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雨打琵琶再打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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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作為曾經貢獻全國一半稅額的地方,上海有它足夠驕傲的資本。當年的北京不行,現在的香港也不行,之後還會是一樣,都不行。

    上海跟北京有一個地方很相似,骨子裏都很排外。但是上海的排外又跟北京的排外很不相同。

    無論是內心深處的排外還是毫無自主意識的排外,盡管理由眾多,也眾說紛紜,但總體來說,上海人的排外很簡單,就是單純的不喜歡外地人,無論高低貴賤,也不在乎三六九等,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

    北京的排外很主觀,主觀到看上去甚至很好客,主觀到會有“老北京”這種聽起來是描述詞實際上卻是感觀詞的出現,我以我是北京人感到自豪,我不說瞧不起你的話,我隻說我是北京人,單是那句京味十足的“北京人兒”就夠人喝一壺的了。

    乍一接觸,北京人普遍更具吸引力,相比上海人的扭扭捏捏,那種皇城中走出來的天子腳下的百姓特有的大度和灑脫會讓人眼前一亮,“爺們兒”三個字幾乎是貼在額頭上的,幾乎很難看到矯揉造作的北京人,甚至大部分的北京女人身上都透著一股爽朗勁兒!但是如果細細的接觸下去,反而是上海人更容易貼近人心。同樣巨大的生活壓力,上海從沒有過兩塊錢就能坐一天的地鐵,沒有過四毛錢就讓上的公交車,所以上海人隻能學著精打細算,學會了外人口中的斤斤計較。可是一旦習慣了這些近乎可愛般的斤斤計較,上海人就顯得很單純,在自己利益不受到牽連的時候會更樂意去做些利人利己的事情,更容易讓人心頭一暖,很多時候,上海的男人比北方的女子更容易暖人心。

    一間茶座,古色古香,門口黃色的牌匾紋路縱橫,上書兩個遒勁有力的大字“沁園”,院內的芭蕉葉大如簾,綠影婆娑。屋內,沏茶的女人妝容素雅,一件淡粉色旗袍托出胸前的山巒和裙下的春光,烏黑的頭發細細的盤了一個發髻歪在腦後,多出的縷縷黑絲隨意別在耳邊,白皙的脖子從領子裏淺淺的露出,漆黑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茶具,青蔥十指嫻稔的擺弄著茶道。

    茶香四溢。

    兩個男人相對而坐,麵色皆是古井不波,對身旁這個尤物也都視而不見,正是四五十歲樂天的年紀,還有如此的定力,著實讓人佩服。

    中國人發明了兩樣東西,對後世的影響都遠遠大於四大發明。

    一個是茶,一個是酒。

    茶和女人都是老天爺賞賜給人類的,但是茶又經過了人類“沏”的這一關,所以茶比大多數女人更軟,更香,更久。

    中國人的性格跟茶很像,是軟的,是緩的,是香的,是清的。

    但是動物的本能又賜予了人類另外一些東西,是急的、烈的、凶猛的、不安分的,這些是骨子裏的,基因裏的,由不得人類自己做主,打坐沒用,誦經沒用,懺悔也沒用。

    所以,中國人又發明了酒。

    陰陽兩極,天地相合。中國人在大多數時候選擇了做前者,然後在喜極、悲極、怒極、傷極的時候才會去做後者。

    酒,正好能滿足他們這樣的需求。

    中國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老祖宗們早就把世間男女看得清清楚楚。男人都是殼類動物,隻有在喝了酒之後才會把觸角伸向殼外,去觸碰那些平時不敢觸碰的東西,做那些平時不敢做的事情。酒壯英雄膽,但是酒也壯熊人膽。沒有酒,李太白寫不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這樣的絕句,沒有酒,天下的英雄也不會隻有曹操和劉備了。

    兩個男人,兩個上海男人。

    年紀稍長一些的早已過了花甲年歲,隻是眉目清朗,神態剛毅,似壯年。另外一位看上去應該也已過了不惑之年,隻是麵目淡然,似暮年。

    年長者待屋裏隻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借著滿屋四散開來的茶香,笑道:“若是被人看到我們單獨在這裏喝茶,會出是非的。”

    茶跟玉一樣,門內人,易品,門外人,天高。

    “有誰敢生你四爺的是非?”後者喝了口茶,淡淡道。

    老者,便是上海灘屈指可數的殿堂級人物,四爺,聽後哈哈一笑,自嘲道:“現在可是你當家,我一個小小的堂主有誰會放在眼裏?你齊家主今天約我來不會隻是為了嘲笑我宋某的吧?雖說當初選你做家主的時候我宋某是投了讚成票的,但你應該知道那是古老他親自囑托的,你齊康能不能坐穩了這個位置還得看你自己的能耐。我宋某話說在前頭,我欠古老的人情已經還了,我不會去動你屁股下的位置,能不能坐穩了是你自己的事情,但.....”

