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方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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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芷見陸羽歎氣,也覺丐幫不能成器,便低聲說道:“咱們走吧?”
陸羽點頭,二人正待離去,此時一個清悅的聲音響起:“殺刁平的正是在下,各位誰想坐上幫主之位,來殺了在下便是。”這
聲音並不如何響亮,卻能蓋過眾人喧鬧之聲傳入各人耳中。
陸羽聞聲一驚,他自問也能用內力將聲線逼緊傳出,卻做不到對方這般平緩好聽。
隻見眾人目瞪口呆望著台上,一位白衣飄飄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已站在三位長老麵前。
張芷見他麵色蒼白似雪,四周的火光雖然明亮,卻仍不能將他蒼白的麵色加深一分,蒼白的臉上鑲嵌著一雙生氣勃勃的大眼,嘴角翹起,一副渾不在意的神態,似乎全沒將丐幫眾人瞧在眼裏。
張力脾氣本就暴躁,怒道:“哪裏還得兔崽子,敢在這裏大言不慚胡說八道!”
隻見那年輕人不屑笑道:“在下是否大言不慚,各位看過此物便知。”
說著從背後拔出一段兩尺來長的枯木,枯木通體漆黑,外表並無顯眼之處。陸羽見了那段枯木,想起師父天虛道長曾說起丐幫的打狗棒通體漆黑,驚咦一聲。
吳張王三人卻早已大驚失色,三人互相照個眼神,突然同時出手往那年輕人搶去。
吳明本離那年輕人最近,他欺身向前時卻一個翻身躍至對手身後再回身一腿踢向對方後腦,恰逢張力王興二人一左一右揮拳封住那年輕人左右退路。
這三人平日各在丐幫分舵極少共事,如今驟然聯手,卻仍能根據己方和對手的位置準確做出判斷,合力作出無死角的一擊,不失一流高手境界。
那年輕人卻隻是譏笑道:“招式不錯,可惜還是慢了一些。”
眾人本見那年輕人頃刻就要橫屍於此,卻忽然眼前一花,隻見台上呼呼呼飛下三個身影,待能看清時,原來是三位長老被對手一齊擊下台去!
三人落地後俱都一跌不起,眾人忙上前扶住,那年輕人卻並未再施shā shǒu,隻是更加不屑地輕笑一聲,又低聲嘀咕了一句什麽,將那打狗棍隨手插在台上,縱身一躍而去。
眾人俱都不敢相信眼前之事,張芷見陸羽也是一臉不可思議之狀,忙低聲問道:“你還好吧?咱們快走吧。”
陸羽茫然點頭,隨著張芷離開人群,往藏馬之處走去。
張芷見陸羽牽著馬時一副心不在焉之態,更加奇怪,卻又不敢細問何故,二人隻是在夜色中慢慢走著。
過得一會兒,他才開口道:“我陸羽至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意。”
原來當時在場隻有陸羽一人瞧清那年輕人的出手,那年輕人在三人招式即將擊中之時,忽然左手並指在左右各一點,右手一拳往後迎去,雙手的動作隻在眨眼間完成,便將三人一齊反擊出去。
陸羽心想,若是換作自己,必會先矮身避開身後那腳,再揮劍招架身前兩人,雖然也能破解這聯手一擊,卻完全不及對方隻用一招便反守為攻,將三人一齊打下台去。
陸羽從前本不信真有人的身法能快到破掉太極劍法,如今親眼瞧見世間確有這樣快的出手,心中的驚駭可想而知!台上敗的雖不是自己,陸羽心中的失落卻毫不亞於被人徹底擊敗。
張芷聽他自嘲,想起白天在驛站時見他眨眼間擊落十多把兵器時多麽意氣風發。換作從前,她也許會出言相慰,如今她已身遭滅門慘禍,心誌更加堅忍不拔。
隻聽她慢慢說道:“我分不清你和那人的高低,但我明白人不是一出生便成高手。除非你已自暴自棄,否則終有超越任何對手的一天。”
陸羽聞言錯愕不已,心想:“我堂堂須眉男兒,識見倒不如她這弱小女子,豈不慚愧?”
隻見他鄭重說道:“張姑娘教訓的是。陸羽不敢再妄自菲薄,今日便是我立誌之時,陸某有生之年必要將太極劍法練至無人能破之境!”
昏黑夜色,二人一馬行走在荒原之地,將丐幫喧鬧的眾人甩在遠處。天明時二人到達一處縣城,正是山陽縣。
張芷一夜未睡,困得很了,陸羽倒不如何困,便找了家客棧讓張芷先休息,自己在隔壁房守著。
到午牌時分,陸羽叫醒張芷一塊去大堂用飯。山陽地處南北交通要道,過往商旅成群,又逢華山之事將近,客棧中出入不少武林人士。
陸張二人找張遠離店門的桌子坐下,酒菜上過,忽然一陣喧鬧擁進客棧,原來店中來了十多名衣著怪異之士。
這些人上身**著雙臂,隻用兩塊粗布裹住胸前後背,腳下穿著五顏六色的喇叭褲,咋一看頗為滑稽。隻是人人腰間纏著各類奇形兵刃,一個個又是凶神惡煞之態,旁人哪裏還敢譏笑出聲。
隻聽其中一人用生澀漢語大聲喝道:“住店!吃飯!住店!吃飯!”
