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颯爽英姿

    眾人都左右為難之際，言奕謹說道：“爹爹，孩兒知道讓誰代表咱們神龍鏢局赴宴了！”

    “誰？”眾人都看向言奕謹。

    “就讓歡妹前往吧。”言奕謹看著若歡，信心十足。“歡妹內力渾厚，輕身功夫了得，又是言家兒女，自然能代表神龍鏢局。”

    言九爺看著若歡，慢慢露出了笑容，“是我老糊塗了，腦子腐朽了，隻知道有三個兒子可以倚重，卻忘了還有個未出閣的女兒也是出類拔萃，歡兒，此次就由你代替言家代表神龍鏢局去赴風雲宴。”

    言若歡一時不知所措，她最不擅長的就是與人交際，更何況是赴宴，多少人際關係要處理，場麵話要說些什麽，言若歡一時頭大。“爹，我不懂這些，我怎麽做，更何況，我是女孩家，別人知道神龍鏢局派我出去，會不會滅了咱們的威風。”

    她說的話也是羅無常和秦躍海所擔心的問題，言若歡最親近的人隻有言家自己人，外人並不清楚她的實力，隻知道她醫術超群，冠絕江湖，平日裏離群獨居，甚少與人交談。

    羅無常和秦躍海焦急的看著言九爺，他們不希望言若歡出席風雲宴，指望言九爺打消這個念頭。

    言九爺卻朗聲笑起來，言若歡的擔心不過是不會虛假處世手腕，卻對自己的武學修為充滿信心，又或者從言若歡的眼裏看出，多厲害的劍術名家，武林高手不過是凡夫俗子，都會生老病死，實在沒有什麽可畏懼的，言九爺喜歡女兒這雙看透世事的眼睛，更欣賞這冷靜從容的姿態。

    “歡兒，爹爹可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你是言家兒女，不比你幾個哥哥差，此次你去最合適。”言九爺揮手示意其他人聽他說完：“你擔心的那些個虛頭八腦的交際手腕，都不用你做，你隻要做好你自己就行，正如你方才說的，謹言慎行，謙遜有禮，不到萬不得已，不與人動手，若是動手，要先清楚對方的實力，盡力而為，就不會滅了神龍鏢局的威風。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平安歸來。”言九爺鄭重的拍了拍若歡的肩膀。

    言若歡點點頭，心中雖有無數個問題沒有dá àn，但見到父親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安心許多。

    “羅兄弟，此次去赴風雲宴，雖是歡兒代表神龍鏢局，但全程由你保駕，怎樣與江湖中人交際，全權由你負責，我會修書一封，你交與楚莊主，讓他多多照應歡兒。”言九爺說道。

    羅無常雖然不太相信言若歡，但見總鏢頭信心十足，也隻得道：“總鏢頭放心，屬下定護得三姑娘周全，平安歸來。”

    “秦兄弟，有勞你今晚連夜啟程，先到達黃山境內咱們的神龍鏢局分號，風雲宴期間，你調集好手在鏢局接應，若是無事倒也罷，若是有事，羅兄弟可到秦兄弟處求援。”

    “總鏢頭放心，隻是我這一走，手上還有幾趟鏢隻怕要延誤了。”秦躍海道。

    “不必擔心，皮大鏢頭大概明日就會到杭州，讓他在鏢局總號打理一切吧。”言奕謹道。

    “距離風雲宴開始還有半月，若歡，你和羅兄弟五日後出發，一路上時間綽綽有餘。這五日裏，你還有一件事一定要完成。”言九爺說道，“你既然是代表神龍鏢局，那麽你就一定要會‘飲血十三劍’。”言九爺道。

    “爹爹，您高估歡兒了，五日豈能練成您的成名絕學。”言若歡道。

    言九爺朗聲笑道：“你內力深厚，既聰慧又冷靜，要學這劍法並不難，況且我不要你練得多好，隻需記得住招式，屆時若有必要讓人知道你代表神龍鏢局絕非浪得虛名罷了。”

    言若歡點點頭。

    “奕傑，這幾日你就**兒練一練飲血十三劍吧。”言九爺說道。

    “爹，放心吧。”言奕傑道。

    “羅兄弟，秦兄弟，這次去風雲宴，還有一件事要麻煩兩位多多留意。”言九爺斟酌再三說道：“金陵上官世家到這一代在武學上已無什麽建樹，後輩人中都擅於經商，能在彩雲追月上有所突破的幾乎沒有，雖說是家學淵源，可後人中無出類拔萃者，遇上現在這樣的局麵，他們應對起來始終困難，我們能幫忙是一定要幫的。”

