道人是武當派鼻祖張三豐道人的第三代嫡傳弟子，太極劍法和太極心法都已經修煉得出神入化。他這一敗啊，江湖霎時間謠言四起，說咱中原武林氣數將盡，又說這尹天仇是什麽天魔出世，要覆滅整個中原武林。”

    張芷雖少聞江湖之事，卻也知武當派乃真正名門大派，向與少林齊名，不禁皺眉道：“那這尹天仇確實厲害。”

    小猴兒也點頭表示讚同，大潘子又道：“嗯，此事很快傳遍江湖，各大派見連天虛道長也被擊敗，都害怕尹天仇下一個就找上自己，隻有華山派掌門徐大通與向與陸風交好，他見陸風飲恨自殺，恨不能親手將尹天仇擊殺。”

    張芷聽得徐大通之名，想起自己師傅也說過現今的華山掌門便叫徐大通，忙問道：“那徐大通二十年前就已經是華山掌門了嗎？”

    大潘子說道：“聽說那一年徐大通新任掌門不到三個月，還是靠著陸風的鼎力推薦才能得前任掌門指定為繼承人。所以徐大通更加不能坐視陸風被逼自殺，便邀請眾派掌門一起前往華山商議對策，眾人樂得推舉他為主事者，出麵挑戰尹天仇，約定雙方於十月十五日在華山決戰。”

    “後來呢？那尹天仇又贏了嗎？”張芷迫不及待問道。

    大潘子笑道：“自然是華山派贏了，你看現如今華山派如此興旺，當年華山派若是輸了，隻怕也和點蒼派一般沒落了。”

    那小猴兒卻冷笑一聲，說道：“贏是贏了，可是具體怎麽贏的，可沒人曉得。”

    張芷覺得奇怪：“如此重大的比武決鬥，怎麽會沒人知道怎麽贏的呢？”

    小猴兒說道：“決鬥約定在華山之巔舉行，當時在場的隻有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別人卻都不得旁觀，事後各派掌門也對比試過程隻字不提。等在華山腳下的武林人物甚至都未曾見尹天仇走下華山，直到兩個月後，有兩個自稱玄天門護法長老的人來到華山送了一封戰書，約定二十年後玄天門門主將再來華山，挑戰中原各大派掌門人，這以後玄天門人便再沒在中原出現。”

    張芷恍然道：“這麽說下個月就是約定的日子了。這麽多年過去了，萬一這什麽玄天門的門主不敢來了大家豈不是白跑一趟？”

    大潘子說道：“這個倒不會，那玄天門二十年來雖沒踏足中原，卻在西域迅速擴張，聽說玄天門已經將西域武林全部收服，成為西域第一大派，這麽重大的約會，他們自然不會爽約。”

    張芷雖未聽過玄天門，卻也很好奇這麽盛大的比武是什麽模樣，心中想道：“如果能在下個月十五前趕到華山，說不定也能身臨其會。”

    三人又閑話了一些江湖中的事跡，都是張芷從未聽過的，那小猴兒一直談興很高，大潘子卻已有些不耐煩，便說道：“咱們今天先說道這裏吧，我看三兒剛來咱這，一定很累了，大夥兒早點睡覺。”說著便向那小猴使個眼色，那小猴兒忽的臉色不悅，卻也沒說什麽。

    三人便將地上茅草分鋪開來當床，張芷自是一個人靠牆躺下，刻意與二人分開少許。經曆這些天的奔波逃命，她也確實累得很，如今卻在這小小蒼頭鎮遇見兩個這麽好客的叫花子，心中稍覺溫暖。

    “雖然走錯了這麽長的路，但是終於能有個地方睡覺也不錯。”張芷心想，“明天就得往北去，真希望早點到華山，見著師父再求她替爹爹報仇。”如此想著，心中終於覺得寬慰，便沉沉睡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