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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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竹繞院,滿圃的藥草花葉,周圍的空氣中滲透著些許藥香。茅草屋中坐著大驚失色的夏侯羽。胡雲將三浸血的銀針並列對比,皺眉道:“小子,你運氣真好,加了料的三疊,竟然能遇到高人賜藥。”



    “胡老先生……我可是中毒兩日?”夏侯羽頓了半晌後問道。



    “不錯。雖然加了料,但是憑著銀針反應的情況,是兩日不錯。三疊本就是陰毒,若非醫術高明不可診斷,且如此這加了料的三疊,誠然老朽也無法僅憑診脈瞧出來,你小子可知道那高人是誰?”胡雲一邊感歎好奇,一邊將那玉**中的藥丸倒出來左嗅嗅,右刺刺,“消骨丸……”



    “……”夏侯羽認真思量,並非納罕自己中毒一事,而是暗驚此女子的醫術及魄力。他甚至都敢告訴胡雲,那人尚且沒有診脈,全憑觀察,便對自己病情如此透徹,更讓他不安的是,那馬車的紋飾和那匹馬……這也是他沒有選擇回府的原因,可能,並不是他背負的姓氏能直接結交的人。



    片刻,胡雲研究夠了便按照夏侯羽此前轉述的用法讓他服下了解藥,兩個時辰後再次取血驗證,毒已經全部散去。胡雲繼續研究留下的幾根銀針。



    夏侯羽行禮離開,前腳剛走,後腳宮人便到了胡雲的醫廬。



    南宮將軍府,南宮璃進將軍府不過三刻,皇城宮門一道鴉青身影帶著小塊方帛疾步朝南宮將軍府而來,後麵領著一氈花雅致的雙驥馬車,所過之處路人側目,閑者駐足。



    馬車停在了南宮將軍府正門外,四周逐漸聚集起好奇的人群,有幾個於淩晨路過見到南宮璃的人,正跟周圍不明就裏豎耳傾聽的百姓繪聲繪色地描述自己的所聞所見,聲色俱動。



    南宮璃前腳離開祠堂的功夫,後腳傳旨宮人便出現在了南宮準麵前,宣皇帝詔曰:得報南宮將軍府大xiǎo jiě回府,陛下及皇後甚是歡欣,甚是關懷,宣召南宮璃即刻進宮,陛下已急召歸隱胡禦醫入宮,恭候南宮大xiǎo jiě請脈。



    南宮璃在閣樓上侍弄那幾株絳紫的茉莉,抬頭便看到了竹林陣外等候的宮人。安容步至她身側道:“xiǎo jiě。”



    “嗯,看到了。這竹林的陣法果真巧妙。不急,把東西準備一下,南宮家大xiǎo jiě纏綿床榻,病入玉體多年,再快也是要小半個時辰方能收拾得當覲見聖駕。”南宮璃意味深長地說道:“讓安琦把這株茉莉搬到安平的房間,順便留話讓安坤和安平完事後到這院子裏候著。”



    “是。”



    當南宮璃在安容的攙扶下,以弱柳扶風之姿走出捧月閣時,宮人等得八分僵硬的臉硬撐著兩分動度條件反射地擰出個笑來。瞧著這百聞一見的南宮家大xiǎo jiě,眼波流轉,呼吸片刻間行禮、宣旨,最後配合著南宮璃的病體行車,這回宮的腳程都滿了半拍。



    從捧月閣到將軍府的花園其實是條獨立長廊,而捧月閣四麵環水,除了荷池中那些個梅花樁,便沒有任何外接的出入口,這也是捧月閣名字由來之一。



    之二,便是南宮欽之豪言,南宮家的掌上明珠,定要眾星捧月方能匹配其光華!她,如今可能算上這捧月?正由於這長廊為獨立所設,進出通道一覽無餘,數丈開外南宮璃便瞧見了長廊盡頭站立的身影,妃色的錦衣外袍,樸素間接的花紋圖案,一雙茶青的繡鞋,眉目清晰俊朗,眼神透徹直白,身形是恰如其分的端莊,見她一眾到來,行了個妥貼的禮,喚道“xiǎo jiě”。



