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說話，葉臻也無所謂，隻是看到隊伍漸漸遠去，有些失望。她道：“你說的對，我殺不了她。即使殺了她也沒有任何意義。”她注意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所以不再繼續往下，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聲音恢複平靜，“說白了，她不過是個犧牲品，隻是享有公主的榮耀罷了。”她拉著玄天承往人群外麵走，一壁說道，“可若是見到她連這點情緒都沒有，我這八年過得也著實太窩囊了些。”

    她忽然又停下了腳步，抬頭，盯著男人的眼睛，認真地說：“玄天承，你最清楚的，shā rén解決不了問題，也不是你該解決的問題。”

    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麽，他向來深邃的眼中出現了強烈的痛苦之色。須臾，即複尋常，不著痕跡。

    她與玄天承，其實說不上有多熟悉。不過見了寥寥數麵罷了。他給她的那枚玉佩，她也未曾用過。隻是他對自己有恩，又是在大起大落之後，所以記的便深刻了。這樣的熟悉，遠不足以達到今日的親密。

    葉臻回憶起自己被他拎著衣領的一幕，不由有些懊惱。自己的十階，雖說在留仙穀已經是傳說般的存在了，但她心裏明白，對於九州大陸上真正的高手來說，十階僅僅是一個開始。

    天知道她方才與玄天承說話的時候是要有多大的膽子，才敢毫不留情地戳人痛處。

    玄天承雖是shā shǒu，但畢竟他自己也是以此為恥的。想到這裏她心下不免難過，覺得自己話出口著實傷人了些，但深深一想，是他先拎自己領子的，自己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也算不得傷人，便又釋然了。

    她不過別扭了一小會兒便好了，但某人似乎並不這麽想。葉臻還來不及罵出聲音，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就被他整個拎了起來。

    城北棲梧閣。

    棲梧閣的生意素來是江州城最好的，這家店的菜肴都是上品，即使貴也攔不住食客滿溢的熱情。葉臻問過玄天承為什麽作為他一個shā shǒu還能開出一個江州城第一的店，訣竅到底在哪，好讓她家阿冉也學一學，但男人卻理直氣壯地轉移了話題。

    最好的雅間。

    男人修長的雙指輕輕扣著茶盞，看著麵前的少女。少女亦用手指扣著茶盞，嘴角帶著微笑。

    “所以說，你本來就是打算來找我的，因為你對我哥哥的承諾？”少女眼底波瀾不驚，出奇地冷靜，“那你知不知道那個淑和公主要過來？”

    “不知道。”男人冷冷道，“我答應了他照顧好你，是他說這個時辰你會在街上。”

    “很好。”葉臻起身，不帶一絲情緒，“那麽你現在可以走了。”

    “葉臻！”男人低聲吼道，“這是我的店。”

    “那我走。”葉臻轉身就走，還不到半步就被一道強悍的靈力攔住，“你想怎麽樣？”

    “你想怎麽樣！”男人也站了起來，在她背後說道，“他說的自有他的道理，你為什麽不能聽他的安排？”

    “聽他的安排？”葉臻唇角勾起一抹極為譏誚的笑意，“八年了，還想故伎重演麽？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安排，如果我從第一步開始就聽你們的安排，我不會走到今天。”

    “……”好多話一下子堵在心口，玄天承卻知道自己不能說。少女的眼神終於有了一點淒厲的光彩，像極了曾經年少的他。他本來想接著罵葉臻不懂事的，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葉臻倒是先平靜了下來，緩緩說道：“玄天承，我知道你和我哥哥的關係。我也很感激很感激你對我的恩情。”她頓了頓，說，“帝都的一切於我而言――你也看到了，不過是不甘心罷了，這八年我所受的苦，總得找個地方發泄。可這並不意味著我要和你們扯上關係。我在江州過得很好，哥哥已是我的底線，除此之外，我不想再和帝都有任何瓜葛，也包括你。”

    “他想讓你教我什麽也好，純粹地保護我也好。總之，我不需要。”葉臻繼續說道，“你若是方便就轉告他，若是不方便，反正他也要回來了，到時候來江州，我自己跟他說。”

    玄天承聽了這番話，倒是真的不生氣了，斂衣坐下，“真難為他臨走前專門跑到江州求我，在南邊打仗還惦記著你。要我有你這麽個mèi mèi，肯定放你自生自滅。”

    毫無預兆的，落在葉臻身上的束縛就消失了。葉臻下意識地向前走去，卻忽然滯住了腳步，聽得玄天承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說道：“怎麽又不走了？”

    葉臻回過頭去，男人慵懶地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頭烏發鬆鬆散散的，在陽光下泛著淡金色的光澤。星眸溫潤如玉，渾身上下的那種殺伐的氣息不知為何也散了，隻留下柔和。

    “蘇淩遠跟我說，你性子倔，怕是不肯輕易接受。”男人笑著說，連眼睛裏亦噙滿笑意，“他還說，你心裏總憋著口氣，想找個人吵架，又得忍著。”

    “他說，得先把你激怒，讓你衝我吼幾句，順一順氣。最後如果說不通，隻要提他就可以了。”

    “你說我是不是最憋屈？”男人說道，神采飛揚的模樣，讓葉臻一瞬間回不過神來，“不過話說回來，他還真了解你。”

    “回頭我得告訴他，你也記掛著他。也省的他回回向我抱怨你沒心沒肺。”

    “當心嫂嫂回來打你。”葉臻默默收回眼角的濕意，微微笑道，“我之前說的是氣話，你……別太在意。”

    “我問你知不知道淑和公主來江州的事情，隻是想要弄清楚，這究竟是不是哥哥找你的原因。”葉臻蹙起了秀眉，正色道。

    “變臉倒是比翻書快。”玄天承輕哼一聲，“他原本不想讓你參與的。但這是皇上口諭。”說到這裏，他看了看葉臻的臉色，見其沒有太大反應，便繼續說道，“皇上想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