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杏林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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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杏林聖手
錦衣男子到三樓,脫掉一身錦衣,拿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裝,戴上麵罩,一邊換衣一邊想著,那個白影是誰?身法如此之快的,江湖中沒有幾個人,若是心存歹意之人,不知道是不是對“不死坊”不利,自己對這藥鋪感興趣得緊,可不能出什麽事啊。
錦衣男子關好房門,打開麵對西湖的一扇窗,湖邊樹木茂密可以給他做掩護,加上現在夜色深重,即使這時客人很多,也不必擔心會有人發現。錦衣男子提一口真氣,躍出窗外,在大樹間幾個起落,來到“不死坊”後院,這“不死坊”設計得很是巧妙,看起來四麵通風透氣,可是不管從哪個角度都無法窺視到裏麵的全貌,隻聽到裏頭紛紛擾擾的,說話的人很多,然後一個姑娘的輕輕柔柔的聲音說道:“冰床布置好了嗎?”其餘的人都安靜下來。
“姑娘,已經妥當了。”
“把人搬到冰床上去!”
錦衣男子看了看房子的布局,冰床應該放在南邊的位置比較不容易溶化吧,猛提一口真氣,輕輕趴在屋頂上,將瓦片推開一條縫隙,裏麵的情景一覽無餘。
房間內的家具都被移開,中間一個大床撤掉墊子放上厚厚的冰塊,做成一個冰盒子的樣子,一個病人正被眾人移上冰床。仔細一看,這個人的狀況堪憂,臉上泛著淡紫色,而且還有逐漸加深的跡象。
“歡兒,大郎情形如何?”說話的正是神龍鏢局的總鏢頭言九爺。受傷的是神龍鏢局的大公子言奕謹。整個神龍鏢局都驚動了!
“我盡力而為。”一個穿著白衣蒙著麵紗的姑娘說道。
“是她,言若歡。”仔細一看四周的人都是一水兒的男人,沒有一個穿白衣的,那麽剛才那個白影就是她!其實她穿的還是淡粉色,極淺的櫻花粉色,在夜色中看起像是白色,錦衣公子不禁想到在安國寺中看見她的情形。她果然厲害,以她剛才進入後院的身法與速度隻怕內力與自己在伯仲之間,而錦衣男子正是百裏塵。
“還需要做些什麽?”言九爺問道。
“讓大家都出去吧,今晚還得準備一次冰塊,天氣轉暖,冰化得快。”言若歡說道。
“三郎,你帶幾個人留在藥鋪聽歡兒吩咐,其餘的人都回去,嚴加戒備。”言九爺說道。
“是的,父親。”言奕遠說道。
這時一個穿著橙色衣服的姑娘走進來,先向眾人行了禮。
“小妹,木槿來了。”言奕遠說道。
“姑娘,你要的東西我都搬來了。”
“木槿留下,其餘的人出去!”言若歡說道。眾人依次退出去。
“給我一把劍。”言若歡說道。
木槿有些詫異,但小丫頭習慣了聽主子的話,於是到外麵拿了一把劍進來,言若歡取劍,挽了一個劍花,對著冰床上的人隻輕輕一劃,竟然攜帶著絲絲風聲,劍氣所到之處,將冰床上的人穿的衣服盡數剝掉。
百裏塵暗讚一句:“好功夫!”轉念又想,冰床上的是個男人,言若歡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樣似乎有違禮法。但看言若歡隻專心的察看男人的病情,絲毫未受男子赤身露體的影響。百裏塵暗罵自己小人之心,醫者父母心,這姑娘是個盡職的大夫,更何況受傷的是她哥哥,她現在隻怕心急如焚!
言若歡仔細檢查了言奕謹的身體,“把衣物都拿出去燒掉,注意不要用手碰到衣物。”
“是。”小丫頭小心的將衣物拿出去。
言若歡戴上一雙銀色的絲質手套,取出銀針,準備給病人下針。
“姑娘,我看大公子的身體越來越發紫了!”木謹緊張的說。
百裏塵看著那快要變成紫紅色的男人身體,心中驚道:“是腐血草!難道是昨晚在城外自己見到的那怪人所為。”腐血草無藥可解,這人應該很快就會化作肉泥,言若歡用冰塊減緩毒液蔓延的速度,她竟然想解腐血草之毒!