    齊家主打斷道:“四爺您放心,您的米一粒都不會少,地盤也一米都不會丟。”

    老人會心一笑,但很快就掩飾掉了,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問道:“那是為了什麽事情約我在這裏?”

    齊家主頓了頓,望著麵前白玉杯子裏依舊在上下漂浮的茶葉,答道:“我今天來想跟你說說那個‘少爺’的事情。”

    老人的氣焰猛的一漲,身體紋絲不動,可仔細看會發現,麵前白玉杯子上方的茶氣突然扭轉了漂浮的方向。

    四爺一雙閱盡滄桑的眸子毫無忌憚的打量著桌子對麵這個此刻上海灘名義上最為權勢彪炳的男人。

    齊康一直微微低著頭,並沒有直視對麵那位嚴格意義上說資曆要長自己一輩的老人,但還是明顯的感覺到了那位老人氣態的陡然變化,可依舊沒什麽反應,隻是淡定的坐著。

    老人仔細打量一番後,並沒有期待中的發現,收斂氣焰後笑道:“當年是你私下帶來消息,讓我們對那個叫‘少爺’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不許對外聲張任何有關他的事情。所以他當年大鬧‘什麽。你是家主,既然放了話,我們自然隻有聽的份。可前些日子你又讓人散布消息,說是禁令取消,不再管這個年輕人的事情了,讓大夥自己看著辦。今天你又在這麽風口浪尖的時候單獨約我出來,竟然還是為了他的事情。我很好奇,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什麽來頭?怎麽就能讓你堂堂上海灘的一家之主三番兩次的折騰?”

    齊康給自己沏了杯茶,又給對麵的老人新沏了一杯,之前那杯已經涼了,然後緩緩道:“不得什麽。九叔雖然丟了一條七浦路,但我之後給他的好處抵得上兩條七浦路,不然以他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性格怎麽可能善罷甘休?而且九叔的場子一直都不太幹淨,早晚要出事,提前給他打個警惕也好,不然到時候出了大麻煩,我想不想保他是一回事,保不保得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人不以為然,喝了口茶。

    “當年封鎖消息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你四爺是賣我麵子,可還有些人是不賣的,但到頭來還不是乖乖的聽話了?這其中有一半是賣了麵子給老爺子,另一半,則是賣給了花樸。”

    老人本都快送到嘴邊的茶杯猛然懸停,放回桌上後訝異道:“花八爺?”

    齊康點了點頭。

    花樸,八王爺。

    整座上海灘黑白兩道沒人能忽視,沒人敢忽視的存在。

    不是堂主,勝似堂主。

    老人陷入片刻沉思後問道:“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什麽來頭?八爺可是好多年都不過問江湖事了,就連你現在屁股下的位置易主這種二十年一遇的大事都沒聽過他任何的動靜,就算當初他明確表示不過問此事,可依舊有很多人花了天大的心思在他身上,你要知道,他的態度很可能就會影響到你現在這個位置的主人。已經如此不問世事了,怎麽會對一個年輕人如此上心?”

    老人清楚地感覺到,從進屋開始就意態懶散的齊康在聽他說剛才這番話的時候,握杯子的右手明顯更用力了一些。

    齊康麵無表情道:“他們之間是什麽關係,不需要你知道。”

    老人冷哼一聲,道:“所以說你今天是來當說客的了?我不是不能賣八爺的麵子,可他跟你一樣,在我這裏一樣是晚輩,想要我宋某買賬,那就親自過來,行晚輩禮,敬了茶,我再考慮。當然,你要說讓我賣你齊康一個麵子,那又是另一碼事了。”

    齊康抬起頭,冷冷道:“聽說那個叫伊爾卡提的現在在你手下?”

    老人眯著眸子迎著齊康的目光,直直地反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樣?是了,那個毛孩子就能隨便搶我地盤上的場子了?就能隨便動我的人了?好大的本事!”

    齊康收回目光,“您誤會了,我隻是隨口問問。我今天來不是要讓你四爺賣誰的麵子,相反,我是來告訴您,您想怎麽辦,就怎麽辦。而且,就算您不辦,我也一樣會把那個年輕人趕出上海灘。”

    老人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起初他都懷疑那個‘少爺’不過是誰的牽線木偶,而牽線人最可能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初上寶座,不穩,難免要通過一些手段來達到目的,千年以來,傀儡這種事物就從未消失過。可是現在看來,竟又不像是如此,難道是失控了?

    齊康見老人沒有反應,繼續說道:“您放心,花樸和老頭子那邊也一樣,都不會再過問這個年輕人的事情了,這點您可以放心。”

    突然,有雨滴落窗戶,聲漸大,漸亂。

    些許後,屋內依舊茶香四溢,屋外芭蕉綠葉顫動,已是傾盆大雨。

    老人沒有說話,隻不過老人覺得,上海灘的天大概真的要下場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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