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與人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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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曖昧與愛情



    ——我和三個女人的故事



    



    上部(賈菲菲)



    



    與人約會



    



    



    



    



    幾天後,獨孤優終於買下來他許諾良久的鮮花,因為次日就是七夕了,他不可錯過良機,他要在當天把花送出。然而,他的這束花卻是有三支紅薔薇和四支紫色鬱金香組成,他想標新立異。他認為隻有這樣的花才能更恰當的表達他的愛情。他把它們裝進精致的紫色長筒束腰花**裏,花**正好把花兒的頸部遮住,隻露出上麵的花朵部分。



    次日早晨,獨孤優捧著花**,懷著幾分忐忑、幾分興奮的心情走向單位。當他走到急診科門口時,迎麵遇上一個行色匆匆的年輕人,他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了一下獨孤優,便與他擦身而過。獨孤優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但當他走到值班室門口是,他臉上喜悅的神情瞬間僵住了。他感到雙手無力,手捧的花**掉在了地上——花**的質量還不錯,隻裂開一個角。



    原來,獨孤優看到門裏麵的賈菲菲也手捧一束玫瑰花,正要把它放在桌子上。賈菲菲聽到花**掉落的聲音,轉過身來,開始,她有些惶惑,不過頃刻間她就換上了一副微笑的表情。



    “這麽漂亮的花兒,扔在地上多可惜。”說著,她把花**撿起,然後竟把它和剛才的那束玫瑰放在了一起。獨孤優覺得自己的花**和那束玫瑰放在一起,顯得很滑稽。別人送的就是表達愛情的鮮花,而自己送的卻是盆景。每當他想獨樹一幟時。就會弄巧成拙。但他的鬱金香和薔薇花立在那裏卻顯得高潔優雅,使那束玫瑰有些相形見絀。不過,他沒有心思想這些。他穿上白大褂,二話沒說就走了出去。這一天,他都沒有和賈菲菲說話。



    傍晚時分,已經下班有一會兒了,獨孤優仍然坐在椅子上,背對著門,望著牆壁上的掛鍾,靜靜地聽它那滴答的聲音。看著這秒針轉的這麽慢,然而人生卻過得這麽快。不知不覺,他已到而立之年,然而,他還是一無所有。



    一聲輕歎,歎從前,從前不複返,



    一陣惋惜,惜過去,過去無蹤跡,



    一種痛恨,恨個人,受困於生息,



    一種懊悔,悔自己,錯來了塵世。



    



    正在他獨自出神之際,背後傳來了輕輕地腳步聲,隨後一隻溫暖的小手輕輕地捏了一下他的耳垂。



    “你又在想什麽呢?”耳後響起賈菲菲那溫柔的聲音。



    獨孤優回過頭來,吃驚的發現賈菲菲的臉色也憔悴了不少,她的神情也好像有些憂傷。



    “我在研究鍾擺律呢。”獨孤優淡淡地回答。



    “鍾擺律?你在思考心髒病的有關問題吧?”賈菲菲好奇的問道。



    “恩,你說對的,因為心受傷了嘛。”



    “你真會說笑話。”說罷,她走向門口,拿起一個拖把,“我們打掃衛生吧。”



    “我可是每次都拿兩個拖把的。”



    “好吧,過會來找你。”



    賈菲菲洗過兩隻拖把,又來到門口。“走吧。”



    “有時我一個人把所有的房間都拖完,而另一個人隻負責裝裝樣子。”



    “那你今天就負責裝樣子吧。”



    不過獨孤優還是走過去,接過拖把,和賈菲菲共同打掃了所有房間。



    當他們乘坐在電梯裏時,獨孤優問道:“那束花是你男朋友送的吧?”



    “一個追求者。”



    “那你是答應了?”