那掌櫃慌忙應道:“各位大爺吃飯可以,住店隻怕不行,小店一大早就已客滿了。”那吼話之人怒道:“你說不行!不行就打!”
那掌櫃嚇得不輕,急忙賠禮求情,隻是那十多人漢話識得有限,見掌櫃隻是彎腰點頭,又遲遲不肯帶他們去客房,正要發火。
張芷一旁低聲問陸羽道:“陸公子可認得他們是什麽人麽?”
陸羽見她臉色,心知她必定識得,便說道:“姑娘莫非認得?”
張芷道:“我爹曾被貶去雲南兩年,因此我識得他們是南疆蠻族。”陸羽恍然:“難怪穿的這般有特點。”
張芷和陸羽二人瞧著有趣,這時外頭又搶進一人,這人膚色黝黑,麵容卻頗和氣,他一般的**雙臂,隻是下身穿著金色長褲,頭戴一圈金色飾圈,顯然是蠻人中地位較高者。
這人進來後先用蠻語嘰嘰哇哇訓斥了幾個無禮的蠻人,接著又用漢話向那掌櫃說道:“我們初來中原不懂禮數,還望見諒。”
那掌櫃顯然沒想到對方竟能說這麽標準的漢話,忙說道:“無妨無妨,小店確實客滿了,眾位好漢若是要用飯可以先坐下。”
那黝黑漢子又道了歉意這才領著眾人找了兩張大桌坐下。那邊跑堂早已端上大壺茶水,又是擦桌又是倒茶忙的不亦樂乎。
張芷對陸羽說道:“這些人難道也要去參加華山聚會麽?”
陸羽也覺奇怪,說道:“蠻人鮮有在中原走動,這次的聚會本是中原武林與西域武林之事,而南疆又距此數千裏路,這些蠻人出現在這裏實在古怪。”
張芷道:“如果人家忽然有了認同感,要去華山見見世麵也未可知呢?”
陸羽噗地笑道:“認同感?幾百年前南疆大理段氏倒是和中原武林走的近,可惜大理滅國之後,南疆武林也跟著沒落了。”
張芷聞言點頭,又說道:“那這些人來路古怪,你作為名門正派弟子,難道不該去查個清楚麽?”
陸羽苦笑道:“張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咱們現在正忙著趕路,何況追殺你的人或許轉眼就到,我哪敢丟下你去做別的事?”
張芷心中感激,又問道:“追殺我的不就是三秦寨的人麽?他們早被你嚇得不敢來啦!”
陸羽鄭重說道:“張大人之事牽連甚廣,他們之前知你一人逃走,自然隻派三秦寨這種貨色,如今得知我插手此事,必定要另遣高手前來。咱們這兩日一直無事,隻怕追兵就快到了。”
張芷聞言大驚,她暗讚陸羽心思縝密,又知對方為了保護自己耗時耗力,心中對陸羽更加感激,隻是她不善言謝,隻是默默點頭。
兩人用過午飯,陸羽提議早點上路,免得多事。
二人走在山陽街上,陸羽忽然在一處鐵匠鋪前停下,對張芷道:“張姑娘既然學過劍法,不如在此買柄劍防身。”
張芷欣然點頭。兩人選了一柄輕巧長劍,又在街上購置了一匹白馬,一些幹糧,張芷也買了一身衣服,隻是不敢在陸羽麵前穿女裝,隻好帶上備著。
陸羽心中雖也好奇張芷回複女裝是何模樣,隻是他一個年輕男子,終究不便提起這種話,二人心中都怕張芷穿回女裝時便會變得太尷尬,因此俱都不提此事。
兩人出了山陽縣城,決定不再走官道,便往道旁小路趕去。行至入夜時分來到一處山澗之中,道旁聳立著數丈高的懸崖,中間隻一條寬不到五尺的小路。走了半個多時辰,仍未出得崖下。
陸羽說道:“看來今晚得在這崖下歇息了。”
張芷問道:“此處是什麽地方,為何這般險峻?”
陸羽答道:“此處名叫上方穀,當年司馬懿險些在此被孔明擒殺。咱們今晚可得小心些,若是追兵追至此處,咱可就凶多吉少了。”
張芷見道旁山崖之險峻,也不禁歎道:“如此奇險,難怪連司馬懿也要兵敗於此。”
陸羽又道:“那也並非一定屬實,上方穀在何處已無人能考證,附近的人見此處險峻,穿鑿附會也未可知。何況司馬懿用兵一向沉穩,進兵之前怎會不先遣人探路?因此此役是否真有其事也待考究。”
張芷細想也覺有理,於是讚道:“不愧武當高徒,見識不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