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個月之前, 他這麽問自己，郝眉眉還會有些心虛。可現在——

    “恩，有喜歡的人了。”她回答的利落，慢慢收回自己擋在寧遠麵前的腿，神色平靜地看著他，“你大老遠的來這就是為了這件事？”

    寧遠倏地抬頭, 眼睛裏的光忽閃忽滅。他張張嘴，不知道該繼續往下說些什麽。好像不管說什麽，之前種種的回憶都再也找不回來了。

    沒有停歇的全國巡演, 找不到借口讓她來找自己, 為了人氣可以更好的上漲放棄了休假, 馬不停蹄地趕通告上節目，就連休息也隻能在趕通告的車上補覺, 這一切的努力都得到了預想之內的回報。

    可是卻在追回前女友的事情上，絆住了手腳。每天通告滿滿就意味著沒有時間來帝都找她，名氣越大越束手束腳，總想著她現在年紀還小可以慢慢來慢慢等, 卻一時疏忽忘了眉眉現在這個年紀正是容易被那群學長們拐跑的最佳階段……

    接了這通綜藝和經紀人查看流程時, 鬼使神差地指定了讓杜行來幫忙，就是想著能不能私底下和眉眉見上一麵。

    誤闖鏡頭趕鴨子上架和自己做了遊戲是寧遠也沒有預料到的。不過他還是很開心, 畢竟沒有工作上還沒有交集的兩個人總算光明正大的同框了。

    可是現在，寧遠有點後悔了。

    不該來的。

    不該問她這麽蠢的問題。

    “我……就是……”寧遠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煩躁地抓抓頭發, 原本銀白的發絲已經重新染回了黑色, 總算找回了當初那個少年的影子，

    “你真的喜歡他嗎？”他重重地喘了口氣，幹脆拋下一切顧慮執著地往下追問，“就像我們當初互相喜歡的那種感覺？你現在剛進入一個全新的社交圈，周圍的一切都會刺激你的心情，孤單的時間久了稍微一點不同的感覺就會誤以為自己動了心。”

    寧遠頓了頓，低頭垂下眼眸：“我可以繼續等得，就算是你在懲罰我當初的不告而別，可你不能想著找個理由來拒絕我，就隨便對一個人說喜歡。”

    “我們現在都還年輕，有什麽事都可以慢慢來。”

    最後一句話，寧遠聲音越來越低，他緊握住拳頭再次抬頭，原本眼角增添了一絲神采的淚痣也因為神情變得溫柔起來。

    郝眉眉心情有些複雜。

    放下一切後再聽到前男友能說出這些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用往常的態度對他。

    “不是因為逃避你所以才胡亂找到一個人去喜歡。”郝眉眉靠在寧遠對麵的牆壁上，想了想，心平氣和地解釋，“就算沒有喜歡上別人，我們兩個之間也不會有可能了。”

    以往讓人心動的畫麵會因為時間慢慢減淡，對曾經喜歡過的人隻要徹底放下就不會再萌生出是不是還可以繼續的念頭，放下了就是放下了。

    當初寧遠為了夢想選擇離開她的時候，其實一切都已經挽回不來了。

    “這麽說吧，我喜歡他是我的事情，不管是暗戀還是自己的少女心作祟。不像你說的當初兩個人互相喜歡，我也沒想過把這份喜歡染上之前的痕跡。”郝眉眉聲音不大，一字一頓，卻讓寧遠的心猛地沉下去。

    “不是在找替代品。你是你，他是他，我還不會傻到分不清兩個人的地步。”

    寧遠咬住下唇，肩膀一點一點地垮下來。

    他忍不住追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

    完整的話還沒說出口，手機特有的鈴聲打斷了兩個人無比正經的談話氣氛。

    “……”

    郝眉眉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伸手往褲兜裏掏了掏，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顯示的人名正是這會兒談論的中心人物，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一個都故意趕著過來搞事情。她抬頭看了眼正盯著自己的寧遠，手指在紅色掛斷鍵上徘徊了半天，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

    淮戈聲音不急不慌：“聽說今天你友情出演了前男友的綜藝？”

    “……小李跟你匯報的？”難怪拍攝的時候她全程低頭不知道在給誰通風報信，郝眉眉無語，“碰巧遇上了，鏡頭也拍下來了，誰來給我耍大牌的勇氣拒絕拍攝啊。”

    不知不覺就變成了解釋。

    寧遠斜靠在牆壁上默默地望著她，沉默不語。

    “你現在在幹什麽呢？”淮戈似乎很快接受了這個解釋，仿佛剛才那句追問隻是今天晚上煲diàn huà粥的開場白，沒再追問她這次參加拍攝的心路曆程。

    郝眉眉：“……”

    淮戈：？

    郝眉眉再次和寧遠的眼神對視上。她擰過頭，用及其冷靜的聲音回答道：“和寧遠在聊天。”

    淮戈：“……………………”

    他似乎被這個回答打的措手不及，給自己留出了一個相當長的緩衝時間，隨後語氣莫名微妙：“破鏡重圓？”

    郝眉眉：“那叫覆水難收，你個文盲，劇本就是被你們這群人給弄狗血的。”