    “這就你不用操心了。”賈菲菲用一種奇怪的語調回答。“不過,你送的花兒倒是很有創意,我是頭次收到。”



    “是不是很滑稽可笑?”其實,獨孤優覺得相比那件盆景,真正滑稽可笑的是他自己。



    “不,確實是有創意,你總是與眾不同的。”



    他們在醫院門口分別。獨孤優在回去的路上,自語道;“一個愛說謊的女人,一個態度曖昧的女人。”他想起了張月芳說過的話,他已確信,賈菲菲最近一直在和某個人談戀愛,如果他沒有猜錯,今天早晨遇上的那個年輕人就是她的隱秘男友,而那束玫瑰花就是他送的。



    



    盡管獨孤優把鮮花送了出去,然而他已無心向賈菲菲表明心意。而且他的心意她早就知曉,不過,他雖然一往情深,她卻一直在玩曖昧。他感到心灰意冷,所以,當有人向他介紹對象時,他便欣然表示願意接觸。



    雖然,他與這個即將接觸的女孩隻見了三次麵,但她卻是他所有的相親對象中,給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女孩。



    在介紹人的安排下,他們進行了第一次接觸,作了簡短的交流,交換了彼此的基本情況。從此,這個喜薔詩也是曾經進入過獨孤優生命中的一個女孩。



    獨孤優對喜薔詩的初次印象:自信、幹練、充滿活力、富有朝氣,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女孩。雖然初次見麵,但他們一見如故,於是互留了聯係方式,彼此同意再次相約。



    再次約見時,他們加深了對各自的了解,於是liǎng xìng之間的吸引力便悄然消退。



    “你好,——明天我休班,如果你有空的話,我們出去逛逛?”兩天後,獨孤優打去diàn huà。



    “好的,明天九點,我們在時代廣場見。”那邊傳來幹脆利落的聲音。



    “我怎麽去呢?我騎電動車吧?”



    “你住的不是離醫院很近嗎,我開車去醫院門口接你。”



    第二天,獨孤優乘上一輛紅色小轎車,喜薔詩載著他來到時代廣場。



    “下車吧,我們隨便逛逛。”喜薔詩把車停下後對獨孤優說道。



    此刻的喜薔詩在獨孤優看來,就像個職場中的女強人,幹練、強勢,但缺乏女人味。在這個小城裏,她是為數不多的擁有大都市女孩氣質的一個。



    他們在廣場上散步,開始,獨孤優和他肩並肩走著,隨後,他就慢她一步,好像成了她的跟班,這好像是窮小子被富家女的氣勢壓倒了似的。獨孤優感到喜薔詩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並且想當然的淩駕於他。然而,年少時的獨孤優也曾是個好勝逞強的人,雖經這些年的曆練,他已變得穩重了一些,但畢竟血氣方剛,他怎甘心被人壓製?他積極調動精神,使自己強大起來。對於身邊的這個女人,他沒有絲毫溫情可言。獨孤優因自卑而自負,因自負而好鬥。雖然獨孤優心中有這股暗流在湧動,但他同喜薔詩保持著友好禮貌的談話。



    獨孤優由眼前自己的境況,聯想起當年的漢高祖。於是說道;



    “想當年,劉邦隻是泗水的一個小小亭長,且不置家產,是遠近聞名的潑皮無賴,但他卻能俘獲出身富貴的呂雉,這都是他有遠大誌向的緣故啊。可今日的獨孤優身無長物,且胸無大誌,能和你這美麗富有的女士在此閑庭信步,甚感榮幸啊。”



    也許,喜薔詩沒有注意到獨孤優的自卑,也沒有聽出這是獨孤優刻意為之的恭維話。她隻由著自己的思維方式說話。



    “我交朋友向來不問出身門第,三教九流都有我交往的人。”沉默了片刻,她接著說;“也許,你已經看出我不是個適合談戀愛的人,但每當有人跟我介紹對象,我都會痛快的答應。不過,我成功的把他們都變成了我的朋友。”



    “很高興能成為你的朋友之一。”



    喜薔詩停下腳步,麵向著獨孤優說;“你好朋友。”



