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拜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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峽穀之中。
已經包紮好的耶律高,正坐在地上休息。
“報···。”
遠處斥候縱馬急馳而來,一個翻身下馬,快速跑到耶律高身前,跪下道:“報!有軍情!”
“···講!”
“報!將軍,我軍後方追來了一支唐軍,人數近有一千五百多人。離此地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
斥候急道。
耶律高聞言臉色大變,猛的站起身來,捂著已經瞎了的左眼,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這裏怎麽會有唐軍!唐軍莫不是知道這次的計劃,不可能的。就算是知道我軍的計劃,也不可能隻派這麽一點人來····!”
“隻有這一千五百人,不像是朝我軍而來,莫非是巧遇?”
耶律高心中想到:“如果是巧遇,就算滅了這群唐兵,我契丹三千多勇士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到時候又如何完成他的任務,要知道他是已經下了軍令狀的。”
看到剛才這守峽穀的三百唐兵的戰力。耶律高對來的這群唐兵到底有多少戰鬥力,心中也沒有多少把握。
耶律高心中煩燥,是戰是退,在心中遲遲拿不定主意,焦燥的來回渡步。驀然,眼角無意一瞥,看見此處峽穀,心中猛的一動,生出一計。
眼中狠色一閃,大喝下令道:“傳令!打掃戰場,不得露出一點蛛絲馬跡。此處峽穀是必經之路,我等就在峽穀中設伏,我要讓他們來得去不得。”
說完,僅剩的一隻右眼,湧出一抹濃烈的殺機,剛剛失去了一隻眼睛的耶律高,性情也越發變得殘暴而嗜殺。三千多契丹騎兵,開始聽令,各自打掃著戰場。
在灰塵四散之間,誰也沒注意到遠處山壁上的小洞內,已經空無一人。
·····
滄州平原上,正值秋冬時節,草木不生,遍地荒涼。遠處一隊唐軍騎兵呼嘯而過,卷起漫天塵沙。
唐軍騎兵的正前方,領頭的是一位騎在一匹神駿的黃膘馬上,相貌威嚴,神態剛猛的中年將領。
在他身邊的是一個手持長戟,形態英武的年輕小將。
年輕小將快馬追到中年將領身邊,開口問道:“將軍,這次統帥匆匆下令讓我等火速回去,到底所為何事,這麽著急!連斥候都來不急布置!”
中年將領頭也不回的回了一聲:“令上隻說朝中有事,並未細說,我等聽令就是,別問那麽多!”
年輕小將應了一聲,埋頭趕路。
不消片刻,在唐軍的前方,一段邊牆漸漸出現在眾人眼前,此處正是早已經被廢棄的滄州邊城。入眼處滿是一片荒涼,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邊牆上的青磚縫隙中,幾縷雜草正在頑強的生長著。
中年將領騎在馬上放眼一瞧,發現年久失修的邊牆上,已經倒塌了一處,拍了一鞭,率眾人抄近路,從邊牆中的倒塌處,穿插而過。
···籲 !
一聲急呼。
黃膘馬被中年將領拉得直立而起,仰天狂嘶不已。
前蹄踏在空中打著轉,而又猛的落下,被中年將領硬拉著後退了幾步。黃膘馬被主人猛的拉住,搖頭晃腦連打了幾個響鼻,表示不滿。
眾人定眼看去。
在邊牆塌落之處,正中間站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男孩蓬頭垢麵,讓人看不清相貌,此時正低著頭攔在眾人入口處。
年輕小將見狀,大喝道:“小子,站在這兒想找死嗎?快讓開,別擋路。”男孩依舊低著頭,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如一個木人似的,攔在那裏。
年輕小將見狀麵露不悅,怒罵道:“聾了嗎?快滾!”說著舉起馬鞭欲打。
猛然,年輕小將感到心中一悸,跨下的坐騎更是嚇得連退了好幾步。男孩抬起頭,露出一張沾滿灰塵與血跡的臉,當中一雙腥紅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瞪著自己。
其中充滿了滔天的仇恨以及冰冷澈骨的殺意,那眼神如同一頭受傷的猛獸,隨時準備將一切靠近他的人給撕成碎片。
見自己居然被一個毛頭小男孩給嚇住,年輕小將臉上閃過一抹羞怒,‘駕···!’口中一聲沉喝,縱馬上前,準備給這男孩一點顏色瞧瞧。
“···慢著!”