“嗯,你好好看著冰塊,如果發現冰塊中的寒氣不夠,就叫人送冰來,一定要小心看著。”
“是的,姑娘。”
言若歡不再說話,接下來的兩個時辰,下針,灌湯藥,炙治,言奕謹的身體原本有些紫得發紅,但病情很快穩定,變色減慢,其間,木槿叫人送來冰塊,直到天色發白,言若歡才坐下來,治療似乎告一段落。
“姑娘,你休息一會吧,我會看著的。”木槿一邊說,一邊給主子擦汗。
百裏塵一直震驚於腐血草的出現,也想看看言若歡到底有什麽本事,想解腐血草之毒,見她成竹在胸,幾個時辰不眠不休,對她十分的佩服,眼見天色快明,百裏塵不能再呆在這裏,正準備離去時,言若歡或許是因為太累的緣故,將蒙著的麵紗取下,對木槿說道:“給我洗把臉吧!”
百裏塵微微一怔,眉如秋水,明眸皓齒,朱唇點絳,絕色佳人,可最讓他無法移動視線的還是她的眼神,眼波流轉間透露著專注與堅定,隻需要看到她的眼神仿佛就叫人可以完全信賴她,仁心仁術,百裏塵此時竟然完全相信她一定可以解腐血草之毒,天邊快要現魚肚白,百裏塵不敢停留,縱身回到酒樓,一整晚趴在房頂,竟然不覺得累,想著言若歡的如花容顏,不竟笑道:“老天爺看我趴了一晚,賞給我的福利吧!”又想自己若是早走一步或許就看不到她的花容月貌了,轉念又覺得自己太下作了,姑娘家矜持,才蒙著麵紗,自己看到了應該當作沒看到才對。躺在床上睡不著,百裏塵換好衣服,決定去見一個人。
“不死坊”內,言若歡正靜息打坐,一整晚沒有休息,她有些累了,但仍不敢走開,隻調息內力。
“姑娘,大公子的身體有變化。”木槿輕輕叫著主子。
言若歡睜開雙眼,查看言奕謹傷情,隻見手腕愈合的紫色傷口再度撕裂,裏麵滴出一滴滴紫色液體來。患者體溫升高,冰塊溶化加速。
“木槿,叫人準備大量冰塊,拿過來候著。”言若歡一邊說一邊拿來一個陶瓷盆將滴下的紫色液體收集起來。
木槿讓正在外麵待命的人搬來大量冰塊,房間的溫度都下降了不少,木槿感到一陣寒意,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姑娘需不需要穿件鬥篷?”木槿問道。
“不用,你去休息一會吧,隻叫人隨時候著拿冰就是,白天都不會有其他事了,你養足了精神,今晚還有的折騰。”言若歡道。
“是,姑娘。”木槿小丫頭確實累了,搖搖晃晃著出去了。
百裏塵來到城內有名的**,整條街都是歡聲笑語,賭坊,妓館,通霄達旦的熱鬧非凡,此時天色尚早,倒成了全城最安靜的所在,街上有間客棧,與整條街格格不入,門口沒有大紅燈籠,灰灰的大門,上麵掛著一個歪歪的招牌,“小客棧”,還真是小,大門小的隻容一人通過,門窗緊閉,不見半點聲音,小客棧的右邊就是江南有名的妓館“紅袖添香”,左邊是有名的江南樂坊,歌女的唱腔響徹夜空,對麵是男人們流連忘返的賭坊,輸得暈頭轉向,丟盔棄甲的醉鬼們常常睡倒在大街上。可就在這樣一個地方,“小客棧”居然定下一個最離譜的規定,隻接待男客,女人一律不許進門。管你是三歲小童還是八旬大娘,都不接待,且收費昂貴,不是尋常人住得起的,這樣一個客棧能有什麽生意呢,百裏塵敲開大門,一個年輕人打開門一看是百裏塵,有些意外。
“公子爺,今天這麽早!”一邊說一邊打開門將人請進屋內。
客棧裏麵寬闊明亮,一點不小氣,窗明幾淨,牆上掛出的酒菜齊全,且客棧隔音好,顯得格外清靜雅致。
“小七,生意好嗎?”百裏塵說道。
“還那樣,公子爺,您吃過早點了嗎?”小七一邊說一邊指著大堂上“客滿”的牌子。
“還沒有呢。”
“小七這就給您拿早點來,公子在大堂裏吃,還是去房裏吃。”
“天字一號的客人走了嗎?”