    “可是阿真?”南宮璃淺笑著認真打量著麵前的妙人,暗中安排送她來將軍府不過五年,倒是出落的亭亭玉立、不蔓不枝。



    “xiǎo jiě慧眼,正是阿真!”南宮真恭敬的伏下頭,嘴角卻是愉悅地翹起。五年了,終於在將軍府見到了她。



    “是爺爺譴你來的?”南宮璃道。



    “老爺讓我來傳句話給xiǎo jiě,說是今晚風露重,xiǎo jiě可要把藥丸帶好,莫不要在宮裏發病衝撞了龍鳳聖駕。”



    “知道了。你去回爺爺,不敢久擾帝架,也不敢辜負盛情,結束後我定盡快回府。晚些再來向他請安。”南宮璃道。



    “是!”南宮真再行一禮後退下。喚兩個人前來送她們一行人,給幾位宮人悄悄塞上些銀錢。南宮將軍府外那氈花錦車上明晃晃的一個南字,即使無人看管,圍觀眾人也都這知道這是從皇城裏出來的馬車。



    一眾看熱鬧的百姓遠遠圍在對麵街道,莫敢擾了尊駕,也不舍得錯過這場景,而當南宮璃一席宮裝被安容扶著走出將軍府大門的時候,原本稀疏壓抑的討論聲猛然提高了好幾個度。



    在紛紜眾說中氈花錦車絕塵而去。一路馬車平穩如平地行走,南宮璃讚歎南原帝的縝密安排,隻是這熏香……車外宮人一路無話,安容瞧見南宮璃對著那熏香撲扇幾下皺了眉,利落地從腰間取出一青色瓷**,倒出綠色丸藥給安琦服下,自己也服下幾粒。



    正欲收好,忽然看到南宮璃取出腰間的針包,剛想抬手製止,南宮璃微笑著搖頭,別開她的手,食指中指快速從針包中夾出數針,接連準確而迅疾的紮在幾處大穴上。瞬間臉色慘淡,除強塗的唇紅處,其餘部位都蒼白無絲毫血色。



    隨後南宮璃僅能勉強顫著手拔出銀針,接過安容給她的頑疾藥丸服下。既然皇帝想試她,不,準確的說,是觀察她的蠱毒如何,她定然是要萬全準備的。



    點穴封堵筋脈瞞不住泰鬥胡禦醫,本來就應該的“病體”在這軟骨散的催化下必然更是虛弱。皇帝要讓她病軀也無法帶習武之人入宮,卻不想她們幾個早已封住了內力。隻是為避免意外,南宮璃還是提前讓二人服下了解藥。



    車邊隨行的宮人趁著揚風瞬間沿著車簾被掀起的縫隙隻瞧見靠在車壁上閉目休息的南宮璃,以及一旁服侍的安容的背影,轉而垂下眼,默記下這一路的情況……



    進宮後,意料之外地,她第一個見的人既不是甚為歡欣的南原帝或帝後,而是夏侯蓁。皇宮的錦車一直將她送到後宮入門處,往前就是整個皇城的後院中心,牡丹園。



    傳聞,南原皇帝皇甫雄與帝後夏侯若雪伉儷情深,舉案齊眉。皇後當初還是太子妃時,入府後三年無子,仍是太子的皇甫雄也之分愛護這位正妻,登基後立為皇後,後來甚至將鍾愛儷妃所出二皇子皇甫瑒過繼到她名下撫養,如今榮寵厚重的瑜妃雖然育有公主皇子各一,父親上官銘重病在握,依然無法撼動皇後的地位。



    三國百姓記得,南原國若雪皇後誕下嫡公主皇甫玥之時,南原皇帝皇甫雄搜羅了大陸上番羽林衛可及可循之牡丹品種,就移栽在這牡丹園,寓意皇後母儀天下,大赦三日普天同慶。



    當然,在那一場大赦和鶼鰈情深的掩蓋下,南原國百姓幾乎沒有人注意或探究寧王府的淒滄,那場大火,燒掉了所有痕跡;當然,皇室裏的恩愛繾綣,幾分真假,怕是局中眾人也不甚清楚……



    而這段秘史,被禁止在南原國內傳說。南原皇帝後追頌:寧王府忠心為國,肝膽瀝青,留名忠義碑,以供後世敬仰。



    護送的宮人在牡丹園之前便告退,隻向南宮璃說,皇帝傳令議事未畢,先送她到皇後處說話,牡丹園內有人候著。確實,牡丹園裏有人候著,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