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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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醒來,日光透過破紙窗照進屋子,照在張芷疲憊卻安詳的臉上。

    張芷打了個哈欠,她夢見自己還在府中和丫環追著蝴蝶嬉鬧,丫環小青一不小心摔一跤,把張芷笑得合不攏嘴。醒來時張芷依舊笑著,睜眼後怔了一會兒,才知隻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此時天已大亮,窗外陽光耀眼,自己竟一覺睡到晌午。她翻身一看,大潘子和小猴兒早已出門,“怎麽不叫醒我。”張芷心想,“是了,一定是見我睡得太沉便沒打攪我吧。”

    如此想著,忙爬起身來,豈知一摸腰間,銀子竟不見了。

    張芷霎時間一片迷茫,趕緊將地下茅草翻開仔細搜了兩遍,卻哪裏見到銀子?

    “難道是大潘子和小猴兒拿了我的銀子?”張芷疑道,接著又猛搖頭:“不對不對,他們那麽好客又那麽大方,不但請自己吃包子,還給自己住的地方,怎麽會是這種偷雞摸狗的人呢?一定是自己在來的路上弄丟了。”

    盡管張芷心裏對這個解釋不太滿意,盡管她已經開始有些懷疑大潘子的好意是否早有預謀,可是她畢竟仍是不肯相信這種陰謀詭計,隻好一遍遍告訴自己銀子是在來的路上的丟了。

    “小猴兒~潘子大哥~!”張芷剛出了屋門便大喊二人的名字,可是院裏哪裏有個人影。

    “定是又出去玩鬧了,對了,他們不是乞丐麽,總得出工討飯才是,我去街上找找。”

    蒼頭鎮不大,隻有一條直通南北的豎街和三條垂直的小巷,張芷在大街小巷轉了不止一圈,仍然沒見到大潘子二人。幾圈下來,終於灰了心,始知是這二人躲了起來,銀子必定也是二人所偷。

    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陌生人,張芷忽然覺得十分難受,眼淚也開始在眼眶中打著轉。令她難受的並非是丟了銀子,而是那種被自己信任的人欺騙的感覺。先前她從未涉足江湖,如今才出來幾天就被人騙走了身上所有的盤纏,如何能不傷心。

    一個人受到打擊總容易變得消沉,卻也有一些人會在教訓中成長起來,變得更加鬥誌昂揚,而這兩種人的最大區別就在於看待事情的心態不同。

    張芷把眼淚生生忍住,她忽的加快腳步往蒼頭鎮的北門走去,她要盡快離開這裏,越快越好。

    北門口便是昨日遇見小猴兒二人的地方,張芷本想加快腳步走過,卻聽有人叫道:“那位小哥還買包子麽?”

    原來是昨日的包子鋪老板,張芷心想,這老板還以為自己帶著元寶呢。

    她無奈地對著老板搖了搖頭,那老板見她一副失魂落魄之態,心中已明白個大概。隻見他招手示意張芷靠近,張芷好奇走上幾步,那老板低聲說道:“小哥定是被昨天那兩個乞丐騙了錢財吧?”

    張芷奇道:“你怎知?”那老板苦笑一聲,道:“這二人是本鎮有名的混世小魔王,小哥昨日拿出一個元寶給他們撞見,如何能不叫人見財起意?這二人平日裏坑蒙拐騙的小把戲弄得多了,大夥兒都躲著他們,所以才專找外來的生人下手。”

    張芷想到昨日這兩人在包子鋪前將自己騙走,這老板卻一句話也沒提醒,如今自己已經被騙他才來相告,不由得心生怒火,正要轉身離去。

    那老板又道:“小哥不要怪我昨日沒提醒,隻是這兩個都是丐幫弟子,丐幫在我們這小鎮可是第一大幫會,我們這些小商販哪裏敢得罪他們呢。”

    張芷仍是不悅道:“我聽說丐幫中人多是行俠仗義,又怎麽會欺壓你們這些小販,況且難道官府就不管了麽?”

    那老板又啞笑一聲,說道:“看來小哥真是沒怎麽出過門,須知這些大幫大會若是不收錢不打架,誰來養活那一大幫子人呢?至於官府,更是和這些幫會串通一氣,他們又怎麽會斷自己財路呢?”