“沒有呢,整天聲色犬馬,有吃有喝,我看他舍不得走呢!”小七說道。
“是嗎?他還去狎妓?”百裏塵笑問?
“嗯,常去的是賭坊,偶爾會去樂坊聽姑娘們唱歌,倒是沒見他眠花宿柳過。”
“哈哈哈,你把早點送到他房裏,我去找他有事!”百裏塵說道。
“小客棧”不分什麽上房,下房,都是一個規格,隻是不同的房間會有不同的擺設,有的放滿了美酒,有的放著成卷的書籍,還有的放著林林總總的兵器,天字一號房裏擺放著眼花繚亂的植物盆栽,一個男人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郭大俠,生意shàng mén了,別裝了。”百裏塵坐在太師椅上欣賞著近前的一株蘭草。
“有事說事,說完我還得睡。”床上的男人說道。
“自然是跟您打聽事的。”百裏塵說道。
“你以為管我吃喝,我就得有求必應!”床上的男人沒什麽好語氣。
“不敢,‘萬事通’郭知了,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一個問題多少錢,我都帶著呢。”百裏塵好整以暇的看著滿屋的花草。
郭知了從床上坐起來,慢騰騰的洗潄完畢,坐到百裏塵前麵,此時小七已經送上早點,香氣四溢,花樣繁多,難怪這裏收費昂貴,卻客滿為患。
郭知了也不客氣,開始吃起麵前的點心,“你不吃嗎?”他看著百裏塵問道。
“我們公子有潔癖,不會與他人一同用餐。”小七見郭知了毫無吃相可言,不禁嫌惡地說道。
“切!這小子就是看我不順眼,你家公子是這家客棧的老板,他請我住這裏的,又不花你的錢,心疼個什麽勁。”郭知了完全無視小七的無禮。
“小七,你忙去吧。”百裏塵笑著說,他沒有潔癖,不過見郭知了用手抓著點心大塊朵頤,也實在難與他共餐。
“說吧,想問什麽?”郭知了沒了起床氣,倒也客氣。
“腐血草,可有解藥?”百裏塵搖著折扇,開門見山。
“有啊!”郭知了頭也不抬就回答。
“真的,怎麽解呢?”百裏塵將折扇收起來,認真地問道。
郭知了狼吞虎咽,風卷殘雲般吃完早點,擦擦嘴巴,“世間萬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從這個角度上說,沒有解不了的毒,再說腐血草雖然有毒,可更可怕的是被人製成腐血紫玉散才叫人傷腦筋,普通腐血草達不到一定劑量是害不死人的!”
“你還是沒說清楚到底怎麽解?”百裏塵說道。
“我又不是大夫,我怎麽會知道,我隻是說理論上是可以解的。”郭知了喝了口茶。
“你剛才說腐血草要煉製成另外一種毒藥才厲害,是什麽意思,難道腐血草不是可以把人的屍體化成肉泥嗎?”百裏塵問道。
“腐血草本身有這個作用,不過要濃度極高,分量極大才可能,你是不是想問最近出現的離奇事件,這些人死就是因為腐血紫玉散,可不僅僅是腐血草。”
“那麽腐血紫玉散可有解?”百裏塵說道。
“無解!”郭知了說道。
“你不是大夫,你確定嗎?”百裏塵說。
“我說無解,並不是說這個毒無解,我是說無人能解此毒!”郭知了說道。
“有什麽區別嗎?”百裏塵覺得此人邏輯混亂。
“當然有區別,從萬物相生相克的道理來說,是可以解毒的,但因為我不是大夫,我隻是了解江湖事的‘萬事通’,也就是說我隻知道會解此毒的人還沒出生!”郭知了繞了一大圈,聽得百裏塵頭疼。
“你知道你說話特別混亂吧!”百裏塵實在忍不住打擊他。
“有嗎?不是你頭腦不清楚嗎?”郭知了反問道。
“算了,下一個問題,我想跟你了解一個人!”百裏塵站起來,想整理下思緒要怎麽跟郭知了說。
“女人哦?”郭知了問道。
“你又知道!”百裏塵有種心思被戳穿的尷尬。
“看你的神情就知道啦!”郭知了說道:“江湖上最神秘的有三個人,其中兩個都是女人,女人心,海底針啊,百裏公子看來也要闖情關了!”郭知了打趣道。
“對郭大俠來說,還有最神秘的,有誰是你不了解的呢,說來聽聽。”百裏塵說道。
“第一個是‘離香居’的主人阮凝脂。”郭知了說道。
“‘離香居’和阮凝脂我都沒聽說過,是這條街上新開的妓館嗎?”百裏塵笑道。
“哼,本大俠從來不眠花宿柳,‘離香居’是江湖上幾個月前崛起的新門派,主人是個美豔不可方物的美人兒,叫阮凝脂,這個門派邪氣得緊,什麽人都有,剛才提到的最近練腐血摧心掌的人極有可能就是‘離香居’的人。”
“這麽邪門,這個阮凝脂是個什麽來路?”百裏塵問道。
“江湖有傳聞,說隻要是男人見到這個女人就沒有不迷上她的,也有人說她靠吸食男子精血練邪術,詭異又殘忍,我了解不多,所以才說她神秘!”