    羅無常點點頭，常年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要想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行俠仗義，疾惡如仇，一言九鼎，義薄雲天的英雄氣概固然重要，可說到底卻是有兩樣東西是所有世家，名門都不可少的，一個就是看家的武林絕學，另一個是經營有方的生意。少了一樣都不可能雄霸一方。上官世家有財力，也有武學典籍，後輩中卻無人修習得道，皆是資質平平，上官燁算是其中的好手，卻隻喜歡練刀，不喜歡學彩雲追月，比起上官燕根本難望其項背，這也是武林世家的悲哀。

    “總鏢頭放心吧，上官家若是有難，我們必會施以援手的。”羅無常說道。

    言九爺點點頭，“說到這裏，我倒想起一件事來。這次去金陵吊唁，看到一個人，也去送上官前輩，我去的時候，他正離開，沒來得及打招呼，上官鴻卻說他是上官家的貴人，你們猜是誰？”

    “誰呀，我們認識嗎？”眾人都好奇言九爺特意提到的人會是誰。

    “就是那位百裏公子，百裏塵。”言九爺笑道，“此人果然是交遊廣闊，和上官家也有淵源，我沒來得及仔細詢問，上官鴻為什麽說他是貴人。”

    言若歡想起不久前，百裏塵和她提起過與上官燕前輩的一段往事，看來不但是真的，他們的交情還頗深。上次說到老前輩即將離世，並沒有見他多麽在意此事，但是卻前去吊唁，又被上官家視為貴人，不知是何意，此人城府之深，不是常人能及，且他身份成謎，絕對不是普通的商界巨賈這麽簡單。

    “百裏公子怎麽會認識上官家的人呢，他不是常說自己不在江湖嗎？爹，你會不會認錯了。”言奕傑道。

    “不可能會認錯，他沒有帶隨從，隻身前往，跟平時錦衣華服的樣子很不一樣，穿著玄色長衫，長身玉立，很是英挺，上官鴻親自送他出來，他走得急，但還是引來眾人注目。”言九爺道。

    “爹爹的眼光一定不會錯，有可能是生意往來，上官家的生意做得這麽大，極有可能和他有合作，生意上的貴人也是常理嘛。”言奕謹道。

    秦躍海大鏢頭卻搖搖頭道：“總鏢頭，以我之見，這位百裏公子絕對不是普通商賈這麽簡單，他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在江湖，但他所認識的江湖中人，都不是泛泛之輩。不過，好在他對咱們鏢局一向示好，似乎沒有什麽惡意。”

    “歡兒，你覺得呢，幾次打交道，你和他接觸的時間倒比我們多呢。”言奕傑看著mèi mèi笑著問道。

    言若歡言簡意賅：“城府深，身份奇。”

    ……

    西湖邊，“酒缸”，百裏塵正坐在太師椅上，意興闌珊的聽著錢掌櫃念賬本。

    “主子，您看怎麽樣，需不需要再開個分店？”

    “你決定吧。”

    “如果開分店，派小五去還是小六去？”

    “隨便啦。”

    “金陵城中有好幾個店麵，公子爺覺得哪裏好？”

    “都可以呀！”

    “金三來信說想在金陵弄個大的妓館！主子覺得呢？”

    “嗯。”

    “什麽！開妓院！不許，金三想錢想瘋了吧！”百裏塵才醒悟過來，厲聲說道。

    “爺，是您瘋了吧，金三最怕女人，他哪敢開妓館，我是想讓您回回神，整天都想什麽呢，生意也不管。”錢掌櫃歎了口氣。

    “生意你就多費心吧，我沒心情。”百裏塵一臉的不痛快。

    “爺，要我說，咱們就請個媒婆shàng mén提親，直接把三姑娘娶過來，不就好了。”小四在旁邊替主子著急。

    “你懂什麽呀。”百裏塵嫌惡的看了小四一眼。

    小四摸摸鼻子走開了。

    “爺，安心等到十五，三姑娘坐診，您再請她過來吃飯嘛。”小六出了個主意。

    “那還要等多久啊。”百裏塵道。

    “公子爺，有您的信。”小五從外麵回來，拿出一封信。

    百裏塵看了看信件內容，笑道：“楚莊主又來請我赴風雲宴，不用管他，不去。”

    “公子，我看這個人一定是知道您有錢，想跟您攀交情呢。”小五說道。

    “最煩這些虛偽圓滑的什麽宴，什麽會，這些江湖人活得可真累。”百裏塵說。

    “爺總說自己不在江湖，可是您比誰都江湖呢！”錢掌櫃說道。

    “江湖於我，就好比這酒，興趣來了喝兩杯，平時還是喜歡喝茶。”百裏塵道。

    “公子，對麵的藥鋪似乎出了什麽事。”小四說道。

    “不死坊”藥鋪門口擠滿了人，議論紛紛。百裏塵走到窗戶邊望過去，果然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自言自語道：“十五還有好多天呢，這是怎麽啦，又是誰快死了？”