    獨孤優則答道;“朋友你好。”



    他們相視一笑。



    隨後,他們走進一家裝潢精致的西餐廳,喜薔詩點了一杯咖啡,而獨孤優卻要了一杯果汁。



    剛剛坐定,喜薔詩突然表情痛苦,說了聲;“抱歉,有些肚子痛。”轉身去了洗手間。



    身為醫生的獨孤優根據她的手按壓在腹部的位置,猜測她可能有婦科方麵的問題,抑或有闌尾炎。



    “抱歉抱歉,”喜薔詩回來後再次表示歉意,“我經常會像今天這樣腹痛的,你別介意啊。”



    “不會的,很多年輕人都有闌尾炎的。”獨孤優麵無表情的說道。



    兩個人都不想談論有關腹痛的話題。不一會,隨著症狀的消退,喜薔詩恢複了平靜,麵色也好了許多。



    “剛才你說你自己胸無大誌,但根據你的談吐,我猜想你至少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喜薔詩以一種輕鬆愉快的語調說道。



    “恰恰相反,我是一個很寂寞的人。”獨孤優打起了太極。



    “那你在學校時學習很好吧?寂寞的人都愛學習。”



    “應該說是出乎你意料的糟糕,糟透了,曾經,有一次kǎo shì,七門課,我直接交了五個白卷。不過後來為了工作,我把功課又都補上了。”



    “我與你相反,我在中學時一直都是三好學生,到了大學也是積極分子,我還是籃球隊的成員呢。”



    “恩,我很佩服,不過,我也學習好過,那是在我思想與性格還沒有成形的少年時代。”



    “難道說你長大後對教育製度有看法?不管怎麽樣,我認為,好好學習不會有壞處。”



    也許你說的不錯,但你應該考慮到的是,學習什麽樣的知識,個性——教育應該充分考慮道學生的個性,應該擅於發現學生在某方麵的潛質,因材施教。當今教育最大的缺憾是不能因材施教,而是把所有人都放進一個模具裏,試圖製造出千篇一律的成品。”



    “但是我們報考大學時,不是可以按自己的意願填報誌願嗎?”



    “在你你麵前有一個特殊的例子。”



    “難道你被調劑了?”



    “是的。我認為調劑本身沒有錯,但是把我調劑到和我所報誌願八竿子打不著的專業就是大錯特錯了。——另外,我建議因材施教應該在孩童時期抓起,在報考大學時才選報專業太遲了。每個人在中學時都必須學綜合知識以適應社會外,就應該開始按著自己的興趣愛好攻讀某方麵的專業了。”



    “國家需要各行各業的人才,每個領域都要有一定比例的人數,因此,教育需要統籌安排。”



    “這樣培養出的人才都是庸才,比如讓一個有音樂天賦的人去學機械製造,他會幹出成績嗎?”獨孤優有些憤憤的說。



    “那可不一定,也許,他會成為優秀的工程師了呢,人都是有可塑性的嘛。”



    雖然獨孤優長期以來對當前的教育不滿意,更為自身的遭遇而憤憤不平,但他不想過多的在此空泛的談論這一話題。這個枯燥的話題就留給專家們談論去吧。獨孤優沒有接習薔詩的話茬。



    他們沉默了片刻,喜薔詩慢條斯理的說:



    “你有些憤世嫉俗了,不管是教育製度不合理,還是社會的不公平,我們都應當學會適應,適者生存。再者,就算這個社會有你看不慣的眾多問題,你我這等小卒又能如何呢?這些都是在其位者應該思考和解決的問題。況且,政府已經在改善狀況了。我們的後代會比我們擁有更多的人性的自由,他們會生活在一個更加合理的社會秩序中。”



    “你注意到哪些社會的不公平現象呢?”



    “多了去了,比如,一些人沒有真才實學卻出了名、發了財,成為了暴發戶——你對這些人有什麽看法嗎?”