    張芷聞言大為吃驚,那老板又道:“老實說我也心中過意不去,這五個包子就送給小哥了,權當在下陪個不是。”

    張芷也覺這老板實屬無可奈何,況且對方還送自己包子謝罪,當下正愁沒有幹糧,便道謝收下了。她將一個包子拿著吃了,剩下的四個小心包好藏在懷中,心想這世間也非都是奸詐的壞人,至少這包子店的老板心地就挺善良。

    張芷出了北門,一路往北行去,想到那老板說的關於丐幫和官府的事情,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自幼在官府中長大,這些事從前可沒人與她提起。他父親為官清廉,從不與幫會勾結,與華山派的趙一鳴也隻是以書會友。她曾聽父親提起那趙一鳴酷好書法,自己於華山劍法之外另創了一套蘭亭劍法,正是將劍法融入王右軍名帖《蘭亭集序》,自有一股飄逸靈動之勢。

    “眼下華山聚會在即,趙伯伯和師父必定都在華山。有他們二位的幫忙,一定能替爹報仇。”想到父親之死,張芷再不去理銀子的事,隻盼能早日到達華山。這幾日並沒碰見追殺自己的那幫人,張芷越發肯定他們已經跟丟了自己,如此也不如何害怕走大路,她心想:“大路走起來快些,隻要能快些到華山,那也管不得那些了。”

    北方的冬日多為晴天,張芷一路沿著官道向北,途中也不停留。如此走了兩日,自己估摸著回到了陝西境內,身上帶著的四個包子也已吃完。她再沒別的可吃,隻好喝冷水充饑,這一日中午走在路上,肚中響著咕咕的水聲,早已餓得急了,偏偏走了一天一夜也沒見半個人家可以討個剩飯吃。

    陽光雖不如何烈,張芷卻隻覺得頭暈眼花,正感無力,忽然身邊馳過一匹黑馬,張芷本也並不在意,繼續往前走了不到百步,卻見那黑馬又從前路馳回。

    隻聽一個悅耳的男子聲音說道:“這位小哥似乎中氣不濟,可要在下帶一程麽?”

    張芷聞聲時忽然覺得自己瞬時多了一份氣力,身上也覺舒服一些,隻覺這聲音柔緩舒適,聽著竟有種精神振奮的感覺。

    她忙抬頭往黑馬上的騎者望去,隻見一名麵容英俊的年輕人正殷切看著自己,這人身穿一身白袍,頭上紮著書生綸巾,腰間懸著一柄極長的細劍,他人雖在馬上,那劍身之長竟仍差點拖到地上。

    張芷見他一番好意,人也相貌堂堂不似歹人,本想出口答應,卻猛地想起先前在蒼頭鎮遇見的二乞,忙又改口說道:“多謝這位好漢,我習慣了一人走路。”

    那男子聞言有些驚訝,卻也並不勉強,當下說道:“前方不遠即有一家小驛站,小哥堅持一會兒就能在那喝杯茶歇息了,告辭”,說著抱拳施禮,調轉馬頭又去了。

    張芷也學著抱拳示意道謝,她抬起手時發覺得自己竟不覺得很累,心中奇道:“怎麽聽這個人說話似乎能恢複力氣。”當下加快步子,心中期望能在他說的驛站再見到此人。

    往前走了兩三裏路,果見路旁有間簡易的茶棚,棚中擺著十來張木桌,棚前立著一根旗杆,旗上寫著“驛站”二字。張芷見那旗杆上拴著一匹黑馬,心中一喜,忙往棚中望去,這時隻三張桌上有人,其中兩桌坐著幾個行腳商人,第三桌隻坐著一人,正是那騎黑馬的年輕人。

    那人正看著張芷,她忙微笑打個招呼,那人也微笑點頭。

    張芷身上沒半個銅板,正遲疑是否該進棚內坐下,卻聽那年輕人說道:“小哥若不嫌棄,何不過來共飲一杯茶水?”

    她心中雖也願意,嘴上卻仍說道:“不必了,多謝閣下好意。”當下隻在靠邊上的一張桌子坐下休息。

    那年輕人也不再客氣,便自己斟起茶來。

    張芷撇見他手中握著的茶杯時覺得有些怪異,可是哪裏怪異卻又說不上來。

    那年輕人見她望著自己手中的茶水,心想:“這小哥雖然蓬頭垢麵,倒挺有骨氣,自己明明饑渴,卻仍不願受人恩惠。”當下招來驛站小二,在其耳邊低聲說了一會兒。

    那小二點頭進去了,不一會兒又端著一疊切好的羊肉和一壺熱茶出來,卻徑直走向張芷。張芷詫異萬分,明說自己沒點這些也沒錢付賬,那小二卻說:“小哥有所不知,本店向來有個規矩,每日shàng mén的第十個客人可以免費gòng yīng一餐,今日您正好是第十個客人。”說罷便笑著放下羊肉和茶壺走了。

    張芷心中疑惑,望向那年輕人時,隻見他再次向自己點頭微笑,已明白是對方有意請客卻不願令她難堪。她心中忽然感動,忙低下頭狼吞虎咽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