    小四機靈，趕忙過去看了個仔細，著急忙慌的回來稟報：“公子，這月十五休診，三姑娘不坐診。”

    “為什麽呀？”一聽這話，百裏塵心裏莫名的煩躁起來。

    “那告示上隻說是大夫有事，沒有說明具體是什麽。”

    “該不會是病了吧？”百裏塵看著站在身邊的幾個忠仆，一時摸不著頭腦。

    “公子，三姑娘自己就是大夫，能有什麽病，再說十五還有好些天呢，現在病了，那時候也該好了。”

    “公子，你看！木槿，是三姑娘貼身的丫頭木槿。”小四眼尖，見木槿提著個籃子從藥鋪出來，就是她貼出來的告示。

    小四和小六麻溜的跑過去，對著木槿連哄帶騙的帶到酒樓裏，錢掌櫃囑人趕緊拿出上好的點心。

    “百裏公子好，奴婢還有要事，實在不得閑暇，不知有什麽事。”木槿進店見百裏塵坐在大堂，趕緊福身行禮，心中卻已經明了。

    “木槿，你家姑娘這月不坐堂是有事嗎？還是推遲幾日？”百裏塵問道。

    “公子，我家姑娘將遠行，所以本月不坐堂。”木槿沒有刻意隱瞞，畢竟言若歡赴宴是千真萬確之事，很快就會傳遍江湖。

    百裏塵腦袋快速運轉，遠行，要去哪，看著桌上楚行風的書函，心中驟然明了，暗罵自己笨，風雲宴對自己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可在江湖上，這是頭等大事，多少人都巴望著在群雄會集的時候揚名天下，神龍鏢局是江湖第一鏢局，自然在受邀之列。

    “三姑娘原來是要同言老英雄一起去赴風雲宴，這也難怪，那請帶我轉告姑娘，就說在下祝她一路平安。”百裏塵說道。

    “百裏公子也知道風雲宴？”木槿問道。

    “木槿姑娘，咱們雖不在江湖，可來這喝酒的人天天講這風雲宴，咱們都聽膩了。”錢掌櫃說道。

    “可不是嗎，隻是沒想到三姑娘也會去湊這個熱鬧？”百裏塵說道。

    木槿一時語塞，自然不敢說鏢局的情形，隻是福了福身子，“是，那奴婢先回去了。”說完轉身就要走，小四幾人怎麽也留不住，隻得在她籃子裏放滿了各色點心，又放了一瓶琥珀光說是請三姑娘品鑒。

    “公子，三姑娘不像是喜歡湊這樣的熱鬧的人。”小六說道。

    百裏塵點點頭，輕搖著手中的折扇。

    “木槿欲言又止的，像是有什麽話不肯說。”小四說道。

    百裏塵心中卻有了數，言家的大公子隻怕身體尚未複原；二公子言奕傑中蠱毒，不能出門；三公子言奕遠好久沒見他了，怕是不在杭州，也許出了遠門；言若歡內力深厚不在三子之下，言九爺帶上她或許是擔心自己力有不及之時，有個照應，轉念又想，神龍鏢局高手如雲，如果真要帶幫手也是帶上大鏢頭，大鏢師，言若歡的性格不像是喜歡湊這樣熱鬧的人。

    “公子，人家請了你那麽多次，不如就賞個臉去一次吧。”錢掌櫃拿起桌上的信函遞到百裏塵手裏。

    言奕傑教言若歡練“飲血十三劍”，若歡很快就記住了招式。

    “歡兒，飲血劍十三招，每招十三種變化，你雖然練得還不太熟，不過你內力深厚，每出一招看起來都威力十足，足以唬人了。”言奕傑發自肺腑的誇獎言若歡。

    “傑哥哥，我隻是把招式強記下來，每種變化使出來也十分生澀，倒是你教得好，看起來眼花繚亂，其實是虛而不實，沒有你的詭譎難辯，也沒有爹爹的剛勁生猛，不過是唬人罷了。”言若歡道。

    “來，我陪你過兩招吧！”言奕傑道。

    兩人正練著，木槿回來了，在荷花池邊的小幾上擺出各式點心，“姑娘，二公子，休息一下吧。”

    言奕傑走過來見小幾上都擺滿了吃食，還有一瓶酒，不禁問道：“咱家換大廚了嗎？今天做這麽多點心。”說著拿一塊放起嘴裏，大讚好吃！

    木槿把在“酒缸”的事說了一遍，“姑娘，百裏公子一直說自己不是江湖人，可我看他知道的比誰都多。”

