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狐狸尾巴悄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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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仙樓,二層,雅座。
曲文海同聶齊琛兩人對坐而望,桌旁有手腳麻利的小二給兩人端茶送水。
聶齊琛就笑眯眯的看著蓋碗,由著小二在雅間中忙活。
他一派氣定神閑,曲文海也同樣是不緊不慢,上樓前還不忘命人回府去送消息,交代著不回去用晚膳。
小二忙活完便陪著笑躬身退了出去,兩人各自抱著蓋碗撇著茶沫子開始飲茶。
“要說這望仙樓倒是一處難得的好地方,這裏的茶隻要給得起銀子,就是皇宮大內才有的名品這裏也能尋到。”
聶齊琛啜了一口,滿足的眯起眼打破一室的寧靜。
曲文海嗅著茶香,麵上的線條舒緩開來:“這茶卻是不錯。”
“曲大人這幾日,日子可還舒心?”聶齊琛說話就喜歡捅旁人的心窩子,他若是換一個尋常身份,這會怕是都被人用鞋底抽臉了。
曲文海倒是不覺這話聽來有多尷尬,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家中小輩不知是被哪個無恥之人擄走,曲某這兩日一直按著注籍上當日進出國子監的人員名單核對著,今日總算是有了幾分線索,估計不出幾日就能將人尋到。”
聶齊琛挑眉,麵上帶出幾分難以置信:“國子監中戒衛一向森嚴,居然在院裏就會發生此事,曲大人,這事您可不能隱瞞,要上報才是。”
“不過是學生之間玩鬧的小事,何必如此勞師動眾,待尋到家中小輩細細問過因由再另行定奪吧。”曲文海將茶碗放回桌上,在桌上敲了幾下。
他不願再多談此事,聶齊琛卻是不願放過他。
門剛被推動,他便出聲說著:“去上幾道你們這裏的招牌菜,再溫上一壺梅酒,我同曲大人小酌幾杯。”
小二應聲而退,房中再次隻他們二人,曲文海無所謂的一笑,自顧自的給自己重新續了茶水。
“曲大人新近入京拍是還不知這京中有幾處一直是陛下想要出手整治的,這五城兵馬司暫且不去說,隻這國子監可是咱大明的血脈,萬萬不能出任何差錯,君臣君臣,缺一不可。”
聶齊琛突然探身上前,推心置腹的說起隱秘。
曲文海拎著水壺,麵上怔然,“說來這京中情形曲某卻是知之甚少,越是知之甚少,曲某越是不敢隨意妄動,行事說話就總要謹慎小心一些。”
“曲大人此言差矣,若你一直這般謹慎小心,在任上無功無過,陛下那裏又如何會記得你這號人物,你將來就當真不想高升再進一步嗎?”
他當然想!
可與虎謀皮除非是他瘋了。
曲文海故作沉吟,抱著蓋碗一口一口的又開始品茶。
聶齊琛今日想說的話已是說了大半,他收回身子也給自己續了水,兩人再一次靜坐。
“曲大人回去可要好生想想本伯今日的話。”
“曲某謝伯爺提點。”
小二送來酒菜,兩人推杯換盞卻是再不說此事。
出望仙樓,晚風自廊道中吹來,曲文海的三分酒意瞬間被吹散得隻剩一分,他拱手同聶齊琛道別,馬車卻是在前方的路口掉頭一轉直直去了錢疏本的府上。
“伯爺,曲大人同你分開後便去了錢閣老的府上。”
聶齊琛眼中登時帶出幾分滿意之色:“回府。”
別院外的情形如何曲清言絲毫不知,但從之前的幾處細枝末節中也是可以推斷一二。
睡了一天一夜,她寅時便睡飽醒了過來,隻天色尚暗,她也就不急著起身。
聶齊琛想拿她做文章,曲文海同張乾遠幾人想將計就計,這也算是一灘渾水,趟不好怕就是一身腥。
這位剛剛回京的豫王殿下將她關在這裏,是想看熱鬧,還是想出手從中撈取些什麽?
他身為藩王一旦就藩,按照祖製手中的兵權都要徹底上交,掌過實權之人如何能安然做一個清享富貴的藩王?
曲清言無聲的笑著,當真都是一番好算計!
翻了個身她開始合計一旦被送回曲家,她當如何應對。
天光蒙蒙亮,她再是躺不住坐起身,房內光線昏暗她幾次都沒能將繡鞋套到腳上,習慣當真是可怕的事。
“曲姑娘,您可是要起身?”門外守夜的小丫鬟聽到動靜迷迷糊糊的在外問著,曲清言嗯了聲,小丫鬟這才推門進來。
點了四角的宮燈,一室暖光。
紫檀雕蝠紋帶矮幾的衣櫃櫃門對開,其內整齊的碼放著簇新的襦衫襖裙。
小丫鬟取了兩套抱到去曲清言身前:“曲姑娘,這兩身您可是喜歡,若是都不中意,奴婢再去換兩身過來。”
曲清言視線落在小丫鬟身前,就見紫綾襖、玄色鍛金比甲、玉色花緞馬麵裙,底邊飾織金瓔珞串珠八寶紋裙襴……
她從未穿過女裝也不想穿女裝!
“我前日到府上時所穿衣物現在何處?”
“在浣洗房,奴婢送去漿洗去了,還沒有送回來。”
小丫鬟捧著衣衫,麵露猶豫:“曲姑娘,您不若就穿了女裝吧。”
曲清言挑眉,能讓這小丫鬟如此為難,怕這也不是她的主意。
“放回去吧,幫我尋一身男子袍服來。”
就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可對方既是承諾不會宣講出去,就不應逼著她穿女裝。曲清言雙眼微眯,一張俏臉帶著三分氣勢。
小丫鬟身子一抖,不敢再多話將襖裙收回,躬了躬身就退步行了出去。
小丫鬟再回來時已是一刻鍾後,她懷中抱著曲清言的書生襴衫,襴衫下是她的小衣及綁帶。
發髻盤起帶上書生頭巾,她在房中來回踩了幾步終於是覺自己又變回了自己。
“曲姑娘,王爺讓你到前院去用早膳。”
同朱瑾睿一道用早膳,這人又想出什麽幺蛾子了?
她跟在小丫鬟身後,一路行至正院。入門就見朱瑾睿一身常服端坐在桌前,見她進門隻冷眼掃來。
“見過王爺。”
有求於人時就是殿下,想要拉開距離時就是王爺,果真是現實的很。
朱瑾睿因她的稱呼下意識的抿了抿唇。
“坐。”
曲清言猶豫著不願上前,大明最講禮法,太祖一心想複周禮,對出身、對等級、對等等等等都做了嚴格的劃分。
她一個庶出小民哪裏敢同親王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