一聲沉喝響起!
卻是中年將領見狀,出聲喝住年輕小將。在叫住年輕小將後,中年將領便拍馬緩步走了過來。
“將軍小心!這小子有些詭異!”年輕小將輕聲提醒道。
中年將領點了點頭,騎馬來到男孩跟前,柔聲開口:“小娃,我等有要事,還請讓一下路,行個方便,可否?”說罷從懷裏掏出一個銀錠,扔進男孩的懷裏。
銀錠扔在男孩的胸前,掉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砸起一陣塵土。男孩低著頭,仍然不知不覺,陽光照在他身上,把男孩身後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就如同它的本人一般,一動不動。
中年將領見狀眉毛輕皺,有些為難。
“將軍,這小子有古怪,誰知道他要幹什麽,還是讓人把他拖開吧!”年輕小將縱馬過來道。
“也罷,軍情緊急,下去幾個人把他架開,小心別傷到!”中年將領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下令道。
得令之下,從馬背上跳下幾個騎兵,分別抓住男孩雙手往旁邊拖去,男孩開始劇烈掙紮,可畢竟人小體弱,架不住幾個人高馬大的唐兵的拖拽,終究還是被架到了牆邊。
中年將領躍馬揚鞭,從缺口縱馬躍了過去。
“···別過去,有埋伏!”
男孩掙紮著低聲吼了一句。
“籲···!”
聞言,中年將領急忙扯住疆繩。回過頭來,眼中精光閃爍,直盯著男孩沉聲問道:“埋伏,什麽埋伏?”
年輕小將拍馬過來,大聲問道:“小子,快說什麽埋伏?”
男孩低聲喃喃道:“有契丹蠻子,··很多,很多···。”
中年將領眼神深邃,盯著男孩看了片刻,感覺不像是作假,神情立時變得有些凝重,轉過身朝著後麵沉聲喝道:“池一飛,你到前方好生探查後,過來回話!”
話畢,從後方人群中應聲走出來一個體形精幹,全身黑袍蒙麵的人。唯一露出的一雙幽深眼睛裏卻沒有一絲感情,更顯得漠然而冰冷。朝中年將領拱手道:“得令!”
說完,縱身一躍數丈,翻過邊牆,快速消失在眾人眼前。
年輕小將麵色狐疑,在中年將領耳邊低聲問道:“將軍,你說這小子的話,到底是否可信?”
中年將領神情嚴肅,沉聲道:“欺騙我等,對這小娃自己又有什麽好處?我看不像是在說謊。” 轉過頭來,中年將領又朝男孩問道:“小娃,你可知老刀疤子?”
男孩全身兀地一疆,猛的抬起頭看了中年將領一眼,隨即低下頭沉聲道:“刀疤叔···他··死了····!”
中年將領聞言目光一緊,心中以然信了七八分。看著男孩,中年將領又問道:“小娃,你還有家人嗎?”男孩看了一眼中年將領,露出一雙隻剩下仇恨的眼睛,幽幽開口:“···死了,都··死了。”
中年將領聞言默然無語,隻能感歎這男孩卻是與無數老百姓一樣的不幸,生逢亂世,在這戰亂當中,命如草芥···。
一柱香後!