    “我表示很嫉妒。”獨孤優微微一笑。



    “可是,他們有的是騙子,有的是小偷,有的是強盜,然而一旦他們成了名、發了財,便佯裝成奉公守法的正派君子。總之,有這麽一批欺世盜名的人。”



    “看來你也是個憤世嫉俗的人啊——你說的是不是包括幾個作家呢?”



    “所有欺世盜名的人。”



    “常言道:久負盛名者,必有其過人之處。當然那些沽名釣譽者,那些濫竽充數者,那些名不符其實者,早晚會被曆史所拋棄,被請出名人的殿堂。”



    “你有什麽地方比他們強嗎?”喜薔詩突然問道,好像不懷好意。



    “我是一個誠實的人。”獨孤優笑著回答。



    “有時誠實就意味著平庸。”



    “剛才你還大罵騙子呢,現在又瞧不上誠實人了。”



    喜薔詩笑了笑,沒說話。



    獨孤優接著說:“隻有誠實才能成就天才。”



    “你會是一個天才嗎?”喜薔詩用一種好奇而又咄咄逼人的語氣問道。



    “那就要看天才的命運會否向我招手了。”



    “你想成為一個天才?祝你成功。”



    “不,我沒有所謂成功可言,我隻會走我應該走的道路。”



    “你是說成為你自己?——那你就是對現在的自己不滿意。”



    獨孤優沒有立即回答。是的,在他那自卑的心靈中有者極端的自負,他不是一個靈魂平靜的人,他的心靈躁動不安,但他不認為自己是個追求名利的人,雖然他的生活境況太需要得到改善。



    “我會滿意將來的自己。”獨孤優最終答道。



    “有思想的人都是痛苦的。”喜薔詩若有所思的說。



    “沒有心智生活的人卻是可悲的。”獨孤優立即駁道。



    “你好像讀過叔本華。”



    “讀過一些,不過不求甚解,都是淺嚐輒止。”



    “叔本華可是一個悲觀主義者,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他的書整個體係都是講的虛無和痛苦。”



    “我也這麽認為,但這就是人生的本質。”



    “其實你可以讀一些其他人的書,改善一下你的精神狀態。”



    “可是除了他——當然還有尼采——我對其他哲學家一無所知,我是個隻憑興趣讀書的人,我不知道還會有誰會引起我的興趣。”



    “你不接觸怎麽會知道呢,你可以讀一讀羅素的《西方哲學史》,從中你可以了解很多哲學家,你會知道你喜歡誰的。讀書不能局限於一家之言,否則會對你的生活有不利的影響。”



    “有空肯定拜讀。”



    “看來你度哲學還挺有興趣。”



    “其實,我對理論興趣不大,我是當作散文來讀的。讀這些書本身就是一種精神享受,要說實用目的,我隻是想從中得到人生的啟迪,並不是鑽研一門學問。”



    “你對人有什麽看法嗎?”



    “我認為人分三種:聰明的人,平庸的人,愚蠢的人。”



    “那你是什麽樣的人呢?”



    “我從不評價自己。”獨孤優笑著說。



    “那我來評價吧,你是個不甘平庸、自認聰明的人。”



    獨孤優以微笑表示讚同。



    “你的字典裏就沒有善良的人嗎?你為什麽不把人分為好人和壞人呢?”



    “我是以智商的等級來劃分的。再者,我瞧不起那些所謂善良的人,就是他們濫發善良與同情,才使得他們自身變得脆弱。”



    其實獨孤優在違心的講話,因為,在生活中,他就被人認為是個善良的人,他本身也得到過其他善良人的關懷和幫助。他所以說這番話隻是想證明自己要做一個堅強的人罷了。



    他們這種空泛的談話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兩個人沒有任何溫情可言,這樣的的交流不局限與liǎng xìng之間。他們的心靈不在交流,交流的隻是話語。



    當他們走出飯店時,又客套了幾句,獨孤優誇喜薔詩健談,喜薔詩讚獨孤優有思想。