“第二個人呢?”
“第二個是‘不死坊’的大夫。”郭知了說起這個倒輕鬆多了。
“你確定‘不死坊’的大夫是個女的,我在酒樓裏天天看著對麵的藥鋪,可都是個男的在坐堂。”百裏塵不動聲色的說道。
“當然不是說那個隻會背湯頭歌的野郞中了。我是說‘不死坊’每月十五看診的坐堂大夫。”郭知了說道。
“這個你都不知道啊,我都知道啊。”百裏塵故作驚訝的說。
“你知道什麽!”郭知了問道。
“不就是言家的三姑娘嗎?”百裏塵小心翼翼的回答。
“切,這還用你說嗎,我說她神秘,不是說她身份神秘,而是說這個丫頭一身醫術堪稱神秘,年紀二十出頭,醫術和武學修為堪稱登峰造極,為人又低調,實在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郭知了歎了口氣。
“我聽說這位三姑娘小時候有些際遇,是否跟這個有關。”百裏塵說道。
“這個丫頭,五歲時候被人擄走,十年後突然回到神龍鏢局,到現在有好幾年了,已經出手救過很多瀕死之人,時常都展現出驚人醫學修為,令人稱奇!”郭知了說道。
“她是被誰擄走的?”百裏塵問道。
“要是知道還說她神秘嗎?她的母親叫言小柔,是言九爺的心頭愛,當年她突然回到神龍鏢局說自己是言家三姑娘,其他的人都還有些懷疑的時候,言九爺已經認出她來,據說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從此言家就把她嚴密保護起來,一個姑娘被擄走這些年,估計也是覺得名節有損,怕人言中傷她吧,不過她很快就展現出驚人醫術,言家人現在雖從不向外人提起這孩子,但也沒有刻意隱瞞她的存在,畢竟有這樣驚人天賦的孩子少之又少啊。”郭知了打開了話匣子,無比感歎的說著言若歡的身世。
“原來如此!”百裏塵心中疑惑解開。看著百裏塵的神情,郭知了問道:“百裏公子想打聽的人莫不是言家三姑娘。”
“當然不是,第三個呢,你不是說還有第三個人很神秘嗎?”百裏塵搖著折扇問道。
郭知了哈哈一笑,“第三個是位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英雄俠士啊!就是聽風館主啊!”
百裏塵一聽哈哈大笑起來!
“還真是啊!郭大俠不了解他?覺得他也神秘嗎?”
“看似了解,其實不了解,這位英雄城府深,身份多,又供吃供喝的,我也不好多打聽啊!哈哈哈!”郭知了看著百裏塵笑起來!
百裏塵收好折扇,抱拳道:“聽風館主,真不神秘,郭大俠還是多花些心思打聽另外兩位好了。在下告辭!”
“你不是說要跟我打聽個人!誰呢?”郭知了問道。
“原本以為腐血草有解才想打聽那個人,可現在想來既然無解也沒什麽用!”百裏塵應答如流。“說吧,要收多少錢,我都帶著呢!”
郭知了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你問的問題沒什麽含金量,就算送你的了。你走吧,我繼續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