那位名叫池一飛的黑衣蒙麵人一聲不響出現在邊牆上,身形如鷂鷹展翅似的輕盈,數息間便躍下邊牆,俯身落在了眾rén miàn前,一翻動作看上去頗為輕鬆隨意,顯然此人的輕功卻是不俗。
在男孩邊上停頓了一下,黑衣蒙麵人深深地看了男孩一眼。朝中年將領拱手回令道:“報!將軍,前方峽穀確有埋伏,我看了一下大約有三千餘人契丹騎兵,留守的三百唐兵弟兄全部戰死。”
此言一出,眾人聞言大驚,議論紛紛。
“將軍,既然知道契丹蠻子有埋伏,不如將計就計,反殺回去。”有人建議道。
“說得到輕巧,契丹蠻子是我們一倍有餘,談何容易!”也有人反駁道。
“怕死就別去,少嘰嘰歪歪。”
······
中年將領眉頭緊鎖,大喝一聲:“住口,如今軍情緊急,還有心思在這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皺眉沉吟了一會。中年將領緩緩開口道:“契丹蠻子的人數是我們的一倍,我等又長途奔波,人困馬乏。對方則是以逸待勞,伏擊我等。且契丹蠻子盤據峽穀,占盡地利,而且一旦交手,雙方都是騎兵短時間內分不出勝負,軍情緊情又拖延不得。你們可知這附近有什麽近路,可以繞行過去?”
見中年將領決心已定,眾人都不說話了。
年輕小將縱馬出來,抱拳道:“將軍,我知道距離此處四十裏外有一條隱蔽山路,可以繞過去,不過要多走上一百多裏山路。”
中年將領點了點頭道:“無妨,那皆下來就由你來帶路,我們繞過去。”說完,牽馬走到男孩邊上,中年將領感激的道:“小娃,這次若不是你提醒,我等可就要吃上一個大虧了。李某在此多謝了。”說完朝男孩一個抱拳,表示感謝。
男孩依舊杵立在那兒,對於中年將領的感謝,仍然是一言不發,仍跟一根木頭似的。
“小娃,你是個孤兒,我聽到你叫了一聲刀疤叔,我和老刀疤子也有些交情,從今日起就由我代他來照顧你,行嗎?”中年將領繼續問道。
“跟著你,能給刀疤叔報仇嗎?”
男孩冷靜地問了一句。
‘哈···哈···!’
中年將領大笑數聲,渾身透出一股久經沙場的鐵血殺意,雙目怒睜,猛喝一聲:“當然能,跟著我早晚有一天,要殺得契丹蠻子片甲不留!”這最後的那一句,也是對他自己而說!
盯著中年將領看了半響。
“··好!”
男孩鄭重的答應了一聲。
中年將領聞言大喜,看著男孩,越看越滿意:‘敢攔我大軍的去路,孤身報信,足見其勇。心中有大仇,卻不失冷靜,可見其智。智勇雙全。’
····是個當將軍的好苗子啊。
中年將領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小娃,跟著我,今天我收你為義子,當你義父如何?”話一出口,中年將領才驚覺有些突兀了,隻得訕訕的笑了一聲,但仍目光期待的看著男孩,在等他的回答!
男孩抬頭望著這位中年將領,隻見這名中年將領眼中的真誠與期待,清晰可見,卻是瞞不了人,也作不得假。
時間也仿佛過了許久。
“··義··父!”
男孩低著頭,緩慢而堅定的叫了一聲。
聽到這一聲義父,中年將領頓時喜笑顏開,大笑數聲道:“好,好,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義子了。沒想到啊!我李嗣源,在征戰歸途,還能收上一個義子。”
“痛快,痛快!若不是軍中禁酒,當浮一大白。”這位名叫李嗣源的中年將領,神色暢快的大聲笑道。
在男孩的身邊,伸出一張有些英俊的臉,正是那位年輕小將。
年輕小將湊了過來笑道:“我叫安進,記住了!剛才多有得罪,多包涵啊。”然後又問道:“哦!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夏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