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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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鳳陽門至琨華殿,橫屍遍地,血流成河。冉閔發布命令告知宮廷內外,六夷凡敢動用兵器者一律斬殺。胡人有的攻破城門,有的越牆而出,逃亡者不可勝數。派尚書王簡、少府王鬱率領數千士卒,在禦龍觀看守石鑒,食物
都懸吊著給他吃。在城內發令稱:“與官同心者留下,不同心者聽任各自離開。”命城門不再戒嚴。於是百裏之內的趙人都進城來,離城而去的胡羯也堵滿了城門。冉閔明白胡人不願為己所用,頒布命令告知內外趙人,斬一
個胡人首級送到鳳陽門的,凡文官進位三等,武職都任牙門。一天之內,殺了數萬胡人。冉閔親自率領趙人誅殺胡羯,不論貴賤男女少長一律殺頭,死者達二十餘萬,屍體在城外,全被野犬豺狼所吃。集居在四方的胡人,當
地的軍隊依照冉閔的命令殺了他們,當時外表長得高鼻多須的人有一半因濫殺而死。
今日,冉閔突然心血來潮,說風景不錯,非得讓申鍾也來品評一番,於是也不帶隨從,兩個人登上了銅雀台。
“那恐是我印象中的老街。”
“莫談街道了。我聽說姚弋仲正在不斷向前燕派遣使者。”
申鍾看了冉閔一眼,笑道:“從這裏望去,街上的行人顯得多麽渺小啊,仿佛豆粒。”
“前燕可不是豆粒。你是在說我小得像豆粒?”
“啊,豈敢……”
“好了好了,過來!”說著,冉閔回到大廳,一屁股坐了下來,“一不留神,連段齊也差點被前燕給吞了。”
申鍾沒有立即回答,走到冉閔麵前,默默地從懷裏摸出一張地圖和一張密密麻麻寫滿人名的紙片,慢慢地展開來。
“哎,這不是苻健和曹牧、姚弋仲的勢力圖嗎?”冉閔彎下腰,大致看了一下,“如此看來,曹牧不可小取。”
“曹牧的動向?”冉閔的眼睛落到了一個人的名字上,“你給我念一下:”
申鍾點了點頭,開始念起來。
原來,紙上寫的都是七月初三曹牧從安邑向河東發兵以來,加盟到曹牧麾下的河東武將的名字。河東薛氏---薛衍;河東裴氏---裴野,郭進,郭榮等,全都跟隨了曹牧,這樣,河東郡已被曹牧盡收囊中。
冉閔看了,不住地點頭。“,曹牧還是幹得不錯。”
“姚弋仲以率眾移至混橋……”申鍾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似的,慢慢地直起身子,臉上又浮現出暖昧的微笑。
“你說,曹牧能擋住苻健嗎?”
“擋住不住。”
“可惜了?”申鍾有些不解的看著;冉閔,“我還想著把冉燕嫁給他?”
也許是兩世疊加的精力。讓他可以長時間的處在一種巔峰的狀態中,而且還不會感覺到疲憊。即使是昨夜與王王猛等人商討了一夜的戰略,曹牧現在也是沒有絲毫的倦意。
已進入巔峰的四十二歲的苻健,儼然亂世梟雄。這個梟雄判定,目下正是實現南下的大好機會,終於按捺不住,要采取行動了。王猛離開後,曹牧在枯草叢中坐下。接下來的一戰,將是命運的轉折點。這讓曹牧煩躁不安。憂慮和害怕隻能帶來悲慘的結局。他記得少年時在東晉時,經常聽到父王訓誡:臨事不可慌亂。緊要關頭,應該睜大眼睛看著天空。那樣一來,理性和衝動、順境和逆境,就會自然明了。如果嚴冬來臨,多麽威猛的勇
士都無法抵擋,多麽高明的謀士都無法逃脫。如果說有抵抗和逃脫的可能性,完全是當事者心像扭曲所致。那種扭曲的心像是迷惑的根源,迷惑必然帶來失敗……
次日,折衝城曹牧帳中,諸將為商議軍情,紛紛聚來。除了王猛、薛衍、郭進、皇甫規、宇文陵,坦率地說:衝折軍士氣非常低靡。
人們仿佛看到了苻健在隊伍中趾高氣揚的樣子。年齡差異,已經在布陣安排上清晰地表現出來。不能急,一定要等到冉閔方麵的援軍:曹牧不斷在內心責備自己的焦急,口上卻道:“你們竊竊私語什麽?既然到了這裏,我還會撤退嗎?”