    她說完才想起對麵的“覆水”還在，尷尬地閉上嘴巴。

    寧遠看上去好像冷靜下來了，也猜出能讓眉眉用這種語氣聊天的人，應該就是她口中那個暗戀對象，心中的酸澀不知不覺地擴大，尤其是看到眉眉對diàn huà那頭的人沒有任何撒謊念頭的回答，他的心情直接降至了冰點。

    這說明什麽？

    說明眉眉對diàn huà那頭的人不想撒謊，也說明她對兩個人的關係沒有任何想要隱藏的念頭，因為清清白白。

    寧遠想忍，可還是忍不住自己熊熊燃燒的情緒，故意大聲說話：“眉眉，你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話。”

    他敢確定，聲音傳的很清楚。

    還嫌不夠添亂。郝眉眉扶額，狠狠地瞪了眼惹事精。

    可惜這會兒寧遠梗著脖子，帶著一股不服輸的任性勁，任憑郝眉眉怎麽瞪也不動搖。

    那頭淮戈的態度卻很冷靜，他淡淡地開口：“把diàn huà給寧遠。”

    “啊？”這下郝眉眉徹底懵逼了，“你想幹什麽啊？”

    “離得這麽遠，你覺得我能幹什麽？嗬。”淮戈冷笑，最後那聲“嗬”更是激起了郝眉眉一身的雞皮疙瘩。印象中，他“嗬”的次數很多，可每次的語氣態度都帶著一股子漫不經心，這次……就有點不一樣了。

    郝眉眉猶豫：“你別……”

    “我是老板。”

    翻譯過來：老板的話你得聽。

    “現在掛diàn huà就沒有我這個老板了。”

    再翻譯過來：今天你要是敢維護那小子試試的。

    郝眉眉看了看寧遠，又看了看手機。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

    她把手機一把塞進寧遠的懷裏，用毛巾蓋住腦袋嚷嚷著往裏麵走，不聽不看，無念無欲。

    寧遠看了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握著手機的力道又重了些。

    他原本以為眉眉喜歡的人是網上炒的很熱的cp禮茂。

    手機放在耳邊，寧遠下巴緊繃著，眼睛微眯帶著一股同性之間的攻擊狀態。

    “怎麽？這麽快就按不住性子想在我麵前撒泡尿表明所屬權了？”

    淮戈聽著他幼稚的挑釁並不動怒，聲音平靜：“眉眉第一次上綜藝，又是上你的綜藝，你們兩個之前什麽關係我就不說了，把diàn huà讓你聽是想提醒你，眉眉現在剛入娛樂圈沒多久，還正是起飛的階段。你想給她多點話題和曝光率沒問題，但是我希望你明白，娛樂圈的水深，你們的關係遲早會被有心人扒出來，那些能在貼吧、微博上帶節奏的話題，你要是還對眉眉有愧疚就在播放之前找節目組剪輯掉。這點不管你明白不明白，都要記得：她學了兩年表演一步一步紮紮實實的走過來不是想拿fēi wén炒作來提升知名度。”

    寧遠愣在原地。

    淮戈：“正事說完了，再說點私事。”

    “眉眉現在就在我地盤上呆著，本來就是我的人，歸屬權？嗬，歸屬權也早就是我的了。”

    說完他的聲音再次回歸冷淡：“現在可以把diàn huà給她了。”

    寧遠自始至終說完第一句話後，就再也沒有張開嘴巴。郝眉眉等了半天偷偷摸摸地扒著牆角探出頭來，催促道：“好了沒有啊。淮戈說什麽了？把你損傻了？我就知道論嘴炮……”

    寧遠突然走向她，把手機塞進她的懷裏，整個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說不出怎麽被攻擊到自信心打垮。

    郝眉眉抱住手機眨眨眼睛。

    她重新接回淮戈的diàn huà。淮戈什麽也沒說，直接通知她：“現在太晚了，轟人，關燈，去睡覺。一分鍾後不發來小shì pín，我就直接報警。”

    郝眉眉：“……就你厲害行了吧！”

    掛斷diàn huà，她正準備轟人，門口響起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郝眉眉和回過神來的寧遠麵麵相覷。

    寧遠冷靜下來，他示意郝眉眉說話，自己則安靜地貼在牆壁隨時準備溜進廁所。

    門外安靜了三秒鍾，杜行略微糾結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那個……眉眉啊……剛才寧遠的經紀人過來找他，我撒謊說他在廁所蹲大號……你……你要是看見他記得讓他快點下樓。”

    說完，怕郝眉眉誤會什麽，又連忙補充了一句，“我就是找不到他，隨便瞎轉悠，你要是沒看見就算了。”

    郝眉眉：“……”

    “我先回……先去別的地方轉轉。”

    說完他幹淨利落地轉身趕忙離開。為了讓她聽到自己沒有在門外蹲點，還特意重重地關掉隔壁的大門。

    寧遠：……

    郝眉眉：……

    “我的手機落在車上，他們沒找到我該著急了。”寧遠不自然地笑了笑，走到門邊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眼郝眉眉，“我先走了……”

    “嗯。”

    好像這一次私下的見麵理清了兩個人之間藕斷絲連的一切。

    寧遠打開門走出去。

    郝眉眉握著手機站在那安靜了一小會兒，隨後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打開微信找到置頂的淮戈，給他發了一段賓館客房的小shì pín。

    很快那邊就回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