    言奕傑幹笑兩聲，“歡兒，這點心真好吃，你吃吃看，劍法就練成這樣吧，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發了。”言奕傑說好整以暇的看著言若歡。

    言若歡倒出一杯琥珀光，慢慢喝下，隻覺得這酒的酒味越來越淡，倒是蜂蜜的香甜味更重了。“他還說了什麽？有問起爹爹嗎？”

    “沒有啊，我也沒有提及姑娘是單獨赴宴之事，他隻說祝姑娘一路平安，然後給了我一壺琥珀光，錢掌櫃就給了我這麽多點心。”木槿說道。

    言若歡點點頭，“你去收拾我給你清單上的東西吧，有些常備的療傷藥要帶一些。”

    這時，言九爺走了過來，“歡兒，劍法練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時間太倉促了。”飲血劍法精妙絕倫，言若歡覺得自己隻接觸到皮毛，十分沒有信心。

    “歡兒，你要有信心啊，爹，你就放心吧，不如讓歡兒舞給你看看吧。”言奕傑笑道。

    言九爺略一沉吟，“咱們到比武場去，爹把飲血劍給你。”

    於是，眾人一起到比武場，這是神龍鏢局的練武場，地方寬敞，四周擺著數不清的兵器，許多人正在習武。眾人見總鏢頭來到練武場，紛紛聚過來，言九爺早吩咐人通知了羅無常。“羅兄弟，歡兒練了幾天，你且看看能不能唬住人，心中也好有個底。”

    羅無常抱拳道：“就請三姑娘讓咱們開開眼吧！”

    言若歡極少在眾rén miàn前顯露武學修為，平時也少與人接觸，眾人本對這位三xiǎo jiě十分好奇。如今見她進練武場舞劍，紛紛過來看熱鬧。

    若歡接過言九爺的飲血劍，走到場中，第一招第一式，“血影成雙”，若歡劍法不熟，以內力彌補，一開始便以氣馭劍，劍在手中似握非握，眾人看得驚奇，若歡身法靈活多變，加上言奕傑指點得當，將輕身功夫幻化到飲血劍法的身法中，一時間眾人看得目不暇接。當舞到“長劍飲血”這招最霸氣的招式時，若歡又以內力代替劍氣，站在練武場四周的人同時被內力壓製，若歡並未盡全力，隻讓人覺得就是劍氣逼人。飲血劍殺傷力最大的一招“無邊落木”，若歡空靈的身法在空中騰挪，深厚的內力貫注劍身，從寶劍中閃出道道血光，漫天劍影猶如下起一場劍雨，等若歡收劍而立時，眾人不由得掌聲雷動，叫好聲連連。

    “三姑娘，在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慚愧得很，以姑娘的修為，怕是要超越總鏢頭了。”羅無常感歎道。

    言九爺朗聲長笑，“羅兄弟，明日一早出發，此次赴宴就勞你周旋。歡兒，遇事多與羅叔叔商議，你們平安歸來最重要。”

    次日，天剛微亮，神龍鏢局門口已馬匹林立，言九爺，言奕謹，林宛心，都出來相送。

    若歡仍著櫻花粉的長裙，隻是手腕處綁著護腕，顯得更利落些，絲巾蒙麵，長發飄飄。

    “姑娘，這一路騎馬甚是辛苦，我們不趕時間，若是坐車也可以的。”羅無常見她堅持與眾人一起騎馬有些擔心她累著。

    “就騎馬吧。”若歡輕輕說道，說完翻身上馬，她本是婉約嫻靜的女子，又生得極好的容貌，此時上馬騎行，更添了些颯爽英姿，同行的鏢師不由得看呆了。

    此行神龍鏢局共有二十人跟隨，若歡是女子，故木槿隨侍在側，羅無常顧大局隨侍一旁，其餘十八人皆是鏢局總部一等一的高手。又有秦躍海先行一步，到分號接應。

    “歡兒。”林宛心走上前來，“戴上這個！”給言若歡戴上銀絲手套，又給她披上一件雲錦鬥篷。

    “一路騎馬，韁繩會勒疼你的手，路上風沙大，鬥篷擋一擋風吧。”林宛心心細如發。

    “謝謝嫂嫂，我走了。”言若歡點點頭。想了想又說：“嫂嫂，要叮囑傑哥哥一定不要出來，他怕悶，怕呆不住，爹爹和哥哥忙起來顧不上，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你要保重！”林宛心道。

    “走吧，一路平安！”言九爺一揮手。

    言若歡夾了夾馬腹，馬蹄翻騰，眾人策馬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