五老山在河東城以北。河東向北緊連著犀崖,五老山就位於犀崖之上,其縱長二十四裏,橫寬十六裏,是一塊灌木叢生的荒蕪之地。曹牧要在此決一死戰。在曹牧銳利目光的注視之下,王猛不禁避了開去。
“王猛,令你為右翼!”王猛應了一聲。倘若隻被任命為右翼,那他的確既沒有反對的理由,也無法表述意見。在布陣全部結束以前,他不能輕易開口。
“文陵,你為左翼!”
“明白!”宇文陵緊緊地繃著臉,好像生氣似的緊咬嘴唇。
“接下來,是主力的安排。薛衍在王猛之左,郭進在薛衍之左。”
“明白。”
“文陵之左,由皇甫去防守。”皇甫勝展顏一笑,點了點頭。
“皇甫右側是裴野。”曹牧命令的語氣如此嚴厲,裴野根本無法反駁,他瞥了一眼皇甫規,痛快地答道:“是!”
曹牧說到這裏,王猛終於開口了。他輕聲道,“主公,要在五老山上布置鶴翼之陣?”
“是。前後左右都是懸崖,沒有任何退路。”
在曹牧異乎尋常的嚴峻表情和話語的激勵下,隊伍向五老山出發。
氐族軍隊二十二日晨聚起三萬七千餘人。苻健率領著這支龐大隊伍渡過了盟津,向著五老山而來。他進軍十分謹慎,來到潼關後,一度停止前進,等待確切的軍情。苻健此時仍然不相信曹牧會抱著“寧可玉碎,不
要瓦全”的心態前來迎戰。“若他膽敢抵抗我的大軍,隻能說明他比我想象中要愚蠢低劣。”
苻雄的意見卻正好相反:“曹牧定會阻擊我們。就是我,也決不會不動一刀一槍就放敵人進入河東……”
冬日的晨霧尚未散去,苻健在晨霧中捧腹大笑起來:“那麽,你和曹牧都是無謀之徒!哈哈哈!”
此時,派去打探敵情的苻菁匆匆歸來。他是苻健之子,於前天夜裏奉命深入犀崖,仔細窺探了折衝軍的動靜。
晨霧仍很濃。當然無法在此生火造飯。全軍將士簡單地吃喝完畢後,苻菁回來了。“正如父上所言,兒臣認為,可以立刻開戰。”
“哦,連你都這樣說?苻生,開戰,由苻雄率先進攻。不要強攻,若是感到強阻,立刻退下,換上其他隊伍。輪番攻擊。”
“是。”眾將齊聲回答,紛紛指揮著隊伍向前推進。
其實,苻健從知道對方擺鶴翼陣那一刻,就作好了決戰的準備。他沒有立刻下命令,而故意裝作謹慎的樣子,一方麵是為了訓誡苻生,另一方麵是提醒全軍不可掉以輕心。
巨大的魚鱗陣開始huó dòng。在此同時,王猛終於下定決心最後一次前來勸誡曹牧。曹牧令人在座前燃起篝火,傲然地雙手交握,微閉著眼睛。氣溫驟然下降。天空始終布滿陰霾,看不見一絲陽光。晨霧
不時鑽進帳中。“報告。”王猛進到帳口。“何事?”
曹牧語氣嚴厲地問,眼睛仍然微閉。敵方人馬眾多,又是有備而來,就算我們擊潰他們,援軍也會源源不斷地到來,我們最終難以支持。”曹牧設有回答。他的眼睛還是微閉,臉頰上的肌肉卻在抖動。
“大人!依在下看,不如退回城內,那樣苻健就會不戰而走。”“大人,景略隻是讓您退回城內,並沒有說讓他們順利通過。”
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